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红霜
“四爷？”
他不是一早就没影了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果然，他的思路她是一直理解不了的。
“我问你，听到了什么？”孟岐笑着又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楚行舟不自觉垂下眼帘，不敢看他。她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廿八亥时，红双楼。”
“呵，果然不错。”孟岐收起笑意，“红双楼有问题。”
楚行舟好奇问道：“红双楼是什么地方？”
孟岐瞥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至别处，轻飘飘来了一句：“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敢情又是青楼呗。楚行舟瘪了瘪嘴。
云倦楼如此，红双楼亦如此。好像只要是男人聚集的地方，在黑夜里总会进行一些不知名的交易。
“红双楼的老鸨叫祝红霜。”孟岐继续道，“听说，从前是个江湖人。”
“现在难道不是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她和江湖的联系，一定没有断。”孟岐闭了闭眼，“官商勾结，贪赃盐税，不单单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也许还有隐藏在暗处的人，在操纵全局。我猜，他可能是江湖人。”
楚行舟不禁皱紧眉头：“近些年间，有不少江湖人干扰朝廷，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我一直想要查清楚的东西。”孟岐看向楚行舟，“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便是去找顾公子的。”
楚行舟心中一跳。
“我向她问了西落山庄的消息，只可惜——她并没有给我满意的答案。”
“你……为何要问西落山庄？”
楚行舟抬眼，望见对方的眼神幽深而意味深长，令她不由得慌张。
但听他轻笑一声：“只是听闻西落山庄富可敌国，想要和它合作罢了。”
楚行舟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孟岐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倒也不急着说什么。他轻哼一声，抬脚便往前走去。
“走了。廿八亥时，红双楼不见不散。”
“四爷！”
于是孟岐再一次抛下她，独自离开了。
楚行舟无奈地目送着他的玄色衣带随风飘扬，渐行渐远，无语凝噎站在原地。
这个人也真是的，这么明显的将她当作可利用对象吗？旁人说不定还会放个迷雾弹假装一下，他是连假装都不愿意啊。
廿八亥时，灯火璀璨。孟岐和楚行舟随着众多贵族子弟一起混入了红双楼。一踏进门，楚行舟便四处打量着，但却无甚收获。反观孟岐气定神闲地站在角落，不时地对着过路的美人抛个媚眼。
这一时之间，楚行舟不知自己该不该站在这里。
红双楼中的暧昧气息似乎已经达到了高潮，筑起的高台之上，有女子呈上拍卖的物品，规矩很简单——价高者得，不问其他。
孟岐回头看向楚行舟，使了个眼色。
楚行舟点点头，二人悄悄消失在人群中。
孟岐似乎对红双楼的布局十分熟悉，带着楚行舟七拐八绕，终于绕到了一个破败不堪的不起眼的房间门前。
“掩住口鼻，小心中毒。”他说。
楚行舟想要说什么。他却食指轻抵唇瓣，示意楚行舟不要说话。抬手轻轻推开房门，扑鼻而来一股难闻的酸臭味。
二人小心翼翼进了房间，孟岐轻轻敲了几下墙壁，一个隧道便从脚底下出现。
楚行舟诧异地看向孟岐，但对方毫不在意，待下了隧道，他说：“我从很早便开始调查红双楼，怀疑这里藏着不少东西。这个隧道便是之前的一次发现的。”
楚行舟点点头。
这么不起眼的房间，确实不容易引起旁人怀疑。红双楼既然能进行拍卖，那它的背后必然有所支撑，只是不知这隐藏的地下室究竟藏着什么。
下一秒，楚行舟感觉脚下的石砖一松，瞬间令她惊恐起来。
“小心！”
无数锐箭从四面八方齐发，孟岐自顾不暇，只能提醒楚行舟道：“这里机关很多，你注意些。”
楚行舟毕竟有武功在身，怎么会被这点技俩给击退。二人乘着空子，躲过了攻击，迅速向前方奔逃。
轰隆一声，孟岐和楚行舟之间的地板裂开了一道缝隙，它越变越大，直直将二人分开。在楚行舟的手边有一道阶梯，孟岐稳住自己的身形，也来不及多想，便冲她道：“你赶紧去找出口！我来破机关。”
紧急临头，楚行舟也顾不得这么多了，顺着阶梯便开始跑。她从来没跑得这么拼命过，仿佛下一秒他们两个今晚便要葬身此处。
她知道孟岐此刻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若是她再慢一步，也许孟岐便会丧命。
身边的机关触动了一个又一个，楚行舟一边跑着，一边躲着机关的攻击，待她精疲力竭之际，终于望见了前方的一抹光亮。欣喜的心脏狂跳，她迫不及待地推开了面前的门。
谁知，一位身姿窈窕，浓妆艳抹的女子正笑语盈盈地站在门前，仿佛是专门等着她似的。
楚行舟气喘吁吁，警惕地挨着门边。
“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都要担心你死里边了。”祝红霜双手环胸，笑道。
“你是故意的？”
“年轻人，做事不要太有自信。我吃过的盐可你比走过的路还要多，你以为凭你们，就可以拿到红双楼的秘密？”祝红霜掩唇一笑，“早就知道今晚不会太平，怎么样，送给你们的礼物还喜欢吗？”
楚行舟回头，担忧地望向黑暗深处。
孟岐还在里面，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祝红霜见状，冷笑一声：“别担心了，你的朋友在里面待这么久，早就死了。”
楚行舟复看向她：“祝红霜？”
“怎么？发现自己太天真恼羞成怒了？”祝红霜咯咯笑了起来，“哎呀，别这么盯着我，我也知道我魅力不减当年啊。这样，看你长得俊俏，你求个饶，我就放过你，让你做我的小面首，如何？”
闻言，楚行舟摇着头笑道：“你是怎么做到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自信的？”
祝红霜顿时冷下了脸：“我告诉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夜你是逃不了的。”
“逃不了的是你吧。”孟岐从黑暗中走来，气定神闲地站在楚行舟的身后。尽管他此时衣衫略显狼狈，但他眼中运筹帷幄的光亮丝毫不减。
“你——你没有死？”祝红霜瞪着眼，脸色变得严肃。
“我为什么会死？今晚死的人，是你。”孟岐轻笑一声，“你不会还被蒙在鼓里吧？你的组织早就已经抛弃了你，你却还在傻傻为他们卖命。”
祝红霜喊道：“我不信！一定是你在骗我！”
“既然执迷不悟，那我也不必劝了。”孟岐抬手，打了个响指，“红双楼已经被包围，你逃不掉了。你一直称病不露面，可叫我好找。今日你终于进了圈套，我怎么会善罢甘休？”
祝红霜明白了：“从一开始，你的目标是我？”
“猜对了。”孟岐笑道，“可惜你明白的太晚了。”
轻微的衣料摩擦声之后，三四个黑衣人便围在祝红霜的四周。孟岐似乎觉得还不够，再慢悠悠地拿出了藏图，展在祝红霜面前：“对了，你们的藏图从一早开始就被掉包了，你没发现吗？”
祝红霜死死盯着他手中的藏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是我没用！辜负了组织……”说罢，鲜血便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
孟岐盯着她断了最后一口气，才不咸不淡道：“没意思，死这么早。”
楚行舟尚未接受一系列的变故，她缓缓看向孟岐：“四爷，你来幽州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孟岐将手中的藏图收好：“抓祝红霜的。”
“红双楼里的人，早被你换掉了？”
孟岐点点头。
“那盐税……”
孟岐瞥了她一眼：“盐税不过是个幌子，谁来查都一样。你以为我在父皇面前煞费苦心，就仅仅为了来幽州查个盐税？”
“……哦。”
是她太小看孟岐了。
孟岐爱在风月场所里转悠，绝对不是因为单纯的来欣赏美人。从她碰见他处死娇娘的那一刻，她就应该知晓，他从来是讲究利益的人。
娇娘朝秦暮楚，且没有了利用价值，所以孟岐才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弃掉。
是啊，更早的时候，甚至更早，孟岐就已经开始谋划了一切。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或许在三年前他便计划好了。或许他在三年前就盯上了红双楼，或许娇娘和祝红霜是一伙的……这其中的可能性，太多太多了。
但她选择不问。
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在孟岐的面前，还是保住自己的命重要，好奇心什么的，还是去喂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