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证据
娱乐圈最喜闻乐见的事情，就是流量新星百口莫辩后的陨落。
孟砚书就站在这群人面前，听着他们一句接一句犀利刺耳的问话。
此刻，他倒是很想温燃和他一起，毕竟……他没应付过这种场景。
“孟先生，您作为编剧每天在剧组监督拍戏，对于男女主角们之间的感情问题想必应该一清二楚，那既然您清楚地知道温燃和柳妙涵的恋爱关系，对于在电梯间您和温燃暧昧相拥在一起的画面，您作何解释呢？”
“孟先生，还请您正面回答！”
话音响起又落下，孟砚书脸色变了又变。
亲密合照、拿钱消灾，无论他再如何解释，都百口莫辩。
因此，他闭口不答，寻了个空隙向前走。
眼看就要冲散开人群，那些人堵温燃堵不到，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不少人肩上的摄像机器已经开启了直播，正在向全国观众播放这场不知该如何收场的闹剧。
人流阻滞了孟砚书的去向，他被围在正中央。有不礼貌的记者甚至将镜头怼在了他的脸上，试图激起他的暴怒情绪，制造爆点引起一场新闻事故。
孟砚书烦躁地左右踏步，就是冲不散这群阴魂不散的人。
直到——
“你们有什么问题不如过来问我！”
空旷的酒店大厅响起一声带有回响的高呼。不用跨域人群进行视线确认，仅听声音，孟砚书就知道这是温燃。
看到温燃从电梯口出来，记者们迅速转移战场。
“温燃，你是出来道歉的么？”
“事发之后，你没有任何发声，这是已经对网上的言论默认了么？”
“柳妙涵遭受了这样非人的待遇，需要你一个道歉！”
更有甚者，还举着摄像机又冲回孟砚书身边，大喊：“你们两个的关系，不向大家解释一下么？”
孟砚书紧拧眉头，对站在身边的记者伸了伸手，“给我话筒。”
本以为这是场无声的追踪，没想到还没追到最后，当事人就选择了主动发声。
“首先，我承认剧组所用的demo抄袭，这一点相信大家也都在文成工作室发出的微博上看到了。之所以有转账明细，啊……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封口费？”孟砚书实在想不到可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笔钱，“版权问题是我们考虑不周，没有通过细致的审查筛选就选用了没有谈拢版权的拼接曲谱。对于这件事情我代表剧组向受版权侵害的各位音乐人表示诚挚的抱歉，后续我们还会一一找到他们进行赔偿。”说到这里，孟砚书把自己所能表达的一切都已经向记者表达清楚，希望不会再有误会。而对于温燃……
记者自然也没有放过他。
无数支话筒被死死地抵在嘴边，温燃神色竟然平静了下来。他弯了弯腰，将声音放缓，“版权的问题我们已经解决了，至于其他子虚乌有的构陷，我会让那些故意栽赃陷害的人承担法律责任。”
说完，他在众多记者的目光下低声说了句“麻烦大家让一让”，随后走到了孟砚书身边，搂紧孟砚书的腰，对着镜头神色严肃地说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追究到底，也请各位和我一起等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还有……请各位遵守道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所以说，他的意思是……他是被栽赃的？】
热心网友们守在微博直播，正在观看并激|情讨论。
【我觉得，他虽然混（指的是日常采访爱瞎诌），但这种事不能只听一家之言，最后还是要讲究证据的好吧】
在各色正反相悖的评论中，莫名出现了一些愈发奇怪的言论。
【没有人觉得，温燃刚才护着孟砚书的动作，好a么！！！】
【靠！我也觉得！话说温燃这么斩钉截铁要走法律程序，会不会是因为这原本就是柳妙涵自导自演？刚刚在紧急之下，温燃看孟砚书的眼神，以我多年鉴gay的经验，他绝对不直！】
【家人们，他不会和孟砚书才是一对吧？！】
“你们到底怎么跟柳妙涵谈的？”
房间310，温燃和申韬正在接受孟砚书的质问。他没在现场，所以不知道到底柳妙涵和他们说了什么，还是只单纯向他们要钱？
但这件事总要知道个理由，不然那就太离谱了。
温燃从沙发另一边坐过来，靠到孟砚书身边，给他倒了杯温水，“她说她有苦衷，但只要我们给钱，她就有办法撤回那条微博并有理由说服网友相信这只是场无厘头的闹剧。”
孟砚书还是觉得憋屈，“柳妙涵还在酒店么？”
申韬点了点头，“没走，还等着这件事情解决呢。”
“解决？怎么解决？”孟砚书没喝水，直接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外走，“要钱来解决？这是个什么道理？”
“你干嘛去！”温燃在后头追。
孟砚书停下步子，转头，语气中带着不耐，“你自己的事情都这样不上心，给你扣屎盆子的人就在同层房间，人家威胁你要钱你就给，人家说你家暴你就承认家暴，人家说你脚踏两只船那你真就他妈的脚踏两只船了？！”
孟砚书气急败坏，恨不得立马撬开温燃的脑袋看一看里边都是装的什么东西这么好骗。
“还有你，师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任人摆布了？”他又转头，看向申韬。
俩人本来就气闷，又被当头训了一顿，但还没有反驳的机会，都有些霜打茄子似的直接蔫儿了。
“你现在想怎么办？”
片刻后，温燃才抬头，看孟砚书的眼睛。
孟砚书拽起他的手就往外走，“去找柳妙涵问清楚，我们没干过这缺德事，不背这个锅，凭什么要用钱来摆平，谁家的钱不是辛辛苦苦赚来的？”
“唉——”
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申韬坐在沙发上暗暗出神。
这情形，又让他忍不住想起读书时，路安平莫名背上了个剧本只挂名不办事的黑锅。那会儿的路安平年纪大了，带的孟砚书是最后一届学生，老爷子性格古怪，但也实在没那么多精力又法院跑着理论这点芝麻粒儿大小的冤情。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件事飘到了孟砚书的耳朵里，那时候孟砚书读研二，在办公室找老爷子谈了一下午，晚上怒气冲冲破门而出，那以后的一周没见着人。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带着法院开的证明，帮路安平打赢了官司。
“我这师弟啊，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哦。”申韬自言自语道。
柳妙涵手机登录微博，关注实时舆论。
每当有恋爱双方不和导致男方家暴女方受害的新闻一出，理所因当地，网友必然会优先选择相信弱势的那方言论。
但柳妙涵心虚。
她不仅栽赃陷害了温燃，还给整个剧组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假如温燃不服软给钱，那样的话，他就会变成人们口中的劣迹艺人。到时候，不仅《偏爱》这部剧不会播出，投资方的钱打水漂，甚至会导致其他参演人员也会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
“所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孟砚书和温燃坐在柳妙涵对面。孟砚书脸色极其难看，盯着柳妙涵的眼睛，厉声问道。
“我……”柳妙涵磕磕绊绊，“我想要钱，我只想要钱！”
她说出的话近乎疯癫，毫无逻辑可言，对着温燃说：“只要你们肯给我钱，我绝对不会再纠缠你，你相信我！”
柳妙涵的眼睛里闲着泪光。
她的遭遇，孟砚书感同身受，却一点也不想同情。
“你身上的淤青，在进组前就有吧。”孟砚书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柳妙涵张大嘴巴想狡辩，但似乎很笨拙，“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对吧？”孟砚书低头在手机上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亮度调到最大，递到柳妙涵面前，对准手机中的视频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中，是在一处私人的舞蹈室，室内摆放着练习仪态的器材，铺着薄薄的地毯。
空旷的房间中只有柳妙涵一个人。她推门进屋，紧接着，在视频中出现了第二个女生，是温禧。
两人进屋后脱了外套，换上跳舞的清透薄衫。很快，在温禧的教导下，视频中的柳妙涵就对着镜子起舞。
温禧和她说说笑笑，时不时过去纠正她的姿势，谈笑间的话语在监控中听得模糊，但只要仔细地听，是完全可以听清两人在说些什么的。
播放到一处时，孟砚书点了暂停。
温燃和柳妙涵同时抬头，疑惑地看着孟砚书的动作。
温燃是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而柳妙涵，纯粹是因为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心虚了。
孟砚书指肚点开视频的倍速，把正常的速度调成了075倍速。
调完后，他才抬头，扫了一眼神色慌张的柳妙涵，终于在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接下来这段可是重要证据，你可要听清楚了。”
说完，他就点击了播放。
视频中，柳妙涵穿着一件贴身的薄丝上衣，跳舞时偶尔挽起了袖子。
因为又挑错了动作，温禧上前去给她指导。指导的间隙，温禧无意间瞥了一眼柳妙涵的手臂，看到了好几处淤青。
大概是温禧的性子导致说话比较直，慢速的视频中能明显看到她在看到那些淤青时瞬间拧紧了眉头，抓起柳妙涵的胳膊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柳妙涵应激般将自己的胳膊从温禧手中抽出，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掩饰，“没事，不小心磕到了。”
温禧这丫头虽然性子直，但又不傻，那样的淤伤一看就不是随意磕到的，而是被人打的。
温禧柔和了神色，心疼地抬眼看了她一下，猜出了大概，问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你男朋友……”
“不是！”这时候，视频中的柳妙涵情绪激动到不成样子，直接躲开了温禧倒退几步，摇头大喊：“不是的，我没有男朋友！”
她躲在墙角无声落泪。
大概是出于女生之间的信任和同情，柳妙涵独自冷静了一会儿，再转头，温禧已经坐在她身边了。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两个年纪轻轻的女生彼此依偎在一起。温禧让柳妙涵靠在自己肩上，放轻了声音安慰她：“没关系，你都可以告诉我。”
那时候的柳妙涵泣不成声，抽噎了好一阵才平复下心情，只对温禧说了一句话：“从去年开始，我就一直在不停地遭受家暴。”
到这里，视频戛然而止。
柳妙涵已经满眼是泪，恍惚般从视频中抽离出来，她抱歉地盯着温燃。
孟砚书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十分冷静地对她说道：“柳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的时候，你和温燃……还不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