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31发烧

    许洛笙烧得迷迷糊糊的，可是意识其实是清醒的，身边人来人往，她其实想让大家也休息休息，可是却有心无力。

    她感觉自己像是个牵线木偶，被人操纵着四肢，被摆弄着，提不起劲来。她觉得很晕很晕，像是坠入了一个什么旋涡里，睁不开眼，又像是被什么压着，喘不过气。

    她像是在一个迷宫里迷了路，进入了一个时间隧道里，她做了一个梦，回到了很久以前。一切就好像在播放电影一般，而她，是其中的一个幻影，看着过去的自己一点一点走向未知，一点一点迷失，看着自己由笑到哭，再到麻木。

    她挣扎着，大喊着，可梦里的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听到似的。一切在快速推进着，故事猛地就到了结局，闯进家里的警察叔叔，被带走的养父，医院的病房，病床上的程顾北，许洛笙猛地醒了，喘着粗气。

    她坐在床上，满身的汗，满额头的汗，她看着前面桌子上的闹钟，滴答滴答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像是催眠曲一般。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抬手抹去额头上的汗，许洛笙转过头，看见了床边沙发上蜷缩的身影。程顾北一八几的大高个所在一个只有一米二的沙发上，枕着手臂，身体蜷缩着，腿脚因为无法放下滑落在地上，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舒服。这样的姿势也能睡着，可见真的累着了。

    窗外大雪早已停下，玻璃窗上凝华成的窗花像是什么艺术品一般精致，光透过窗花洒在程顾北的身上，朦朦胧胧的。许洛笙注意到，程顾北只是在肚子上盖了张小毛毯，虽然屋里加了炭火一点儿也不冷，但这么躺着，容易着凉。

    许洛笙动了动，看到身边的体温枪，也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愧疚，给大家添麻烦了。在国外的时候到不见这么身体这么弱，回国了反倒娇气起来了，许洛笙有些自嘲，果然人就是不能太安逸了。

    烧该是退了，除了大病过后的无力感已经没有了不适感，就是肚子有些饿了。她起身，用力地推动身上盖的被子，她这才发现自己盖了两张厚厚的棉被，棉被外两张羊毛毯，一大一小，最外面还压着她厚重的羽绒服，怪不得自己觉得像是鬼压床了一般。

    她拿过盖在自己身上最外面一层的大的羊毛毯，蹑手蹑脚地往小沙发走去。只不过才走几步，刚到沙发边上，沙发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除了刚醒的那一瞬间的朦胧，下一秒程顾北眼里就一片清明。

    “醒了，感觉怎么样，”程顾北坐起身，揉了揉有些酸疼的后背，看清眼前的人脸色却猛地一变，“你还在生病呢，下床不添衣服，还不好好穿鞋，快回床上。”说完起身，连人带毯子一把抱起，许洛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了被窝里，里三层外三层地裹起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严肃的程顾北，可是却生不起害怕来，只是嘴角带着笑。

    “还笑得这么开心呢，你都烧到395度了，再不退烧我们都打算开车把你送下山了。”程顾北气不打一处来，心里一阵的后怕。

    “我已经退烧了，不信你测一下。”许洛笙指了指旁边小桌子上的测温枪，“我只是想给你盖张毯子而已。”说完她把身上的里三层外三层给扑开，抽出了手上的毛毯，一脸的无辜。

    许洛笙还是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示弱，让程顾北一些不自然，心里却欣喜得很，恨不得眼前的人再抱着他撒撒娇。但他也只是想想，不能急，不能把人吓到了。

    突然许洛笙的肚子里发出了“咕咕——”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明显。许洛笙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然后抬起头看向程顾北，她早上只吃了个包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东西，已经快饿扁了。

    “饿了吧，我下去给你拿点吃的。”还没等许洛笙说话，程顾北就已经起身，说完拿了两个枕头放在了许洛笙的背后，让她靠着，又把被子给她盖上了。

    看着程顾北离开的背影，许洛笙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好像自己真的不是一个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会记得她的存在，会对她好。

    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明明比自己小了两岁的人突然就长大了，仿佛倒过来比自己大两岁。在他的身边，她不自觉地就放松下来，不用担着，不用担惊受怕，可以耍点小脾气，像平常女孩一般，不用小心翼翼，察言观色。

    程顾北下了楼，想着厨房里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吃的，吃得倒是多的，可是适合病号吃的未必有。只是他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才下了楼，程顾北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浓浓的粥的香味，是皮蛋瘦肉粥。

    程顾北连忙走向厨房，只见本该在处理和村民的矛盾的林导正围着围裙，背对着他，手里拿着勺子，似乎在搅动着什么。远远望去，那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让程顾北想起了许洛笙，他也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连忙甩了甩头，让自己的思绪回笼。

    “林导，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在忙吗？”程顾北一边说一边打开柜子拿出了一个大碗。

    “问题不大，很快就解决了，村民还送了点猪肉和皮蛋鸡蛋，我看笙笙醒了也该饿了，就做了点粥。”林导说着接过程顾北手里的碗，又拿热水烫了烫，才装进去。

    原本搅动的时候粥的香味已经很浓了，却没想到把粥倒出来的时候香味跟更浓了，氤氲的水蒸汽带着香味儿，馋得人口水都加速分泌了。林导看着煮得浓稠的粥，不由得就想起了妹妹。

    她的妹妹，最喜欢的就是她做的皮蛋瘦肉粥，也是她唯一做得比妹妹好的饭菜。平日里都是妹妹给她做饭的，那时候妹妹怀上了笙笙，胃口不好，吃什么就吐什么，眼看邻里差不多时间怀孕的孕妇已经能大口吃肉了，自己的妹妹却还是油盐不进的，她急得不行。

    后来也忘了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法子，做了皮蛋瘦肉粥，加了陈皮进去，没想到妹妹的胃口却大好，把蒸锅粥都喝完了。

    “林导，你做的粥真好，正好笙笙最喜欢的就是皮蛋瘦肉粥了。”程顾北拿来盘子，接过粥，“我来拿吧，粥烫。”

    “笙笙也喜欢皮蛋瘦肉粥吗？”林导有些惊喜，果真是妹妹的女儿，连喜好都是一样的。

    “你怎么这么清楚她喜欢皮蛋瘦肉粥的？你们认识很久了吗？”林导问。

    其实她也才知道笙笙是自己的侄女，因着在山里，也查不到什么消息，所以对许洛笙的过去还是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在福利院长大，还出国留学了，这些，还是作协的老王给她说的。

    听到林导的问题，程顾北先是愣了愣，最好还是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我和笙笙是一个福利院长大的，小时候她老师用一个菠萝包和我换皮蛋瘦肉粥，正好我喜欢菠萝包就和她换了。”

    “你也是福利院的？”林导有些吃惊，笙笙她是知道的，可是程顾北也是倒是让她有些吃惊，毕竟性格才学天赋气度都这么好的人，她还以为是哪个富家的孩子。

    “后来我的亲生父母给找到我了，就把我接了回去。笙笙也被收养过，不过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总之她最后还是一个人了。”程顾北的声音变小了，听得出来的心疼。

    “但是林导你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起她是孤儿的事，不是她不尊重您，是她就是个犟脾气，不服输，我怕她又钻牛角尖。”

    林导听了，点了点头，同样的心疼，还有，愧疚。

    她怎么可能在她面前提起呢，她哪里还有脸面提起呢。不过，她倒是对程顾北改观了不少，是个好孩子，对笙笙也好，要是两人能成，未尝不是件好事。

    笙笙一个人难熬，早该有个人陪在身边了。程顾北对许洛笙的心思，她是过来人，早就看穿了，但年轻人的事，她还是不要掺和了，有了妹妹的前车之鉴，她还敢做什么呢？

    林导不说话了，程顾北也不是喜欢讨好没话找话的人，两个人并排上楼，走到房间，只见许洛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得严严实实的，正准备蹲下穿鞋。

    “笙笙，才好怎么就起床了，继续休息休息啊。”林导连忙迎过去，不由分说就把她摁到了椅子上，伸手用手背在她的额头探着温，见温度确实降下来了才放心。

    许洛笙大病初愈，行动还有些迟钝，被这么一摁，倒是没力气挣扎了，她看着眼前的人，这么亲密的举动，她明明该抗拒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生出了一丝丝的贪念。

    她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

    “笙笙，皮蛋瘦肉粥，林导亲自煮的，你得把它都吃完。”程顾北把粥放到许洛笙面前的桌子上，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脸宠溺。

    “林导做的吗，那我一定喝完。”许洛笙一脸的受宠若惊。

    程顾北知道许洛笙肯定不好意思自己吃，多拿了两个小碗，舀了三碗粥，大家一块吃。本来空荡荡的房间瞬间感觉就热闹了起来，三个人说说笑笑的，竟有了一种“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的感觉。只不过里面其乐融融，外面，一个身影站在门框旁，拳头已经握紧了。

    凭什么，凭什么林导对她这么好，自己百般讨好却不得一个眼神，徐妍拿去手机，悄悄地拍下了里面的一幕。拍毕，仔细保存，咬着牙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