第16章 设计
凌今今是个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既然路元老都已经答应，她也没必要客套，当即就开始对自己的新同事进行亲切友好的问询。
“请问，公司现在的总设计师，是哪位呀？”
这个牌子一看就有年头了，这里的人都是年轻面孔，所以应该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设计的，正好，让她感受一下年轻的力量！
凌今今觉得自己笑得十分亲切友善，但因为她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猎奇，再加上她天生一副恶毒女配脸，在其他人看来，氛围就稍微有点微妙了。
各位社畜仿佛又回到了校园里，而凌今今就是那个在讲台上笑着提问的班主任。
整个公司一时间噤若寒蝉。
【系统，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本小说里的人，目光里常常充满恐惧？】
[那是因为他们对你怕得深沉。]
【会吗，我这么亲切。】
[……]
凌今今一边和系统闲聊，一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行找到了她心目中的大设计师。
没错，就是那边泰山崩于前依然坚持织毛衣的同志！
作为一个不服管的下属，凌今今太懂这个感觉了，这一定是她在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铮铮铁骨！
“您好，请问您尊姓大名？”
“哦我姓刘。”那位设计师同志又顺手勾了两针，给毛衣挽了朵漂亮的小花，才朝凌今今抬起头，“小凌总好。”
“哦刘……”凌今今看到一位略显沧桑的卷毛阿姨，心中咯噔一下。
不会吧，这位设计师不会也跟着风里来雨里去，坚守在岗位二十多年吧？
“您叫我刘阿姨就行，我和路副总是一辈的。”
“刘阿姨好！”凌今今立马乖巧弯腰行礼。
要不怎么说你阿姨永远是阿姨，往那一坐，就自带一种想让人朝她拜年的气场……
“刘阿姨，门外边的广告牌，您看？”
大意了，她刚才一直说人家的作品丑，不会惹卷毛阿姨生气了吧，怪不得人一直织毛衣呢。
反正将心比心，如果有人吐槽凌今今的设计，凌今今会直接撂挑子的。（虽然至今她从未被吐槽过，就是那么任性。）
“想换就换呗，老路，我觉得小凌总说得对。”卷毛阿姨探头朝不远处呆站着的路老头说道。
“哎呀，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懂什么，别乱说。”
路老头忙不迭地来给凌今今赔罪，额头上滚下两滴冷汗，“小凌总见谅，拙荆没见过世面……”
而卷毛阿姨听到这里，撇撇嘴，继续织毛衣去了。
“啥？”
【所以这人是路老头的老婆，两个人一起为公司做贡献？】
系统继续幸灾乐祸，[嘿嘿，总让别人预期违背，这次终于轮到你自己了吧。]
[这位刘阿姨是路总的妻子，管后勤的，公司员工福利就是她亲手织的毛衣。]
【那我的设计师呢？】
[就刚才那位熬夜小哥，叫陈夜。]
【好有逻辑啊，我竟无法反驳。】
【所以，这个公司，实际员工为？】
[前台1，运营1，设计师1，副总1，后勤1，再加上你这个总裁，哈哈哈。]
【分工还挺明确。】
[哼哼，怎么样，这就是你在霸总文里搞事业的下场。]
[是不是感觉十分寒酸，举步维艰，来啊来啊，来做恶毒女配啊！]
【不，我在想，现在这样，但凡再有一个人离职，公司就瘸腿了。招新人很麻烦，所以我不能让任何一个人走，要让他们感受到公司的爱。】
【要让广大社畜朋友们，和我一起躺平，做一个身体健康的咸鱼。】
[这是重点吗！]
[而且你看啊，陈夜已经坐电脑跟前了，这算哪门子的躺平啊！]
【哦，那做完这个广告牌再躺吧。】
陈夜看自己终究有此一劫，秉持着设计师的职业操守，也不再退缩，战战兢兢地坐回电脑前，等待领导的下一步指示。
【他好乖啊。】
[你以为都和你一样。]
“小陈啊，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
陈夜点点头，嗫嚅道:“嗯，小凌总您，您说。”
“注意一下颜色搭配，好看就行。”
陈夜心里叮铃一声，来了来了，终究是来了，甲方的终极难搞要求，没有要求！
感受到头顶沉甸甸的目光，陈夜握着鼠标的手都忍不住发抖。
“那你先忙着，我去收拾一下办公室，一会再过来看。”
凌今今本意是让陈夜放松一些，自由创作，听到陈夜的耳朵里，就变成了……
“好的小凌总，我马上完成，马上交！”
陈夜是如何边哭边工作的暂且不论，那边的凌今今已经兴冲冲地去看自己的新办公室了。
为了快乐躺平，她连睡袋都带来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收拾收拾。
一进总裁办公室凌今今才知道什么叫别有洞天，什么叫万恶的资产阶级。
外面的工位上连个隔板都没有，里面的办公室却是熟悉的土豪华丽风。
那装潢，那布局，就差把“我很有钱”刻天花板上了。
【敢情一层办公楼，总裁办公室自己占半层楼？】
[是的。]
凌今今心中有些愧疚，虽然她现在翻身农奴把歌唱了，但说到底，她的心还是和各位社畜同事在一起的，自己坐这么大一办公室，实在是过意不去。
【要不，我把它改成健身房+茶水间？】
[你开心就好。]
不过这事不急于一时，这公司都快破产了，估计也没有另外的预算用来装修，凌今今准备先替社畜朋友们体验一下大办公室的快乐。
她将白怜的木兔子摆在楠木桌上，将毛毯被子枕头眼罩一股脑堆到长款的真皮沙发上，又将一盒速效救心丸放进了自己随身的小包里，其余的药收进了办公室的橱柜。
说起这个速效救心丸，还是昨天凌妈特地塞给她的。凌妈虽然时不时哭唧唧，对自己女儿还是很上心的。当时凌今今随口的一句话她就记心里了，怕凌今今和她爸一样有心脏病，足足给她装了好几盒。
【终于收拾好了……这个办公室充满了妈妈的爱。】
[还有你对睡觉的爱。]
【哇系统你好懂我。】
收拾完了，闲着也是闲着，凌今今背着手，不自觉地就溜达到陈夜工位旁边了。
陈夜只感觉眼前笼下一片阴影，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没办法，谁让他是个社恐呢，平常就喜欢自己安安静静地看个电视剧，工作的时候被人围观，简直是噩梦。
而凌今今则盯着那副未完成的设计，长久不发一言。
【为什么，年纪轻轻，设计风那么古早，为什么！】
【为什么，二十多岁的躯体里，住着如此苍老的灵魂？】
[因为这是古早霸总文啊，这是古早时期正流行的风格。]
【就这花花绿绿的艺术字，就这？】
凌今今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亵渎了。
[哼哼，怎么样？难以忍受了吧，来啊来啊，来做恶毒女配啊。]
【系统，你好有韧性。】
凌今今扶额，直接叫停了陈夜。
“小陈啊，先不忙这个，你把你的过往作品给我看看。”
“好的好的，小凌总！”陈夜拼命点头，随后点开了一个视频。
陈夜扶了扶眼镜，有些紧张地观察凌今今的反应。
再社恐的设计师，对自己的作品，那也是有着热爱和坚持的，不知道能不能打动小凌总的心，让她离自己远点……
凌今今看到那个视频，人傻了。
毫不夸张，她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满脑子都是零天广告那个丑广告在跳舞。
因为视频里正播放的是……
“自从吃了这个药啊，我是腰不疼了背不酸了，一口气上五楼都不用喘气！”
视频里的老大爷，手中捧着一盒不明药品，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彩。
“吃一个疗程的时候啊，我心里也怀疑啊，你说这个药啊，它到底是不是坑人的。但是吃到第二个疗程，我感觉我自己一下好了，身轻如燕，吃嘛嘛香！”
凌今今人麻了，接下来的她都没听，但是等了半天，也没见那个广告结束。
“还有多久啊这个广告？”
陈夜看了眼进度条，献宝似的回道:“还有十五分钟，马上就完了，小凌总。”
十五分钟……都赶上《情歌王》了好吗！
凌今今仍不死心:“这个我大概了解了，你再换一个我看看。”
“马上就到最激动人心的时候了，您不再看两眼？”
“不了，谢谢，请马上切掉，马上，quickly。”
陈夜哪敢不从，立马切了自己另一个得意作品。
“肾虚，总在过度劳累后……他好，我也好。”
“切。”凌今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不要998，只要98，畅快减肥茶只要98，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还在等什么，快拨打电视下方的热线电话，和我一起，瘦瘦瘦！”
【啊啊啊我瞎了。】
[嘿嘿，你也有今天。没错，早期零天广告风头大盛的时候，和地方台有合作，投放了很多长广告。至于陈夜，则继承了你们零天广告的优良传统。]
【这种公司，竟然坚持到今天没破产，简直是奇迹。】
【它竟然还在运作！】
凌今今45度仰头，目光里充满了忧郁。
【天凉了，要不还是让零天广告破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