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第二十五章
十一
白玉堂接到飞鸽传书,飞速赶到汴梁,与展昭在密室闭关,按照武林秘籍,以上乘内功疗伤。除了正常睡眠,唯有中午和晚上各歇半个时辰。沈晗也就是送两顿饭的工夫,能见到展昭。
和耶律曦的比武,关系到国家荣誉,是开封府上下至高无上的大事。包拯下了死命令,任何事都绝对不能打扰展昭,如有违反,严惩不贷。
沈晗的手抖和头痛,越来越严重。她自己遍翻医书,也实无良策。自己也去外面偷偷瞧了医生,吃了点药,但是基本没有效果。她也想向公孙策打听这两种药物的解毒方法,公孙策刚听到就问她,是谁服用这两种药物。这是有毒之药,常人是不会服用的。看着公孙策的架势,俨然是要刨根究底准备办案了,沈晗吓得赶紧支吾过去,说是医书上看到的,偶然来问问。
金针刺穴,已不能控制手的抖动,每天都会不定时的发作,根本无诱因,也不知何时会发作,这让她十分痛苦。最怕的就是给展昭送饭时发作,以展昭的过人缜密,她不可能支吾过去。幸好,老天保佑,那段时间倒都是平安的。
从厨房中将食盒拎出,往僻静的密室走去,经过长廊,她惊恐地发觉自己的手开始抖动起来。赶紧在长廊的美人靠上坐了下来,将食盒放下,将手死死抵住胸口,但是那颤抖还是一阵阵袭来。她急得六神无主,过了这个时段,展昭和白玉堂就要闭关了,饭就送不进去了。但是双手这样颤抖,她又怎能去送?
正当她惊惶之际,一个细细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沈姐姐,你手怎么了?”
是展兰,她疑惑的看着沈晗,走到她身边,捧着她的手问道。
沈晗脸色苍白,勉强微笑道:“兰儿,姐姐手没事。”
“有事的,沈姐姐,你病了。”展兰认真的说:“我瞧你吃饭时手也是抖的,你想忍,但是没忍住。我还看你去瞧大夫了,又一个人在厨房煎药,沈姐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沈晗无奈笑道:“还真像你二叔那样细心,沈姐姐瞒不过你。兰儿,千万不要让二叔知道,二叔的比武是天大的事,沈姐姐只是小事,目前,沈姐姐最担心的就是让二叔瞧出来。”
“沈姐姐,我为你拎食盒,你就站着,把手藏在我身后,和二叔说说话就行了。”展兰善解人意的说道。
沈晗如释重负,喜道:“兰儿,你真聪明。”
展兰恬静一笑,道:“也像二叔,对不对?”
沈晗叹道:“你的性子也像他,沉静,仁厚,善良。”
展兰赧然的一笑,拎起食盒,沈晗欲要站起来,忽然一阵剧烈的头痛迫使她又坐下来。看着她将两手紧紧抵住太阳穴,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展兰也急了,在她身边坐下来,着急的问:“沈姐姐,你很不舒服,你到底怎么啦?”
沈晗轻声道:“没关系,这一阵过去就好了。兰儿,麻烦你扶我起来。”
展兰用力将她扶起来,她一手扶着展兰的肩,一手按着额,走得很慢很慢,走不了几步,又蹲了下来。展兰急道:“沈姐姐,你头很痛是不是?”
沈晗闭着眼睛道:“头要……劈开了。”
“那你在这儿歇着,我一人去给二叔和白五叔送饭。”展兰扶着她道。
她摇摇手,轻声道:“你二叔见不到我,要起疑心的。”
“那怎么办?”展兰焦急的说。
沈晗靠着坚强的毅力站起来,睁开双眼,道:“没事,头痛,不是手抖,好忍着的。”
到了展昭那里,展兰发现沈晗果然就忍住了,眸中和脸上,都是明亮的笑容。因为白玉堂在,展昭也没多说什么,倒是白玉堂看见沈晗很亲热。沈晗站在展兰后面,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她们离开后,白玉堂有些纳闷:“小鱼儿好像话少了。”
展昭笑道:“你在城楼上放她一个人跑了,她还敢和你多说话?”
“臭猫,那是给你们制造机会。”白玉堂笑道:“你舍得抓她?”
展昭淡淡一笑,白玉堂又调侃道:“现在两人眼神都不一样了。”
展昭看了看他,唇边浮起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老鼠眼亮了?”
白玉堂给他噎了一句,倒是想不出反驳的话,气道:“臭猫,人人都说你忠厚,谁知道一肚皮的坏水。你们那条鱼啊,看不透你。嫁了你,有苦头吃。”
展昭微微笑了笑,没说话。白玉堂吃着饭道:“伤还没利落,就接下了什么比武,笨猫,皇帝老子看了你一次,就感动成这样?”
展昭淡淡道:“看和不看,都要接。这辽人太猖狂。”
白玉堂吃了一口菜,道:“马大嫂的手艺还真不错。对了,你接了这活,小鱼儿没发脾气?”
“她大处不糊涂。”
“也是,小鱼儿平时蛮迷糊,一团孩子气,但就是可爱,不做作,臭猫的招子还是亮的。小鱼儿没你亮。”
展昭微微挑起剑眉,白玉堂笑道:“小鱼儿招子亮,就不找臭猫了,臭猫就是猫皮好看,把个这么好的小鱼儿给骗住了。”
展昭笑道:“那你也披着老鼠皮去找个好姑娘?”
白玉堂气结,展昭行动不便,吃好饭后还得白玉堂收拾餐具,白玉堂气道:“臭猫,谁在你身边都要受累!越想小鱼儿越傻!”
出门后,沈晗就无法支持,只觉头痛得天旋地转,急速的摸到美人靠那里,坐了下来,将头合在双臂之间,手臂支撑在靠上,再也抬不起来。展兰知道她难受得无法支持,也不敢说话,只站在一旁静静陪着。
一袭粉色的衣衫走过,静静的停在她的身前,是方婉罗。她神色冷然的看着沈晗,眸光冰凉,展兰被她的目光打了一个激灵,这就是那个一向温婉的七姨?她的面容上,找不到一丝同情,一丝温暖,微微牵起的唇角,有着深深的嘲讽,和幸灾乐祸。展兰惊诧于她的神色,竟是忘了唤她。
她走到沈晗面前,看着她放在美人靠上的双手,握住那手,那手,犹自抖个不停,恍如秋风中瑟瑟的落叶。
沈晗感觉到有人握住手,抬头,竟是她。她厌恶的抽回手,撑住头,轻声道:“你干什么?”
方婉罗微笑道:“你好可怜。”
沈晗冷冷道:“不关你事。”
“当然不关我事。”她平静的说:“药是你自己喝的。”
沈晗气结,不想和她多说,勉力站起来,但是一个趔趄,又不得不坐下来,只能合着眼睛,不看她。
“你要成为展大哥的累赘的。”方婉罗冷静的说:“别假装伟大了,别赖着展大哥了。展大哥这样为国事操劳的人,难道还要分精力来照顾你?你看你,手抖得连饭都不能吃。”
沈晗闭目沉默,但是方婉罗的那一句“累赘”还是像针一样深深的刺入了她的心口,很是凌厉的痛。
“七姨,你能不能不说?”展兰是个温柔的孩子,但是现在,她亦涨红了脸,有些愤懑:“沈姐姐现在很难受,你别刺激她。”
“我要做的,只是让她认清现实。”方婉罗面寒如冰,语气平稳地说:“展大哥是三品官员,开封府殿前司两头忙,根本无法顾家,如果将来家中有一个病妻,他怎能安心国家事务?况且,是一个生活都无法自理的人。”
展兰忍不住道:“有病,可以治的。等到二叔比武后,就会给沈姐姐瞧病的。”
方婉罗冷笑道:“是啊,有病可以治。沈姑娘,你好像瞧过几个大夫了吧?”
沈晗再也不愿意和她说话,扶着美人靠站起来,展兰忙扶住她,她轻声道:“兰儿,我们走。”
“晚上那顿饭,就我去送,沈姑娘,你还是管好自己吧。”身后的方婉罗依旧是不疾不徐的语气。
沈晗回过头,看着她,忍住头痛,清晰的说:“你要送,就你去。只是大哥现在,不能有半点干扰。你自己说话,小心一点。”
方婉罗浅浅一笑:“用不着你来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