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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8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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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军医和府衙的大夫对展昭的毒伤束手无策,狂暴而肆虐的疼痛席卷着他,“眼儿媚”的利爪疯狂的毫不停顿的折磨他,撕咬他,他的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紧紧阖着双眸,孤独而沉默的忍受痛苦。“眼儿媚”如用在常人身上,早就化为声嘶力竭的惨叫,但这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个无论多么痛苦都能忍受的男人,无论在任何境地都不会失去他的尊严。

    黑血不断的涌出嘴角,辛誉宗不停的给他擦拭,虚弱至此,他还点头表示谢意。这些年轻人的热泪涌满了眼眶,如果可以,他们多么希望中毒的是自己。剧烈的痛苦后,他陷入了短暂的昏迷,昏迷中他英俊的面容舒展开了,像沉睡的孩子。周围人心头为之一松,他们甚至狠心的想,如果醒来后这么痛苦,昏迷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清醒时他的双眸又睁开了,这眸子依然是这样清澈干净,他紧皱着眉头,竖起耳朵,分明在等待什么。李昭亮附在他耳边道:“弟妹马上来了,熊飞,你安心休息。”他的唇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又侧首向辛誉宗,辛誉宗马上领会,用热手巾为他洗脸,将他唇角的黑血擦得干干净净,含泪笑道:“展大人,您还是帅得不得了,让夫人见一次迷一次!”他羞涩的笑了,这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个孩子。

    沈晗飞奔到府衙的后院,心头乱跳的推开门。多年以后辛誉宗依旧记忆犹新沈晗的模样,雪白的脸庞,幽深的黑眼睛,干净得没有一点瑕疵。穿着绿色的衫子,长发披在腰间,就像森林里走出的花的仙子。辛誉宗记得自己的心像小鹿一样撞了一下,他从没想到展夫人会是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她——真是一个女孩子,那双眼睛,就像纯黑的小鹿,你看到的是清泉,星光,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

    众人赶紧让开了,沈晗扶着门框几乎站不住,但是好像大哥好好的,大哥阖着眼睛,睡得很安详,走到大哥床边的路怎么这么长,她几乎是一步一个踉跄的,她跪倒在他的床边,他不过在睡觉,不过在睡觉。他的眉头舒展开来了,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只是他的脸色有些白,他的手有点凉。但是没有关系,她把展昭的手握在手里,使劲的揉,使劲的搓。她轻轻的吻着他的脸颊,轻轻的一遍一遍说:“大哥,大哥。”

    所有的人都退到了边上,这是他们的世界,谁都不忍心提醒她展昭的毒伤。这样静谧的时刻,就让她安静的享受片刻吧。展昭从昏迷中醒来,他触到了那只柔软的温暖的小手,他闻到了属于妻子的幽幽的芬芳,他睁开了眼睛,看到妻子模模糊糊的影子。他微微眯着眼,想看得清楚一点,但终究是徒劳。他费力的伸出手,用拇指摸索着妻子腮边的眼泪,但是一阵剧烈的呛咳袭击了他,他将手伸给沈晗,示意扶他坐起来。刚一坐起来,一口口的黑血就喷涌而出。沈晗轻轻的为他拍着背,看到铜盆中的黑血,脑袋轰的一下大了。这血黑得像墨,散发着甜香,不是好事。

    “你的鞋子!”韦琼华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看到一屋子惊愕而恼怒的目光,看到阖眼躺着的展昭,她不自觉地有些无措。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展昭,即使在重伤中,展昭依旧是个非常英俊硬朗的男人。韦琼华尴尬的走进来,把鞋子放在沈晗边上,正好看到半铜盘的血,失声叫道:“这是谁吐的?都是黑的,浓得像墨一样,中了眼儿媚的毒才会吐这个!”

    巨大的霹雳打在沈晗的心头,她清清楚楚记得师父说过,世上有几种毒没有解药,眼儿媚就是一种。不不,吐黑色的血不一定是眼儿媚,血里有甜香也不一定是眼儿媚。她苍白着脸,对李昭亮道:“李大哥,我大哥怎么中的毒?”

    “弟妹,熊飞中的毒箭。”

    “箭在哪里?”她迫不及待的问,把希望寄托在箭上,但是心乱跳个不停。不会是眼儿媚!不会是眼儿媚!

    箭拿来了,她抖抖索索点燃了火,将箭放在火上烤,那箭成了透明的绿色。完了!如果不是韦琼华扶住,沈晗几乎摔了下去。看到沈晗的脸色,李昭亮明白什么都不要问了。

    韦琼华是素来没心没肺的,惊声道:“是眼儿媚!只有涂了眼儿媚的箭矢才会变绿色,这是交趾的毒,无药可救,我们这儿的老巫医都知道!”

    “就你话多!”白玉堂一把将她扯过来,几乎把她甩在角落,她气道:“你干什么!我又没说错!”但是看到沈晗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看到一屋子怒视的目光,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弟妹……,”李昭亮慢慢走到她身边,勉强泛起一个温暖的笑容,道:“天佑吉人,会有奇迹的。”

    白玉堂叹了一声,道:“我们都出去吧。”

    韦琼华想说什么,却被白玉堂一把拉了出去,恶狠狠道:“你这没脑子的丫头,闯的祸还不够!”

    沈晗呆呆的站着,脑子昏沉沉的,整个人都空了。听到展昭的咳嗽声,她恍然被惊醒了,慌忙道:“大哥,我去采草药,我去治你的伤。大哥,……。”

    韦琼华的话展昭听得清清楚楚,生死之际,他没有惧怕,但是不舍妻儿。他是人,常人的七情六欲,他也有。内心最柔软的一块,是留给妻儿的。和妻子初见面的一幕一幕清晰的在脑海中闪现,他悄然对自己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宁愿选择孤独终生,也不和她相见、相爱。

    他的嘴唇轻轻翕动着,轻轻的说:“晗晗,把鞋穿上。”

    沈晗的泪喷涌而出,把心都哭了出来,这世上怎么会没有眼儿媚的解药?怎么会没有?不会的,她要踏遍青山,她要踏遍天下去找,一定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她会把大哥救回来的,但是,大哥等得到吗?她的心脏痛得被穿透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展昭努力的要支起身子,在妻子的扶持下,他半靠在床头,澄澈的眼中满是疼爱的柔情的光芒。他费劲的伸出手,沈晗含泪相问:“大哥,你要什么?我去拿。”

    他示意妻子将他的手抬高一点,沈晗不明所以,只能扶着他的手,顺着他。他模模糊糊看到手已经抬高到和妻子脸一样的高度,煦然的微笑了,他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脸庞,低低地说:“不怕,大哥撑得下去。”

    展昭的话是破开冰雪的阳光,无穷的源源的热力不断注向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永远燃烧着炽热的坚毅的火焰,即使暂时失去了光明,但是你还是看不到一丝软弱,一丝退却。这个掐住命运喉咙的男人,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男人,以一把青锋撑起弱小者天空的男人,用坚忍、豁达、刚强将命运的毒蛇一次次的制服。魑魅魍魉,悚然而退。

    他用双手将妻子护在怀中,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秀发。妻子看到了他右胸的伤口,暗色的血迹渗透了素布,她心痛的用手指小心的触摸了一下,轻轻地问:“疼吗?”

    “不疼。”他温柔的微笑着:“你来了,好多了。”

    “傻话。”沈晗笑了,又哭了:“大哥,如果我能变成一颗灵丹妙药就好了。”

    展昭苦涩的笑了,他用拇指抹去沈晗的眼泪,柔和的道:“以后的事不去想。”

    以后的事不去想,重要的是眼前的相守。她用袖子为他擦拭着唇边的血迹,擦拭着他额上细密的汗珠,她的喉头被一阵阵汹涌而上的泪意堵住了,又极力克制下去,努力的用高兴的语调说:“大哥,翼儿会叫爹啦。你走的第二天,他早上醒过来,自己玩着脚丫,一边玩一边自个儿叨咕,爹爹,爹爹,叫了好几声呢。我还以为听错了,把他抱起来,他又指着你的衣服,爹爹爹爹又叫开了。他现在可是喜欢叫爹爹,每天没事就自个儿叫,可好玩了。”

    孩子的第一句话,是让年轻父母最兴奋的事。听到儿子会唤爹了,展昭的精神也好了很多,眉间唇边,是煦然温情的笑意。他靠在床头,静静的听着,似乎看到了儿子活泼可爱的模样。晚上回家,只要展翼还没睡,一见他就马上扑过来,父子天性,来自血脉的爱是最原始,最真诚,最无私的。

    “心莲姐给他做了双鞋子,绣了两只小鸭子。他可是喜欢,见人就伸出他的小鞋子。那天先生和王大哥来看他,抱着他的时候两条小腿使劲扑腾,原来是给先生看他的小鞋子呢。大哥,你看,这么小的人儿,也会有小心思。”

    甜蜜的柔和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流动,雨过天晴,阳光从窗棂中流泻进来,照在展昭清瘦的脸颊上。他的脸上一片宁静安详,唇角微扬,澄澈的眸中是点点柔情,儿子的趣事似乎减轻了他的伤痛,沈晗也惊喜的觉得他比初见到时好了不少。他们依偎着,轻轻的说着平常的事情,窗外是一架蔷薇,幽香盈盈,缱绻如醉。

    这时敲门声响了,韦琼华捧着一只切开的西瓜过来,讨好的对沈晗道:“小鱼儿,要不要喂你大哥吃点西瓜,天这么热。”

    这个大大咧咧的姑娘,虽然任性了一点,但是心肠始终是好的,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也尽可能弥补着。这是她特意赶回家拿的西瓜,在井水中冰了一夜,又凉又甜又爽口。一刀切下去,红红的瓜瓤,黑色的瓜籽,一看就是好瓜。她赶着巴巴地送过来,想让沈晗心里好过一些。

    “大哥,吃一点点可好?”沈晗柔声问着,展昭也感到体内火烧火燎,像有一个火球滚来滚去,便点了点头。

    沈晗将瓜瓤挖了出来,用勺子捣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青瓷碗里。韦琼华坐在她身边,看着展昭,悄声对沈晗道:“你大哥长得蛮俊的嘛。”

    沈晗甜甜笑了一笑,她细心的挑着瓜瓤里的籽,再将西瓜弄成更小的一块一块。韦琼华奇怪道:“这是给小宝宝吃的?弄得这么小?”

    “他胸口有伤,”沈晗解释道:“不能大口吃。”

    “你还真能伺候!”韦琼华“嗤”了一声,道:“我可不学你!”

    沈晗笑道:“嗯,你是大小姐,将来找个伺候你的。”

    “我也不要。”韦琼华吐了吐舌头,走到展昭身边,尴尬的咳了一下,道:“小鱼儿的大哥,你看上去好多了。我这人不会说话,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

    展昭微微笑了一下,道:“姑娘客气了。”

    初见到沈晗的喜悦让展昭精神好了一些,但只是昙花一现,他很快的就感到疲倦。这是从骨头缝里弥漫的疲倦,沉沉的,侵入了他的血管,他感到眼皮很沉重。同时一种越加尖锐的疼痛,带着凛冽的席卷一切的力量呼啸而来,伤痛随时像一直觊觎他的猛兽,又在露出利爪。但是他听出了妻子声音中的喜悦,明白自己能吃些东西,给了妻子极大的安慰。他不愿意扫妻子的兴,极力支撑着,半靠在床头,和韦琼华说着话。

    如果不是在职责中,展昭是个十分温和的人,煦然的笑意使他看起来十分温润,甚至有孩子一般的纯真。韦琼华刚开始还有些拘束,但不一会儿就放开了,她发现展昭的脾气实在比白玉堂好多了,他的教养和通达人情是让人如沐春风的。

    他问了几句家常,了解到韦琼华是大土司的女儿,微蹙眉头沉思着。自己的伤势摆在这儿,生死难料。申六虎一定会卷土重来,从几次规模来看,申六虎能够横行,绝不是这样简单的事。陆陆续续的情报显示,交趾那边可能有支持他的势力。这时候要是上奏再求援兵,裴云季必定阻拦,单靠李昭亮和程骏,邕州能否守得住是件难事。能够团结大土司,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是……,他没有力量思考下去了,一阵更加剧烈的疼痛像海水一般席卷过来,从小腹开始,很快弥漫到全身,比初发时更加剧烈。他的脸色顿时青白,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水。守在他身边的沈晗着急地问道:“大哥,怎么了?”

    “我想躺一会儿。”他轻轻的说:“晗晗,送送韦小姐。”

    “琼华,我大哥要睡了,你先回去吧。”沈晗也顾不得客气了,扶着展昭,让他慢慢躺下。但是她的手很快被展昭紧紧的拽住了,展昭满头大汗的命令她:“扶我起来。”

    刚扶他起来,还未坐稳,沈晗蓦的感到展昭身子一沉,鲜血冲口而出,大口大口墨一样的鲜血喷在被子上,沈晗的衣服上,整个人往后栽去。看到这情形,沈晗脑子完全空了,心跳到了喉咙口,只知道抱住展昭不让他倒下去。

    “眼儿媚”的毒性相当厉害,它是“咝咝”吐着利牙的毒蛇,它是磨牙吮血的恶豹,它是在暗夜中瞪着恶毒光芒的枭,它还是发了狂的妖。韦琼华送来的西瓜吃下去本来无碍,但是在井水中冰了一夜,寒凉入骨,提前而又猛烈的诱发了“眼儿媚”的毒性,它迅速吞噬了展昭的活力,急促的游走在他的血液里。这位凭着过人的毅力将他的袍泽带出绝境的英雄已经没有力量控制他的身体,而娇小的妻子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他的身体倒下。

    站在一旁的韦琼华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呆了,木了,她甚至想不到该上去扶一把展昭。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她移不动脚步,紧紧的贴着墙,动弹不得。

    正巧辛誉宗进来,见此情形,一个箭步冲上去,赶紧扶住展昭。展昭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倒在他的怀中,颈部失去支撑,仰在辛誉宗的肩头,喉头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声音。沈晗大声在他耳边呼唤,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持续不断涌出的血块堵住了他的气道,但他无力咳出。这个曾经带伤勇夺江湖令牌力挽狂澜的南侠,曾经不惜逆龙鳞也要追寻假太子真相的勇者,曾经让赵爵都敬佩的惺惺相惜的对手,却敌不过“眼儿媚”。含着剧毒的血液堵在他的喉咙口,他痛苦的呛咳着,他听到了妻子的声音,妻子的声音那样遥远,好像来自南方的雨空,隔着云,隔着茂盛的植物。窒息的痛苦让他没有办法回应,越来越艰难的呼吸使他大汗淋漓,气息微弱。

    生死一线,沈晗飞快的抱住他的头,托住他的下巴,两根手指掰住他的上下唇,使劲将牙关打开,然后左手伸进口腔,迅速而轻柔的将残余的血块掏出来。喉头的大血块掏出来,气流为之一畅,展昭的意识恢复了,微微睁开了眼睛,但是不能说话,喉头还是有模糊痛苦的呛咳声。

    沈晗满头都是汗,着急的对辛誉宗说:“公子,你一定要扶住他,千万别让他倒下。”她自己跪在床头,托住展昭的头,俯身下去,一口一口吮吸着他口中的血。堵住气道的浓血,被她全部用力吸了出来。她听到一声从胸膛深处传出的悠长的呼气声,顿时松了一口气,大哥的气道通畅了。她终于从死神手里将他抢了过来!

    “我……,我去打盆水,”看着疲惫不堪的沈晗,韦琼华战战兢兢的说:“小鱼儿,你手上,脸上都是血。”

    “你别走!”沈晗蓦地回首,涨红了脸,问道:“你的西瓜,有什么鬼?”

    “我能有什么鬼?”韦琼华从没给人这样质疑过,何况是亲如姐妹的沈晗,她太阳穴中的血管突突的跳着,激动的说:“我好心好意的送瓜来,还在井水中冰了一夜!”

    “在井水中冰了一夜?”沈晗气得打颤,声音都发抖了:“他的伤,经得起这样的寒凉吗?”

    “我……,”虽然理屈词穷,但是韦琼华不肯认错,犹自强硬道:“我又不是郎中,我怎么想得到?”

    “你哪件事是经过大脑的?”急怒之下,沈晗也口不择言,愤怒的问道。

    妻子和韦琼华的争吵展昭听到了,他轻轻颤动着嘴唇,辛誉宗看到了,唤道:“展夫人,展大人要和你说话。”

    沈晗抹了抹眼泪,看着展昭紧蹙的眉头,听到他低低地说:“不能……迁怒于人,要顾及……别人的……感受。”

    沈晗马上在他耳边说:“大哥,我不和琼华吵,我错了。”她看了看韦琼华,叹了口气,低声道:“对不起。”

    韦琼华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什么也没说,默默走了出去。

    沈晗扶着展昭慢慢的躺下,辛誉宗打了盆热水来,她绞干了毛巾,弯下腰,细心的为展昭擦着脸和唇边的血迹。辛誉宗提醒道:“展夫人,您的脸上和手上,也都是……。”

    沈晗的脸蓦地红了,她这才感到自己的狼狈,她飞快的擦着脸和手,满脸飞霞。辛誉宗的脸也涨红了,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心跳。

    他是个相当漂亮的小伙子,高高的个子,轮廓深刻的五官,往哪儿一站,都是一道亮眼的风景。不错的家世,英俊的容貌让他成为姑娘们瞩目的对象。可他也是骄傲的自负的,没有姑娘能入他的青眼。

    可是他几乎是战栗的发现,这位美丽的展夫人宛如一片皎洁的桂花幽香,盈满了他的心房。她的面容是那样娇美自然,她的声音是那样清脆好听,她洁白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是那样可爱甜柔。最打动他的,是她对丈夫的虔诚而真挚的爱。她的冷静急变,她的奋不顾身,她的忘我,她的隐忍,她的柔和,她的羞涩,在辛誉宗的心中,组成了一个立体的毫无瑕疵的女神。这个看上去狼狈的模样,在辛誉宗的眼中,却是闪烁着最神圣最动人的光芒。

    他的眼睛不敢看沈晗,只要看一眼,他就知道自己会被灼得滚烫。他的心“扑扑”跳着,撞得他的胸膛生痛。他痛苦的明白终其一生,他仅限于一份深埋在心中的暗恋。这是展大人的妻子啊,他忘不了展大人听到妻子的声音时,眸中瞬时迸发的柔情。这是辛誉宗第一次看到这个钢铁一般坚毅的男人的另一面,看到他心中深藏的对妻子的海一般广袤的深情。

    对于辛誉宗的心理,沈晗浑然不觉,她的眼中只有展昭,她甚至连辛誉宗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在酷热的黄昏,她轻轻为展昭打着扇子,徐徐为他送去一丝丝凉风。她为他说着儿子的趣事,说着窗外的花儿,为他擦着一缕缕的冷汗。她守着他,抚着他不时痉挛的双手,竭力为他分散着痛苦,直到暝色上高楼,他平静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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