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烦人的小孩
身着黑色西装的四人漫步于街头，布拉德雷手背在后脑勺仰头懒散的跨着大步。
面无表情的王尔德身体挺的笔直，带头的阿尼玛斯微微弯腰扶住脸颊不断叹气。
“不是，为什么都去我家啊？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房子，这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私人空间。”
咬牙转身对上神态各异的三人，阿尼玛斯发出近乎哭丧的话语。
“我住酒店的。”
布拉德雷眼球表面闪烁无数0与1的数字消失。
眨眼深呼吸后抬手指向远处的豪华酒店，覆盖led的表面流动着耀眼的彩色条纹。
“我，抱歉前辈，我家是廉租房……”
脸颊泛红的绘名春幻肢仿佛伸出食指在胸前对碰，眼睛时不时瞄过阿尼玛斯的脸。
“我没有家，家乡被西班牙人抢走了。”
王尔德歪头用食指戳了戳脸颊。
“绘名春和布拉德雷前辈的姑且不论，王尔德小姐的话是什么新型的网络热梗吗？”
扭头询问的眼神被布拉德雷摇头否认。
“就是字面意思。”
欢快的气氛被灰色的沉默覆盖，阿尼玛斯挠了挠头抬手遮住因尴尬泛红的脸颊。
“那个，抱歉……我揭了你的伤疤？”
“嗯，但没关系。”
上前双手搭在肩膀上，眼神温柔的王尔德轻柔整理阿尼玛斯衣服上的褶皱。
“因为阿尼玛斯先生给了我家的感觉啊，就像很久以前糖果般的初恋的。”
整理好领带抬头对视，长期没有表情的漂亮脸蛋上露出朝阳般的笑容。
“唔，你能这么说我是很高兴的，但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双手背在身后身体靠向阿尼玛斯，轻轻牵起右手食指在掌心的疤痕上画圈圈。
“这要说为什么的话……一见钟情？其实就像是马和驴，虽然可以生下骡子但终归不会产生性欲，骡子也无法繁殖下一代。”
“神人只是和人相似却是完全不同的物种，所以神人虽然可以和人类结合但大多数也只会被等级相近的神人吸引，所以作为四大基础神之一的重力之神，强大的阿尼玛斯先生很吸引我哦……当然还有可能是因为你和我以前的男朋友亚尔当很像。”
红着脸抽回被戳发痒的手，轻咳两声看着脸颊微红保持微笑的王尔德转移话题。
“先不说这个，四，四个基础神是什么啊？”
优雅的伸出四根手指晃了晃。
“由基础客观概念孕育的四个神人，分别是重力之神、德国的收音机神、乌克兰的核爆之神和日本的二十世纪男孩。”
“在这之下还有七个由人类情感孕育的人神，但目前只知道奴隶之神、三之神、爱神、断头台神和模因之神。”
凑近的美丽脸庞与温热呼吸让心脏声传入耳里，阿尼玛斯别过头尴尬的扯着嘴角。
“我，我姑且是了解了，话说王尔德小姐以前有男朋友？可我记得你不应该没结婚吗……为什么后来没在一起？”
忐忑略带不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疑惑，躲闪的目光扫过王尔德依旧保持微笑的脸。
“因为他死了。”
犹如窗外寒风吹灭餐桌上的烛火，简短干脆的话语掐灭暧昧的气氛。
“对不……”
王尔德冰冷修长的食指按在阿尼玛斯嘴唇上将涌到嘴边歉意的话语堵住。
“嘘，就像我所说的你给了我家人的感觉，但如果真的感到愧疚就把这种感觉化为现实如何？”
阿尼玛斯微微愣神猛的弯下腰，像是开采石油的机器不断点头。
“我会的！”
露出与冷酷面容不符合的灿烂笑容，心脏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可闻。
被人需要了！
这可是第一次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喜欢她，看来就算会受点委屈也要努力工作了，我想和王尔德结婚！
“嗯，不要发呆了哦。”
踮脚纤细白皙的手在面前闪过，满脸痴呆嘴角流口水的傻笑的阿尼玛斯甩头回神。
“请打起精神来哦，就先从好好工作开始向我证明吧，明天就要加入小队了要加油适应呢。”
轻拍男人的肩膀，与露出慈母般笑容与布拉德雷窃窃私语的两人招手。
“嘻嘻，你们俩发展的不错呢。”
“对。”
保持着礼貌却冰冷的微笑点头。
“这种时候女方应该害羞一点才对啦，这样才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啊，王尔德小姐在这方面看来还是很生疏呢。”
“嗯，我记住了。”
绘名春微微鼓起脸颊两只灰色的手臂出现在王尔德两侧。
食指挑起嘴角在美丽的脸上拉出与气质不符合的滑稽尬笑。
“你之前笑的有点渗人啊，让我来……嗯，这样好多了。”
“请不要这样，绘名春小姐。”
聒噪吵闹的女声由远及近突兀的传入众人耳里。
“哇哇，老公你看那个人，没有手臂呢！为什么不装假肢呢？”
高声的议论让绘名春微微皱眉，众人转头看向街道另一侧的中年夫妻。
“啧。”
嫌弃的咂嘴靠在阿尼玛斯腿上，舞台上集万千瞩目于一身演员的感觉让人厌恶。
路人们停下匆忙的脚步放下手机，顺着两人的声音目光集中在绘名春身上。
“好了，亲爱的别看了，她会注意到我们的，就像老人不喜欢别人扶他一样，这些残疾人只不过是要个被当正常人尊重的面子罢了，不过真是可爱的女孩，小小年纪残疾也是可怜。”
粗暴扭过妇女的脑袋，牵起手像是逃跑般在绘名春灼热的目光中匆匆离开。
“很在意吗？”
温暖的大手拍在窄小的肩膀上，轻轻揉了揉阿尼玛斯微微用力向下按压。
“不，其实也没有啦，就算生气我这个人也不提倡暴力的……”
街头将黄色箭头形招牌耍虎虎生风的人迈开轻盈的步伐。
油光锃亮的棕色皮鞋不小心踩在绘名春脚上。
身体猛的趔趄带着沉重的身体压下，三人像是积木般朝地面摔落。
“啊，倒霉呢……”
花香弥漫一缕绿色长发从阿尼玛斯头顶垂落。
瞳孔被红色箭头取代，被压在最下面身体像是靠在滑板上飘开半米。
近乎180度躺下的身体像是迈克尔杰克逊的招牌动作以诡异的弧度重新站立。
“越来越熟练了。”
本应重重摔下却被柔软物体垫住的店员疑惑的撑起身子，意识到后猛的转身。
“对，对不起小姐！”
看着身下捂住屁股与肚子满脸汗水神态瞳孔的女孩手忙脚乱，朝两条随风摆动的袖口伸手。
“我扶你起来……咦？你没有手？”
凭空出现的灰色手臂掐住脖子，男人被死死按住的混凝土墙上浮现大片龟裂。
“敢瞧不起我是吗，瞎子看不见我没手臂还用手扶，宰了你！”
灰色指节发力缓缓握紧，面红耳赤的店员嘴角浮现白色泡沫眼神逐渐迷离。
“住手。”
白色的奶油点缀葡萄的蛋糕被大手强行塞入绘名春口中。
“唔。”
灰色手臂骤然消失的瞬间男人从墙上落下，阿尼玛斯迅速伸出另一只手做抓握状。
被重力温柔托住的店员缓缓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啊，我从来没吃过呢，好甜好好吃！”
“果然，人饿了就容易暴躁，等下我带你去吃东西吧，城里还有很多新鲜玩意”
蹲在路边卖艺傀儡师的摊子前，目不转睛盯着扭动舞蹈的木偶连连呼喊。
“哇哇哇，这是什么东西啊，我从来没见过呢！”
“好了，心情好转了也已经看了五分钟，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阿尼玛斯低头注意名贵手表上转动的分针。
像是小猫般绘名春被阿尼玛斯提着后领拎开，眯眼不断扭动身体挥舞幻肢。
“诶诶，再等一下啦……呕，领口，领口勒住脖子了，呕呕呕，轻点啊前辈！”
松开微微吐着舌头满脸通红的绘名春，面前的布拉德雷朝阿尼玛斯摇了摇头。
“真有女人缘呢，就像漫画里的男主角，什么都不用做就会被鲜花拥簇。”
放下烟头嘴里吐出青烟，表情淡然的摆手的同时银色光芒闪入眼底。
“王尔德小姐另当别论，绘名春她这个样子只会给我捣乱……话说你结婚了？”
指了指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布拉德雷愣了愣嘴角扯起尴尬摇头。
“自然，我是有老婆的，尤里·马琳她也是神人在圣堂工作是小队名不副实的队长。”
“因为经济条件已经富足所以我一直劝说她放弃这份危险的工作去当全职主妇，但她认为这里毕竟是我们故事的开端，发生了太多让她无法舍弃，对此我也很头疼就是了。”
弹指将熄灭的烟头射入地上的水渍里，用皮鞋反复碾压湿透的烟头。
“……啧，男人结了婚好日子就到头了。”
短暂的沉默后布拉德雷两眼上翻别过脑袋，欣慰混在疲惫的话语如呕吐物般被吐出。
“好吧，这点我同意……”
耳边传来女人尖锐刺耳的呼喊，街道对面的中年妇女跪倒在地上捂面痛哭。
“又发生什么事了？”
“你那个小鬼，新来的怎么老是出名堂！”
扶额重重叹气，小跑上前的两人像是被女蛇人的视线扫过石化的雕像定在原地。
“王，王尔德小姐，你看绘名春现在这样正常吗？”
阿尼玛斯手肘顶了顶柔软的肩膀，抽搐着嘴角指向严肃与婴儿对话的绘名春。
“一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都是正常的，因为对于全新的物种我们没有对此的判断基准……”
“我猜测因为一部分灵魂的融合，她应该继承了一部分幽影生物的习性，例如吃人和对血肉的渴望，以后还需要多多观察与控制，这也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绘名春张大嘴巴仰头，被灰色的手臂高高举起摇篮里嬉笑挥手的婴儿。
“好饿啊，我开动了。”
指尖松开的瞬间像是落入水中的泡沫，婴儿被无形的重力轻轻托住浮在绘名春嘴边。
“嗯？”
“抓住了……婴儿可不是用来吃的。”
散发花朵的幽香的阿尼玛斯，一缕绿色挑染的长发在黑白相间的短发中鹤立鸡群。
手做抓握状对准悬浮的幼崽，微微转动指尖重力缓缓将婴儿放回摇篮。
“这位女士，您没事吧。”
优雅的绅士轻柔扶起倒下的妇人。
目光对上阿尼玛斯忧郁的蓝色眼睛，涌到嘴边的话语被帅气的面容堵回腹中。
“我额，我没事的，以后请看好自家小孩啊……”
“相信我美丽的女士，我会的做到的。”
微笑转身的同时表情化为厉鬼般狰狞。
阿尼玛斯英俊面容上十字青筋让绘名春不自觉咽口水。
“我，我只是饿了而已。”
错开视线吹着口哨，跨着夸张的步伐走向王尔德拉住衣角。
“哈哈，我，我们去吃点东西再走吧，那边有家咖啡店呢，嘿嘿，嘿嘿嘿……”
露出像是吃了苦涩瓜果后皮肤褶皱的老人面容，阿尼玛斯身后的布拉德雷也扶额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