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Chapter76得知
许洛笙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很长的一场梦一般，眼前本是一片的黑暗，朦朦胧胧，像是天渐渐亮了一般，眼前的景象逐渐铺陈开来。
会场，刀，渗出的血，很疼很疼，她听到了大家的呼叫声。
电话，微博，被骂，程顾北，拥抱……
雪山上，小朋友，上课……
面试，重逢……
一切的一切，回国后的一切，像是倒放的电影在脑海里播放了一遍，模模糊糊的身影，虽然看不清，她却一眼能够认出里面的人和事。
国外，兼职，被赶，歧视……
“父亲”，机场，离开……
故事还在继续，被子下许洛笙的手掌微微动弹，不安地伸展着，无法控制。这个梦，触及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经历，那些不堪的，她竭力想要忘记的，此刻却又鲜活地展现在眼前。
无奈，委屈，难过，抑郁，她甚至想过一了百了，梦里的场面逐渐扭曲，光怪陆离，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许洛笙觉得像是有一双手攥住了自己的心脏，像是拧毛巾一般沥干自己的心血。
突然，梦里一个身影出现了，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许洛笙往前走，向着那身影，那光走去，像是有磁石吸引着她。是程顾北，那个青涩的他。
“程——”只是许洛笙还没说话，那人却往前跑走了，没有回头。许洛笙跟着跑去，眼前的景象渐渐褪色，那人，也变了，变小了。
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耳边，传来了他稚嫩的叫喊着“姐姐”“姐姐”的声音。
“姐姐，谢谢你。”
“姐姐，长大了我带你去游乐园。”
“姐姐，你是我心里排第一的人，院长奶奶排第二。”
许洛笙听着，突然就笑了，小北，从小就黏自己，他们这算不算是青梅竹马？
“姐姐，我的爸爸妈妈来接我走了。”眼前的小男孩说完转过身，逐渐走远，变得透明，像是幻影一般。
许洛笙想要追上去，脚却像被黏在了地上一般，像是被点了穴一般，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她急得大声喊着，奋力地扭动着，两边的景色却突然褪色，变得更加的朦胧。
许洛笙转过头，是陌生的场景，一个她印象中她从未来过的地方。
很大的客厅，红木家具，她吃力地抬起头，看见了那吊着水晶的吊灯。身边的东西仿佛都变大了一倍，许洛笙低头，却发现自己变小了，变成了一个三岁孩子的体型。
这，这里是……
还不等许洛笙反应过来，却见楼梯下，一个身影缓缓而来，她穿着一身藕粉的连衣裙，裙摆随着步伐摇动，细长的脚踝，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囡囡，你在干什么呀？”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的温柔，如沐春风。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那声音却又像是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一样。
等一等，她说的什么，囡囡？
许洛笙猛地抬头，想看清眼前的人，是妈妈吗？她想问一问，她为什么不要自己了，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在福利院里？
只是她才抬头，原本站在她跟前的人突然就转身了，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在说什么，姐姐吗？
许洛笙小胖着跟过去，只见门打开了，一个身影出现了，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许洛笙这次毫不犹豫地抬起了头，竟然是林导，又不像是林导，确切地说，应该是年轻时候的林导。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现在的冷峻，还很青涩，脸上还没有微微的皱纹，笑得很温柔。
她蹲下来了，一把抱起了自己，她问：“我的乖笙笙，有没有想姨姨啊？”
姨姨？
许洛笙看着林导，猛地回头想要看清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只是眼前突然像是起了一层雾一般，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突然，眼前的所有一切都消失了，一种失重感袭来，许洛笙感觉自己仿佛飘在空中一般，无依无靠，随波逐流，没有归宿，我是谁，他们是谁？
意识渐渐回流，许洛笙的眼皮抖动着，被子下的手颤抖着，逐渐安静下来。
她听见了两个声音，真真切切的就在耳边响起。
“我真的想不到啊！”
“谁不是呢？这个女生竟然是林导的外甥女。”
“我还奇怪呢，怎么从来没有听林导说过家里的事，保密措施做得不错啊。”
“不是，我听说这个女生小时候就和林导她走失了，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好像是最近才找回来的。”
“真的假的，其实我还怀疑过这个女生是她的女儿呢，你看，这年纪也合适。”
“我看着不像啊，她们两个看着一点儿也不像，就是气质像些。”
“要是我也有个像林导一样的阿姨就好了。”
“这话怎么说？”
……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远，变小，吧嗒一声关门声，耳边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许洛笙猛地睁开了眼。想动，身上却传来了一阵一阵的疼痛感，手背僵硬了，冰凉一片。看着雪白雪白的墙壁，四四方方的空间，鼻子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许洛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在医院。
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还在消化着刚刚的梦，还有听到的对话。
如果一切是真的……
许洛笙陷入了沉思，忘了眨眼，干涩得发疼，生理性的眼泪盈眶，许洛笙吃力地伸手擦了擦，情绪却突然爆发，眼泪止也止不住，这次是真情实感的泪了。身体很疼，头很痛，很烦躁，很混乱。
门突然开了，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程顾北，一脸紧张的程顾北，她还听到了念念的声音，大声地叫唤着医生。
“怎么了，怎么哭了？”程顾北有些手忙脚乱的，“是伤口太疼了吗？”
许洛笙想说话，张嘴，却哑声无法发声，很干，说不出话。她吃力地咽口水，想要让喉咙湿润一些。程顾北站在一旁，水就在旁边，可是已经凉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喝，只能一脸心疼地看着，轻轻拍着许洛笙。
医生进来了，后面跟着的是护士，程顾北他们被赶了出来，眼巴巴地从窗户看着。
林导也赶来了。
“笙笙怎么样了？”林导喘着气，“她没有事吧。”
“她醒了，但是哭了，可能是伤口疼的。”程顾北盯着窗户，想从缝隙里看到点什么。
终于，门开了，医生护士走了出来。程顾北一下就进了病房，直奔许洛笙而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许洛笙哭过，他觉得许洛笙的脸上似乎有了那么一丝丝的血色，他轻轻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冰凉，却是会动的。
鲜活的笙笙，真好。
林导和念念没有急着进去，围着医生在问着什么。
可能是因为年轻，身体素质也不差，恢复得比想象中的要好得多。林导和念念的心头大石放下，接着问了些注意事项。
等他们进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程顾北小心翼翼地喂着许洛笙和水。水是刚烧开的，他用两个杯子滤着水，水汽蒸腾，等水没那么热了，放吸管，小心翼翼地抵到许洛笙的嘴边。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的轻，那么的温柔，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林导她们进来了，许洛笙松开了嘴，看着向自己走进的人，眼神突然有些躲闪。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林导，面对自己的，大姨，亲的大姨。
“怎么样了，还疼吗？”
“笙笙你放心，木姨都帮你处理好了，对电影的影响不大，你可以安心养病。”
……
许洛笙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
“大姨……”许洛笙突然说。
林导一愣，程顾北和念念也顿住了。
“你说什么？”林导的声音有些激动，却又极力控制。或许程顾北和念念不知道，但是林导却是清楚的，没有人能够比她清楚了，“大姨”，是笙笙小时候对她的专属的称呼。已经多久多久没有听到了。
“姨姨。”许洛笙又说，她看着林导，眼眶逐渐湿润。她看到了林导的反应，一定是真的，不是她做梦，也不是听错了，是真的。她的亲姨，她还有亲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林导问道。
程顾北和念念也反应过来了，可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梦到你了，还有听到护士们说的。”许洛笙吃力地说。
这次轮到林导不知道该说什么。
“姨姨，我的妈妈……”许洛笙接着问，看着林导。
“她，她已经走了。”过了很久，林导才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她根本不敢看着许洛笙说话。她该怎么解释，怎么解释是自己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妹妹她的母亲。如果不是她当初阻拦，或许，妹妹就不会后来遇上那个渣男，就不会伤心，不会自杀，可是，如果是那样，就没有了现在的许洛笙了……
“走了，走了……”许洛笙小声地喃喃着，什么是走了，是哪个走了……
“笙笙，你听姨姨和你说。”林导突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床边。
念念看了一眼两个人，默默地往门外走，虽然她也好奇，可是这是别人家的事，她不该听的，她了解许洛笙，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么私密的事的。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站在她的身边的，这一点，就足够了。
程顾北见念念转身，也准备起身。只是才稍稍一动，原本被自己握着的手突然就反握住了自己，紧紧地握着，还微微颤抖着。
许洛笙是下意识这么做的，仿佛手里温热的手能够给自己带来安全感。林导也注意到了，她看到了程顾北的眼神，点了点头。程顾北坐下了，用力地握紧了许洛笙的手。
紧紧地握着，永远不会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