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鬼谷
“这就不劳陆大人操心了。”凌允睿截断陆池宴的话头，神色漠然地从衣襟内拿出一小包药粉。
陆池宴皱了下眉，有些紧张地看向凌允睿：“王爷究竟想干什么？”
“本王已经将后续一切安排妥帖，”凌允睿将药包递到陆池宴面前，道：“唯有你，始终是个变数。”
“王爷要杀了我？”
“这不是毒药，每月初会有人送解药给你。”
“条件呢？”
“你只管做你的中书侍郎，尽心竭力辅佐陛下，她无恙，你自然就平安。”凌允睿说的平淡冷静，陆池宴听得心头火起，太阳穴禁不住突突直跳。
陆池宴摇摇头，“王爷如此逼迫，就不怕陛下知道吗？”
闻言，凌允睿自嘲地笑了笑，语气忽然犀利，压低声音冷冷道：“你不肯服药，本王现在就了结了你。”
凌允睿语气咄咄逼人，陆池宴冷眼相对，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不会武功，根本不是凌允睿的对手。
空气凝固似得安静下来，陆池宴袖子里的拳头渐渐攥紧，前世那片火海如同梦魇一般萦绕脑中，他心里清楚，凌允睿这么做，只是在清除李嫣身边的危险。
僵持良久，最终还是迫于凌允睿周身气场的压迫感，陆池宴不情不愿地抬手接过那包药粉打开，不再犹豫地仰起头倒进嘴里，咽了下去。
凌允睿微微眯起眼睛。
那药粉十分猛烈，才一服下，陆池宴就觉得四肢百骸，麻木失觉，眼皮沉得再也撑不住，靠着墙昏了过去。
外面小院起了风，一条黑影闪了闪，如游蛇一般从墙头悄声滑下。
夏良辰早来了一刻，一直躲在暗处，等到陆池宴服药昏迷过去，才赶紧现身，只有他知道，王爷旧疾复发，不肯服药，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在硬撑着。
“王爷，属下求您了……”夏良辰跪在凌允睿身后，双手高举盛装药丸的瓷瓶。
凌允睿蹙眉阖目，疼痛仿佛虫蚁般啃噬他的心脉，冷汗打湿鬓发黏在苍白的脸边，他忍过一阵窒息的难受，才虚弱地开口问道：“别废话，东西送走了吗？”
“属下亲自送匣子出了城，押送的人都妥善安排好了，王爷请放心。”夏良辰如实道。
凌允睿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了夏良辰手中的瓷瓶一眼，夏良辰连忙膝行着往前两步，“王爷，请服药。”
手上一空，见王爷拿走了瓷瓶，夏良辰这才暗松了一口气，谁知还没等他起身，就听到咚的一声，望过去就看见瓷瓶四分五裂，里面将近大半瓶的药丸被内力真气碾碎成粉末与地上的浮尘融为一处。
“王爷！ ”看到这一幕，夏良辰急的变了声调，震惊地看向自家王爷。
这治疗王爷心疾的药是他翻山越岭，千里迢迢从鬼谷鬼医手中取来的，这种药取材严苛工艺复杂，制作过程十分耗时耗力，大半年才得这么一小瓶。
夏良辰心跳的厉害，“属下不懂，王爷您为何……”
凌允睿咬紧牙关，迅速点了身上几处穴道，略微喘息两下，哑声道：“够了，这药已经吃的够久，不可能吃一辈子。你走吧，去鬼谷，今后非必要，万万别再出现在京城。”
夏良辰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瞪大了眼睛：“王爷，属下不走，我……”
“你好好活着便是对我最大的尽忠。”凌允睿开口截断话头，走到夏良辰面前，将一枚玄铁样式的令牌递给夏良辰。
夏良辰一愣。
凌允睿低声道：“这是本王数十年的心血，你跟了我这么久，鬼谷早晚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时至今日，京城既然没有生机，王爷何不归隐鬼谷，世外之地就算是陛下的羽林卫也不是能轻易找到的。”夏良辰急道。
“她在京城，我便不会离开。”凌允睿笃定道。
夏良辰一愣。
凌允睿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自己继续道：“你只管看好鬼谷，剩下的无需多问。”
此言一出，夏良辰便知道，王爷这是铁了心。他深吸一口气，复又恭恭敬敬跪好，仰起头一字一顿道：“王爷保重。”
凌允睿低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
侵骨的寒风在小院呜咽徘徊，阴云密布天地间更昏暗起来。
夏良辰离开小院的时候顺便带走了昏迷的陆池宴，空旷荒废小院只余下一抹素色残影。
凌允睿强行给自己断了药的后果就是，除了心脉附近疼痛入骨外，陈年旧伤一时也跟着齐齐发作出来，两相猛烈夹击之下，凌允睿再也忍不住，噗嗤吐出一口鲜血。
骤然吐了血，凌允睿便觉得眼前一黑，胸口窒息减轻不少，强烈的晕眩感却铺天盖地涌来。
“咳咳……”凌允睿死命地用指甲掐住掌心，抬袖将自己嘴边的鲜血草草擦了，心下不免自嘲般低语：“这幅身子骨还真成废人了。”
蒋谨严带着宫正司的侍卫将宣政殿围的水泄不通，大臣们不明所以，又怕口舌之争惹祸上身，讨伐摄政王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恰巧此时有人提醒一句，陆中书大人被叫走还没有回来，众人又炸了锅探讨起来。
过了一会儿，陈琼西带着两个侍从出现在宣政殿外，众人纷纷拥到殿门外去看，个个伸长了脖子也没看见女帝的銮驾，更没看见陆池宴。
“圣君口谕，各位大人先回去吧，有事等后天上朝再议。”陈琼西慢慢悠悠拖长了尾音，身后的侍从一左一右上前，恭敬站在殿前的台阶前让出一条道路。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才还义正言辞口诛笔伐的，此刻在内监总管面前都哑了声，谁都盼着别人能开口问上一句。
宣政殿前突然安静下来，似乎连风都听了，唯有隐约可闻，时近时远的衣料碰触靴面发出的摩挲声。
凌允睿一脸淡然，缓缓踱步出现在宣政殿外。
众人皆是一愣。
“拿下！ ”
一声令下，宫正司的侍卫们手持长戟动作迅捷地上前，将凌允睿团团围住。
凌允睿满意地看着周遭的一切，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束手就擒全无反抗之意的惬意悠然，直把一群前来告状的大臣们震惊的目瞪口呆。
就这么……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