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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个失忆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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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若雪正坐在由两棵树和一根绳简易搭成的秋千上,偶尔荡一下,大多时间是望着不远处碧波浩渺的湖面。

    她的半个头上还绑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布,半张脸同时被纱布遮挡住了,只露出一双很秀丽的眼睛和一张漂亮的粉嘟嘟小嘴。按照村里赤脚医生的意思,在没拆线前她是不能出来吹风的。

    但是她觉得她必须出来先对周遭的环境熟悉起来。

    从不久前舅舅一家和几个村里人将她从湖里打捞上来后,她一口咬定她只记得自己名叫杨若雪外,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根据舅舅舅妈以及表弟断断续续的描述,她大致知道了自己在这里的过往。

    随母姓,寄居在青梨村。

    母亲杨烟柳未婚先孕,没人知道她父亲是谁,把她扔在她外婆家后,就玩起了消失,时至今日,依旧没人知道这位母亲在哪里。

    后来外婆走了,她就完全由舅舅舅妈照顾了。

    但怎么照顾的,就是你想有饭吃,就得干不少家务活和农活的。

    所以,既便后来中考成绩全校第一,舅舅舅妈还是以家里经济能力不行让年仅十六七岁的她放弃了读重点高中的机会,跟村人去外面的工厂流水线上打工了,等年长一些后她就和同村一起长大并对她有意的发小骆莫心订了婚。

    舅舅舅妈说,他们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也确实,不能说差,毕竟她只是寄养在这里,连自己的亲生母亲与亲生父亲都没见着过。

    然后,命运又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婚期将近,却发现骆莫心身边早有了其他枕边人。

    原本,村里很多人说,嫁给骆莫心,对若雪来说,那是人生的开挂。毕竟骆莫心是村里少数几个去读了大学并顺利在外面城市落脚工作的有为青年,但可能就是因为太有为,所以就这么被人给撬走了,而且撬走他的并不是外人,而是和若雪一个村里并一起长大从小无话不说的伙伴陆允。

    若雪根本没想到在她背井离乡努力打工并定期给骆莫心寄生活费学费时,陆允早就逮着任何能接近骆莫心的机会一次又一次贴上去,又殷勤献身又吹枕边风说了无数踩杨若雪的坏话,最后以十分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将这村里的有为青年给拿下了——陆允的肚子大了,而且他们还事先知道了肚子里的货是带把的。

    这下当然把骆莫心的父母给乐的,儿子工作有了,现在他们又有孙子了,可谓是双喜临门哪,所以这个时候,供养了他们儿子这么多年学费生活费的杨若雪算啥呀,反正又没领证,说悔婚就悔婚,又不受法律约束。

    此时,深水湖的湖风不时阵阵袭来,让人凉爽的都感觉不到一丝夏意,就算有夏蝉齐鸣,也以为是春日。这大概跟青梨村的独特地理环境有关,它地处北面,三面环湖一面靠山,俨然是天然的避暑胜地。

    然而就是这样美丽的地方,偏偏又是个极度贫困的山村,可以说,以骆莫心现在在城里的工资收入,已经算是这村中的顶级首富了。

    大概也就是这样,抢走若雪这场姻缘的陆允一家俨然以自己是胜利者自居,一大家子再加七八十个亲戚助阵一起冲到若雪的舅舅家门口来冷嘲热讽,说若雪本来就是个野孩子,怎么配得上骆莫心。

    最后一番唇枪舌剑下,黑的被说成了白的,反倒好像是若雪成了不要脸的第三者,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若雪刚知道这个事时就深受打击,匆匆忙忙从外省的工厂流水线上跑了回来想一证真伪,结果一回村连舅舅家的屋子都还没来得及进,就听到一些村人们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竟是对她各种指指点点,她一时想不开,当天直接掉转头一头扎进了村子里的深水湖里

    头又开始犯疼了,杨若雪只是整理着这段往事或经历,这些过往的一点一滴都是从身边人口中听来的,其实好像也不是她的事。

    “小姐姐,大夫让你不要吹风啊,你怎么跑外面来了啊?”

    一个少年洪亮的声音飘至耳膜,是若雪的小表弟杨筱蛮,十七八岁,刚从湖面划船过来,黝黑的皮肤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杨若雪在这里待的几天,她已经很肯定,整个村里,只有这个小堂弟是对她最真心最好的。

    杨筱蛮牙齿特别白,虽然目光里对若雪充满着担忧,但还是努力摆出了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笑容,并像个大男子汉一样,对若雪拍着胸脯说,

    “姐姐,别怕,你不是还有我,我姐,以及我爸我妈吗?村里人笑话就笑话,但你才是受害者,咱们不怕。”

    “我其实就是在想事情”若雪蹙着眉,她可懒得管村里人说什么,她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好好地待在这里。

    “别想了,小姐姐,回屋子里去吧。想不起来更好,要我说就该把以前的事全忘了。”

    杨筱蛮很关切,杨若雪看得出他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堂弟可是尽力让自己说话声音显得柔和,

    “过两天,我姐学校里没什么事,她会请一星期的假过来陪你。今天大夫要过来给你拆线,你可别再被风吹出后遗症了。大夫说,你命大,肯定会有后福的。你可不知道,和你差不多时间出事的,是在湖对边有一辆小汽车坠崖了,烧的只剩小半个车身!”

    “哦,烧的只剩小半个车身。”若雪重复了这一句,没什么表情,停顿了一下后,她就随便找话问,“这是多惨烈的一场事故啊,那车里面的人呢?”

    “肯定也是烧没了呗。反正警察来了好些个,还有什么保险公司,有人当场哭晕过去了。”杨筱蛮搓了搓手,做出后怕的表情,“我爸说,那个才叫挫骨扬灰呢!真可怜。所以小姐姐,一定要想开点,要我说,一个骆莫心算啥,反正你还这么年轻,只要你愿意,幸福随时可以去争取。”

    “还有人当场哭晕过去了?”杨若雪蹙了蹙眉。

    “嗯。是个年轻男人,像傻了一样,最后是被人抬走的。哎,反正大家都看了也研究过了,车主不太可能有生还的希望!其实整不明白,我们这里这么偏远的,咋就车子开到这里来了?我听说还是辆极贵的车,我们一辈子都买不起。”

    “哦,是吧?”

    若雪眨巴了一下眼睛,语气清冷。

    下午的时候,村里的女赤脚医生过来拆线了。

    “真是晦气。”若雪的舅妈盛秀正在骂骂咧咧,“那丫头把钱都给姓骆的小子了,现在出事了,倒是要我们伺候她。”

    “你就少说两句了。是晓云寄的钱让你照顾好若雪,你赶紧把鸡汤炖好了,等一下给那丫头补补。”舅舅杨胜日板着一张脸,一看也是相当不高兴,只是在克制着自己脾气。

    “晓云的钱不是钱啊?你那个跟死了没区别的妹妹到底上哪去了?让她把她女儿领回去呀!”

    舅妈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很不服气地和舅舅宰着鸡,大概心里憋着气,所以对手里的鸡特别不客气,是狠狠地一刀一刀宰下去的。

    “这都冲谁撒气哪?”赤脚医生放下自己的医药箱冷不丁插进了话,“其实,你们应该让若雪把这些年打给他的生活费啊学费啊给要回来。这是完全合理的,精神损失也应该要一点。他们来指责若雪,确实没道理。”

    赤脚医生在村子里算是有文化的人,在里间的杨若雪和杨筱蛮都听到了这些话。

    当然,杨若雪也听到了舅妈的抱怨。

    “还是有明事理的人。”舅妈眼睛红红的,她对这个事确实无比气愤,“真是一对恬不知耻的狗男女。特别是这个骆莫心,书白读的!这种人读了书,良心却被狗吃了!”

    “医生说的很对。我是该把钱要回来,这钱要回来,报答给舅舅妈妈。”

    若雪一边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一边等着赤脚医生把她脸上的纱布解下来。

    然后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舅舅和舅妈。

    舅舅和舅妈听的好像心动了一下,两个人开始紧绷的脸舒展开了一点,看向杨若雪时意外地有了一丝柔和的表情,而刚刚,目光还是愤愤然的。

    杨若雪脸上的纱布一层一层剥落,赤脚医生终于吁出了一口气,但随即目光好像被什么惊艳到了一样。

    “还好还好,没留疤。只是”

    “天哪,就几年没见,小姐姐,你怎么你怎么变成大美人了?”杨筱蛮首先难以自控地发出了惊叹。

    “真的是!”赤脚医生也惊叹了。

    舅舅和舅妈齐齐看向杨若雪的脸。

    若雪早从旁边一面普通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虽然现在她穿的是一条半新的青色长裙,是舅妈不情不愿给她从堂姐柜子里找出来的闲置裙,但不管衣衫如何半旧半新,依旧挡不住她在镜子里整个人肤白貌美、明眸皓齿,精致俏丽的足以显示她就是个大美人。

    “女大十八变吧!”

    赤脚医生失态地脚一蹬在惊艳中又做出这个看起来挺合理的解释,在村里,基本上很多人对杨若雪的印象只停留在她初中一毕业就出去打工了。

    等到骆莫心上大学后,她为了节约钱,过年便时常没回来,一个人住在工厂宿舍里一分一分攒着,无非就是觉得自己既然已经和骆莫心是未婚夫妻了,只要以后骆莫心学业完成有个好工作,她也便有了一个好归宿,却不知道就在她独自一人守在工厂宿舍吃着泡面攒辛苦钱或在流水线上辛劳操作时,骆莫心正和陆允手牵手用她辛苦攒下的钱,或喝奶茶,或开房在哪个旅馆亲亲我我呢!

    “对对,女大十八变。在城市里打工变洋气了吧!”

    舅妈翻出了一本家庭相册,里面有几张少的可怜的若雪小时候照片,并且已经老的发黄。若雪顺手翻看了一下,没错,照片上的和现在的自己的轮廓确实很像。

    她的目光敛了敛。

    “但医生,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杨若雪把目光转移到了赤脚医生身上,周围几个村子就这么个医护人员。

    “有条件,可以考虑去外面的大医院做下检查。”赤脚医生已经回过神来,他开始收拾自己的装备了,“我顶多就是帮你处理一下外伤。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是受了刺激才这样,或者脑部碰到哪里了。这段时间还是多休息吧。休息才是最好的良药。”

    “哎,以前的事忘了就忘了吧。”舅妈赶紧一屁股坐到杨若雪身边说,“不过打给那小子的钱可不能忘,确实应该去讨回来。”

    “大概打了多少钱,丫头你还记得不?”舅舅也很急切地问。

    “肯定不止几万块!”舅妈已经在捏着自己的两只手用心估算。

    “我的身份证或户口本有不?抽个时间去镇上的银行里查查我名下的银行卡,然后再查一下转账记录。有这些记录,咱们就找那个叫什么心的东西要钱,要是他不肯还,就起诉到法院。”

    杨若雪淡淡地说着。

    边上刚准备离开的赤脚医生倒是又惊讶了。

    “咦,若雪虽说失忆了,不过思路很清晰嘛,看起来还很懂法。”

    屋外已经是傍晚了,正落霞满天,美的不能再美的云天,如同丹霞烈焰,分外妖娆。夕阳的光束在湖水面幻化出无数彩色的水汽,要是早晨和阴雨天这里更是一条白雾茫茫的水路,比仙境还仙境。

    “人可以忘记过去,国家的法律怎么能忘?”杨若雪淡然一笑,漂亮的眸子深不达意,“这事得赶紧,早起诉早拿到钱。就明天舅舅舅妈带我去外面的银行查查我的银行卡记录,通过司法途径,把这些年打给你们说的那个叫什么东西的人的钱要回来吧?最好是连本带息!拿回来后全部送给舅舅舅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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