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丽花
快到门禁点了，两人才匆匆从公寓赶回到学校。卓可盈眼看着要锁门了，抱着蛋糕加快了步伐往宿舍楼跑，脚刚跨上台阶突然从黑暗里窜出了一个身影一把拽住她往回拖。卓可盈吓得心脏突突跳，抽着胳膊失声尖叫：“你！！你是谁？放开！”
男子不由分说用力把她拽到怀里搂住，用着带有南方口音的不正宗普通话调戏道：“老婆，是我啊，不认识我了？”
老婆？？？？？卓可盈脑子都炸了，推搡着要挣脱怀抱，紧紧攥着蛋糕盒不放手，稳住了声线言语中带着坚韧的力量：“你认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
“认错了？你在跟我玩什么情趣啊老婆。”男子用着蛮力把她拖行到路灯下，卓可盈这才看清他全貌，是个皮肤黝黑长相硬朗的男人，怎么看都比她大不少年纪，细长麻脸上挂着猥琐轻亵的笑容扫视着自己，微风带起了他身上呛鼻难闻的陈年烟草腥臭味。
卓可盈被他盯的浑身触角都在颤抖，脑子里钻进了乱纷纷的不安猜测，惊慌失措下无计可施，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脚对准男子□□就是一脚。男子弯腰捂住要害吃痛闷叫，卓可盈跟着心一个紧急收缩转身就逃，还没跑几步就被男子再次抓住肩膀不知轻重的奋力推拽：“装什么装？私密照老子都看过了，跟我走！妈的！想着给你个惊喜飞来看你，跟我玩清纯？”
卓可盈被他强硬的拖拽想挣扎没拿稳手里的蛋糕盒，蛋糕掉落在地碎成了一滩糖泥，草莓装饰在水泥地上滚了几圈后停滞在泥坑里。卓可盈心随着蛋糕的落地猛的坠落，碎成了无数片玻璃碴，锥心刺骨般疼痛。拼尽全力反抗打他胳膊都不起作用，一个踉跄倒地被男子拖着往黑暗的深处滑行。
稀碎的蛋糕安安静静的躺在路灯下，在她颤动的瞳孔里渐行渐远，她拼命伸着手却够不着它。无数种恐怖的预想发了疯似的涌出，尖锐痛苦的哭喊声从喉咙里破出，可没能换回任何应答。前所未有的害怕，高中的时候纹身男找她麻烦的恐惧再次重现了，为什么会这样？原本今天是她人生里最幸福的一天，有了秘密的家，和爱的人一起庆祝了生日。一切明明在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啊，为什么每每在她冲到最巅峰的时候总会有人要插手把她击落。
她掐紧了男子的胳膊用力撕扯，四肢百骸都在打颤却不敢松点劲怕就此瘫软无法做出反抗。男子就跟个冷血的屠夫一样好不容易逮到了稀有动物，恨不得立马扔进屠宰场里手起刀落，再拎着她华美的皮囊炫耀给世人自己非凡的成就。卓可盈紧紧咬住下颌，心房被尖锐碎片刮的千疮百孔，眼泪决堤从瑟瑟发抖的睫毛下涌出，她是善良文弱但不代表软弱可欺。在千万个绝望崩溃的念头里，她只坚定了一条：【绝对不能被侵犯。】
“哎！你们在干什么？”
“什么情况？你这人！哎！别走！”
不远处传来两个女生的声音，随后一串急促沉重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女生靠近后看到满腿是血的卓可盈被一个魁梧的男子拖拽着惊叫了一声猛的刹住车，看这架势不知道作案者身上有没有带有危险工具，有点不敢冒然靠近慌忙高喊一声：“啊！你你你！救命啊！！！！！”
女生这一声呼救把刚从小卖部走出的三个男生给引来了，撒开腿跑到现场团团围住男子：“你他妈谁啊？怎么打女生？”
“你是我们学校的人吗？”
“你松开！我们报警了！”
“你别想走！”
三个男生合力制服了男子，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逃跑。此时那两个帮忙呼救的女生才赶紧蹲下身子扶住在虚脱边缘的卓可盈：“同学？你还好吗？”
“卓？卓可盈？？？？”孙佳言看清了她的脸后舌头都打结了，震惊了一秒后心跳砰砰的乱撞，伸手抱住她嘴上不停的询问：“盈盈？？？你！怎么会这样？这人是谁？？？”
一旁的女生是隔壁宿舍的彭苏苏，火速报了警后蹲下身子柔声关切道：“可盈？别怕别怕，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
卓可盈浑身的筋骨和肌肉都在发虚，紧绷的弦一下断裂，没有任何力气撑住孱弱不堪的身躯，摇摇晃晃的倒进孙佳言怀里抽泣不止：“孙？孙佳言？”她只感觉到头昏脑胀，喘不上气，身子在一个引力拉扯感很大的维度里无尽坠落，可能这就是站在猝死的边缘的感觉了吧。她艰难的抬了抬眼皮看清了眼前人的全貌后愣怔的眨了眨眼皮，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嘴里蹦出：“孙佳言……………我的包………掉在路上了…………我要手机………我………要打电话。”
孙佳言看着她浑身是伤，两条白皙纤弱的腿上沾满了血痕，连胳膊上都是被掐紫的淤青，眼泪一下断了线哭出了声捋着她凌乱的发丝转头对彭苏苏喊道：“苏苏！快顺着回宿舍的路找！”
“好！好！”
男生宿舍楼的阿姨在门口上锁看到路灯下围了五个同学后，拎着钥匙上前提醒道：“门禁了！是我们楼的吗？我要下锁了！”
三个男生纷纷回头：“阿姨，我们不是b2楼的。”
“哟？怎么了这是？”阿姨探着头看到有女生倒在地上，露出的四肢全都是伤，人都吓傻了，出手相救的男生耐心的把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告诉了阿姨。
阿姨大惊失色，摸着手机问道：“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我帮你打电话联系辅导员吧？”
孙佳言抹着眼泪抱紧了怀里的卓可盈，哽着嗓子回答道：“心理学系的卓可盈，谢谢阿姨！我们马上去警察局了，麻烦阿姨跟辅导员说一声，去警局找我们。”
“来了来了！”彭苏苏挎着卓可盈的包气喘吁吁的跑回她们面前，手上还举着电话跟警察在沟通：“对的警察叔叔！您往里面开一点，顺着主道一直往前走，小卖部亮着灯，我们就在前面！”
“盈盈？能站得起来吗？”孙佳言扶着卓可盈用力抬起她沉重瘫软的身子，但两条腿蹭破了皮火辣辣的疼，持续不断的刺痛让她膝盖一软再次重重的跪在地上。
“啊！你小心！我背你吧？”其中一个男生接过了卓可盈的胳膊，一把把她背上小心翼翼的扶住她的腿跟在孙佳言身后进了警车。
王谦下了播以后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推了推身旁的舍友：“吃泡面不？”
“走啊。”两人端着泡面下楼准备刷开水，刚到一楼就听到宿管阿姨穿透力很强的洪亮声音：“啊呀！怎么不接电话呀？要死了要死了！”
“阿姨？怎么了？”王谦看着宿管拍着大腿直跺脚，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出于八卦本能上前问了句。
宿管工作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在学校遇到过这么惊心动魄的场面，挥着手臂指了指门外语速极快的说道：“就刚才啊！有个小姑娘浑身都是血躺在地上！我一看就知道不得了了呀！出人命了呀！想打电话给心理学系的辅导员赶紧去警察局看看那个小学生有没有事！打了三个电话都没人接！这怎么搞呀！”
心理学系？王谦的雷达瞬间爆表，有很不好的第六感一闪而过：“那个女生，叫什么？”
宿管拍着脑门还在捣鼓手机想打电话，嘴里喋喋不休的抱怨：“叫卓什么可？还是卓可什么？哎呀真的要死了要死了！不会出人命了吧？完蛋了完蛋了！那么多血怕是家长要来闹了！”
“哎！你他妈去哪啊？”舍友刚泡完开水就看到王谦跟得了狂犬病一样把泡面扔到桌上，转身一步三个台阶一溜烟跑没了影。
孟言川摔开宿舍门冲到楼下拉住上了锁的门来回下狠劲摇晃，一副要把门给硬生生撞碎的气势。他浑身的怒火都在往头颅上冲，静脉中堆积了无数的愤恨鼓起了条条醒目的青筋，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在手上把门晃的嘎吱作响，金属锁缠绕了一圈圈的链条一下又一下敲击着脆弱的玻璃门，仿佛下一秒这碍事的阻隔就要如他所愿碎成稀巴烂。
王谦踉踉跄跄的赶到现场拽住怒不可遏的孟言川：“哥！哥！下锁了！出不去的！！！你别冲动啊！你这样冲出去要被处分的！”
孟言川原本白皙的脸骤然又惨白了几个度，跟在极寒之地被冰冻了好几千年的冻尸一样周身掉着冰碴，无比骇人。猛的推开王谦对着闻声出来查看情况的宿管阿姨冷冰冰的命令道：“开门。”
阿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以为是学生想故意违反校规，毫不犹疑的指责他：“你怎么回事？门禁了不可以出门的！快给我回宿舍呆着去！”
“我他…………”孟言川很久不爆粗了，他极力保持着最后的素质把话憋回肚子里，不由分说大步走到开水间的窗户边哗的一下推开窗户，利落干脆的跳了窗，王谦眼看着人就这么消失在黑夜里急的抓狂，看他那架势怕不是要去警察局把人给当场毙命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骂了一句：“妈的！处分就处分吧！”说着便跟随孟言川的步伐，费力的爬上窗户百米冲刺追上去。
女警端着两杯热水进了审讯室，轻柔着语气想安抚好受惊的女生：“同学，要不要喝点热水？我同事去拿药箱了，马上来帮你处理下伤口。但你最好还是去医院处理下，摔得挺严重的，现在天气还有些热，感染了就不好了。”
孙佳言接过水后想给卓可盈喂点水，有节奏的拍着她的背：“喝吗？”
卓可盈紧紧抱住自己的胳膊，浑身哆嗦不止，揪着衣服的手指关节都肉眼可见的用力泛白，她除了摇头之外没有说过一句话。脑子里反反复复被刚才的画面折磨，愈演愈烈要精神崩溃了。那双原本柔美的眼睛被吸入了漩涡里失去了所有的灵气，空洞无神，整个人的气场都颓然麻木了，透着一股子全身细胞都在濒死边缘的绝望。
她失去所有的知觉了，故意用指尖掐自己的手心都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也不知道是被伤口疼的还是发冷汗被冰的，剧烈的颤抖就是打不住。努力想稳住内心的恐惧，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抽抽噎噎的流着泪。
屋外一阵嘈杂声打破了深夜寂静的警察局，孙佳言闻声望去突然起身打开房门喊了一句：“这儿！警察叔叔！不用拦他，他是！”
她话还没说完，卓可盈就被一个猝不及防的大力拥抱箍住，她心一个沉重突跳扭了扭头想看清是谁，但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杜松香后立马惊醒，僵硬的腰杆瞬间瘫软下来伸手搂住孟言川失声痛哭，她所有紧绷着的盔甲全部落了地，暴露出最柔软不堪一击的心和唯一能照亮她的光紧紧相依。
怀里的人薄薄的一片不住的痛哭，把孟言川的心弄的一团糟，跟着她的频率一起战栗。他垂眼看到她腿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窒息般的心碎，胸中掀起滔天的巨浪，无法平静。他摸着她的后脑勺收紧了胳膊，声线哽咽不连贯的安抚她：“不哭了，我以后寸步不离的跟着你。怪我今天没有送你回宿舍，都怪我。”
“他……………我不认识他……………拽着我………”卓可盈攥紧了他的衣服不想松手，越哭越汹涌，想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蛋糕………碎了…………”
孟言川实在是撑不住了，红了眼眶瞳孔颤动不止，蹲下身子捧住她的脸，轻轻拨开发丝看着满脸泪痕的卓可盈，什么样的恶魔才会把他耀眼夺目的女孩弄成这般狼狈又绝望的模样？心酸胀到要爆炸一肚子的火在膨胀的边缘了，快压不住了。
但还是强忍着怒火用手背不停抹着她的眼泪，极尽温柔哄道：“我每天都给你买蛋糕吃，不哭了好不好？”
女警提着药箱进屋细心的帮卓可盈处理伤口，她的情绪没有刚才那么激烈了，缓慢的趋于平稳，小手紧紧牵住孟言川，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
“你好，请问这是哪个分所？”孟言川掏出了手机点了点屏幕贴在耳边，转头询问女警。
“湖宁街道分所。”
他眉头紧锁着迟迟没有舒展开的迹象，盯紧了卓可盈腿上的伤口沉默了片刻后，阴沉着碎砂般的嗓音简单利落的对屏幕那头的人发出通知：“卓可盈在学校被陌生男子施暴未遂，浑身都是伤，在湖宁街道分所处理的。你明天跟你老子打声招呼，听懂了吗？”
眼看着女警拿着沾满碘伏的棉签蘸上卓可盈小腿上一块翻着肉的伤口，他跟着心一抖扣紧了掌心里冰凉的小手，冷声嗯了一句：“对，我们现在就在。回头请你吃饭再详细说，先挂了。”
“疼吗？”孟言川就跟川剧变脸一样蹲下身子揉着卓可盈的脸颊，温柔浓郁到让在一旁站着的孙佳言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双重人格。
卓可盈摇了摇头，刚张口想说什么，男警拿着一叠资料从隔壁审讯室出来找到受害者汇报笔录：“同学，我们刚才已经审讯完了。施暴男子叫赵阳，广东东莞人，28岁。据他描述，在去年12月的时候和一个陵大的女学生冯盈盈网恋了。”
警察还没说完，孙佳言一下憋不住叫破了喉咙，眼珠子都要等出眼眶了：“冯盈盈？？？？冯惠？？？？”
警察摆了摆手示意她冷静，继续阐述事情经过：“两人恋爱期间没有见过面，只是互相发照片而已，也没有视频过。我们查了聊天记录发现冯盈盈偷拍了你在学校不少照片伪装成是自己发给了赵阳，她还盗用了一些网络上的私密照。赵阳信以为真，在此期间给她转账买礼物花了不少钱，最近冯盈盈对他冷暴力，他坐不住了就按照以前寄快递的地址找到学校来了。根据他提供的微信号和手机号，我们已经致电冯盈盈来派出所做笔录配合调查，但是她说现在宿舍有门禁出不来，可能要明天才能有结果。”
孙佳言气的恨不得想杀人：“妈的这个冯惠！怎么能干出这么畜生的事情？卓可盈差点被她害死了啊！这必须得判刑吧？太过分了！”
卓可盈满脑子混乱还在缓慢消化着警察说的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孟言川仔细思索了片刻只问了一句：“冯惠是谁？”
孙佳言已经在暴走边缘了，想立马回宿舍把冯惠从床上揪起来扔进警察局，叉着腰直喘气：“我们舍友！嘴贱的要命！之前背地里说卓可盈被有家室的男人包养什么的！妈的真恶心！本以为她就是嘴贱而已，没想到还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事！”
孙佳言说的每个字都在往孟言川的雷区丢火星，蕴藏隐忍许久的暴戾一并迸发，不可遏制，凶猛又迅速的涌出。此时男警押着赵阳出了审讯室，孟言川松开牵住卓可盈的手趁着所有人都松懈着注意力，猛的冲到赵阳眼前掐住他脖子，赵阳被逼的步步后退一下撞到墙壁上，拍着遏制住咽喉的那只强健有力的手，被掐的呼吸困难涨红了脸，狰狞着五官呲牙咧嘴的求饶：“额咳咳咳咳！警察！杀人了！”
王谦和警察赶忙上前拉开失了智的孟言川，他眸底的猩红投射出能割破人魂魄的凌厉寒光，那副根本不把眼前人的贱命当回事的轻蔑态度，如果可以，真想亲手把这个混蛋给碎尸万段。他顶着这张俊美精致的面孔扯了扯嘴角有着说不出的森冷诡异，用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惊慌害怕到哆嗦的赵阳，就想用这种挑衅蔑视的眼神把他的心理防线击溃。咬着一字一句砸到他脑门上：“你这种畜生，就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