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大哥，我给师父留了封信，告诉她我来找你了。师父曾经答应十八岁放我和爹娘团圆的啊，现在爹娘不在了，大哥就是我的亲人，所以我就来找大哥了，不过提前了一年而已。你瞧，我已经禀明师父是不是？”沈晗俏皮的仰着头说。
“小鱼儿，在开封玩些时候也就是了。”展昭温和言道：“过些日子，大哥抽空送你回去。”
“为什么？”沈晗圆睁了一双杏子眼道：“大哥，你要送我回哪里？是庐山还是苏州？我这次可是和师父……。”她忙捂住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灵活转动着，慌乱的看着展昭。
展昭叹了口气，道：“我就猜到，你这次定是偷跑出来的。”
沈晗这一次确实是被慕容霜责罚后偷跑出来的。慕容霜那次带她回去，看她的情形，已经猜到她对展昭种下情种。慕容霜情场失意，视天下男子皆为负心之人，如今见小徒儿情窦初开，怎么不加以风霜，将那一棵情苗拔去？奈何虽然严加看管，这沈晗存心要偷跑，哪里防得住？终于在一个风雨之夜，沈晗偷偷在慕容霜水中加了熟睡之药，自己悄悄下山。虽然庐山云雾深锁，人烟隔绝，又是千山万峦，奈何这丫头平时早已踏遍青山，每一处小径都识得，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十日后到达开封。
千辛万苦见到展昭，却是一见面就要送她回去，怎能让她不伤心？她眼里泛起泪花，道：“大哥送我回苏州，我没爹没娘，让我倚傍谁去？送我去庐山，这次我连睡觉药都给师父下了，师父定是恨死我了，要把我逐出师门了。这天地之大，原来谁都不要我。行，我走了！”
说着拔腿就往外走，展昭赶紧拉住她道：“回来，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回苏州啊。好歹，爹娘留给我的房子还在。免得大哥动不动就要赶我走。”她泪盈于睫，撅着嘴道。
展昭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傻丫头，谁赶你走？大哥不过问了两句，你这丫头的气性就这么大。好了，大哥带你去后院的厢房歇息。”
“不要！”月光下，她明眸如水，坚决的说：“我不住在开封府，我去外面租房子住。”
“外面租房子？”展昭怔了一下，立刻道：“不可以！又要胡闹，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单身住在外面？”
“住在外面大哥就不能赶我走。我爱住多久就是多久，住一辈子开封都可以。住在开封府就要天天担心大哥什么时候赶我走。所以，我就在外面租个小院子，一定一定不住在开封府。”她伶牙俐齿，声音脆甜，甜美中带着倔强，句句都是她的理由。
展昭终于无可奈何的笑道：“好了，大哥答应你，不提送你回去的事。”
沈晗狐疑的说：“当真？”
“大哥还骗你不成？”展昭终于明白这丫头想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就像上次在杭州，她明明逃出生天，非得回来赴死不可。
“大哥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想？”她还是不依不饶，展昭只能无奈道：“大哥保证，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想把小鱼儿送回去，好不好？”
沈晗终于满意的笑了，悄声凑近展昭耳边道：“大哥，我现在发现有一个法子对你特别管用。”
“喔？”展昭笑道：“什么法子？”
“死缠烂打法！”沈晗得意笑道。
展昭作势屈起手指，在她头上虚空一敲：“这法子，也只是你这丫头的独门绝招！”
二
沈晗的到来，开封府上下都颇为欢迎，人人爱她亲切随和心无城府，都称她为“小鱼儿”，只有不苟言笑的包大人总是郑重的加上姑娘两字，于是在包拯口中，沈晗便是“小鱼儿姑娘”。每每听到包大人唤她“小鱼儿姑娘”，沈晗就觉得特别好玩，往往调皮应道：“是，包大人，小鱼儿姑娘在。”
沈晗不知道，最欢迎她来的莫过是包拯。对于展昭这位心腹爱将，包拯倚之如左臂右膀，却又爱之如子。这位从十八岁就跟随他的青年，八年中，历经艰险，宦海起伏，行走在朝堂和江湖的夹缝中，难得他，依然温润如玉，谦和容让，只是眉间的这道竖纹，不知何时起，越来越沧桑，越来越深刻。他的坚毅和隐忍，时不时处于情和法之间的天人交战，包拯能够读懂，却不知如何安慰。
好在上天送来了小鱼儿，这个清澈如泉的江南姑娘，又顽皮又温柔，又乖巧又有些小性子，那灵动的双眼，娇憨的笑容，直率的话语，往往让展昭在无可奈何中春风一笑；也只有她，不知道顾忌是什么，能够一语中的，直指年轻护卫的心事，让他放下淡化。包拯已经很多年没看见这个孩子欢畅的笑容，但是小鱼儿来了，就像一尾活泼的鱼，使这个孩子又恢复了孩子气的一面。这刚毅的脸上显现的纯真温润的笑容，安慰了年近半百的包拯的心。
当年，他委婉的对孟老先生说，展护卫志不在成家，是因为看过无数人情世故的包拯有一双慧眼，看出春妮和展昭性格上并不相配。但是现在，他但愿小鱼儿能留在展昭身边一辈子。
小鱼儿到了开封府倒是一点也不闲着，先是在展昭住的小院子里搞了个花坛，种了杜鹃，兰草，还有一些药材。又栽了两颗桂花树，说是桂花盛开时为展昭做桂花糕，给马兰马骏做桂花果脯，哄得这两个小家伙为她掘泥栽树特别卖力，待得展昭回府，只见三张脸上又是泥又是汗，亮晶晶的双眸全是灿烂的笑意，那一刻的甜美温馨，让展昭在脑中涌出了“家”这个字。
随即公孙先生发现，经常有人出入开封府侧门，找一位“医术高明的女医生”。公孙先生医术颇为精妙，只是平时忙于案牍，所以倒把医术放于一边，诊治对象仅限于开封六子，当然，最重要的病人就是出生入死的展护卫。偶然汴梁百姓遇上疑难杂症，公孙先生也不吝施以援手，但是知道开封府公务繁忙，平常百姓也很知趣的不来打扰。
现在不乏有扶老携幼之人，来时唉声叹气，去时手持药方笑容满面，还交口称赞：“这个女医生别看是个小姑娘，医术还真蛮高的，上次我那小孙子高烧不退，亏得这姑娘一个药方，还怎么都不收诊金，这开封府的人怎么都这么慈悲心肠？”
“听说这个小姑娘是展大人的小妹子。”
“怪道也长得这样好看，哎，不对啊，我可听说是展大人未过门的小媳妇。”
“我看像是小妹子，这小医生说话连说带笑，让人见了就开心，我看有一次展大人回来，这小医生就迎了上去，像是憋了一天的话一下子就倒了出来，这展大人还拍了拍她的头，要是未过门的小媳妇，早就害羞得躲起来了，哪有这样呱噪的？”
“这倒也是。对了，每年展大人都会去郊外连家庄上坟，你可知道展大人上的谁的坟？”
“我怎会知道？”
“就是连大小姐的，听说是个女魔头。”
“你看你又老糊涂了？展大人会去上女魔头的坟？”
“我也是听说的，我们家二姨是张校尉三婶的邻居。说那个连大小姐救过展大人的命。”
“展大人人这么好，是该有个媳妇了。”
“对啊。”
他们的话句句都落在小鱼儿的耳朵里，她不由纳闷，大哥怎么会喜欢女魔头呢？
但是这个答案她是无论如何不敢和展昭讨来的。
好在有一个人给她解决了。
春花灿烂的午后，有一个人敲她窗子，沈晗抬头一看，却是阿奴。看这小子也换了一件干干净净的布衫，倒是一下子还认不出来。
“好啊，死小子，竟然自投罗网。”沈晗笑道：“说吧，是不是又饿了？这一次要吃蒸饼还是糖饼？”
“姐姐，姐姐，好姐姐，大家都说你会看病是不是？”阿奴眨巴着大眼睛说。
“对啊，臭小子，哪里不舒服？把手伸出来，让本姑娘给你诊诊脉。对啦，”沈晗似明白了什么一样笑道：“你定是第三只手痒痒了，对吗？来找本姑娘开止痒药来了，对吗？”
“不是啦，姐姐，我奶奶病了，起不了床，姐姐，我知道你心肠最好了，请你给我奶奶瞧瞧病好不好？”阿奴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