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缘人（下）
第十六章有缘人（下）
女二号没有按时进组。
老卫为了凑女二号的档期，把她的戏份都压缩到中段来拍，可见对她十分重视。剧中女二号年轻时是男一父亲的四姨太，原本是福荣班的红伶，被男一父亲当地大军阀一眼相中强行收入房中，后来她跟着叛逆的男一一起逃离了那个腐朽没落的封建家庭。
由于她聪明伶俐又善于伪装，经常为男一做卧底，今天是家里不起眼的女佣，明天是办公室的打字员，为男主探案提供了莫大的帮助，可以说是剧中非常出彩的人物。
不过甄嵘也理解这位女演员最终为什么会推掉这个角色。女演员一旦演了婆婆妈妈阿姨大婶这种角色就再也回不去了，而现在以中年女性为女一号的电视剧又几乎没有。所以说这位36岁的女演员还想搏一把，思来想去最终辞演女二号。
老卫急得跳脚，一向颇有风度的他在片场发飙，电话里冲着女演员的经纪人大骂：“你看好了，她居然做这种事，以后谁敢跟她合作？！”
骂归骂，他还得赶紧找人来补这个缺，否则每停工一天公司都要承担巨大的损失。然而陆丰有档期的女演员不是老卫不满意，就是人家不愿意接这样的角色。
甄嵘倒是灵机一动，给欧雅瞳发微信，问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周芳芳愿不愿意继续演戏。周芳芳巴不得呢，听说有这样的机会，主动发了视频。老卫斟酌了一下，觉得还行，就让她第二天过来试镜。
周芳芳毕竟年过四十，又经历了不幸的婚姻，外貌上比老卫想象的女二要成熟一点。但她一换上戏服，镜头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低眉顺眼时是良家妇女的模样，微抬头眼波流转，眼角眉梢俱是风情。老卫立马就坐直了身体。
不愧是金梅花最佳女配角，声台形没得挑，浑身透着灵泛。朱紫珪和甄嵘跟她对戏，都有一种一秒被带入的感觉，甚至拍到忘我，经常一条过了都不知道，与之前的ng无数次形成鲜明对比。老卫很满意，周芳芳很感激，而甄嵘和朱紫珪则非常珍惜这种和老戏骨对戏的机会。想要自己不被压，必须加倍努力。
之前甄嵘在小公司，拍的也多是不入流的网剧，现在进入陆丰影业才有了接触大制作的机会。拍《诉讼精英》属于本色演出，她丝毫不觉得吃力。这次演民国剧，遇到老卫这样要求极高的导演，对手戏又是老牌演员周芳芳和新秀朱紫珪，她作为女一不由地倍感压力。在现场观摩演技，自己钻研剧本，听导演讲戏，务必不能让自己成为短板。
《奇探汪野传》的本子也很有意思，之所以压到现在才拍就是因为老卫坚持原作者的感情戏。剧中论戏份，女一是甄嵘，她与男一合作无间屡破奇案；论感情线，男一却和女二缠绵悱恻。年少时男一和女二意气相逢拔刀相助，逃难时相互照顾渐生情愫，等男二成为侦探时，女二为男一义无反顾惹他万般怜惜。但是二人还是受到当时伦理观念的影响，虽然叛逆却不敢冲破礼教的束缚。女一虽然也喜欢上男一，但很快觉察到男一和女二之间的暗潮汹涌，她虽然感伤，却没有横生枝节，反而为他俩掩饰，甚至在关键时刻助两人一臂之力。
之前公司一直想改写这段感情戏，老卫不同意，他觉得这感情线流畅自然，让人欲罢不能，同时也符合剧中人设。男一是个复杂的人，出身于旧式军阀家庭，习惯游走于黑白边缘，有离经叛道的一面，也有温柔善良的一面。女一受过良好教育，有学者对专业领域的认真执着，也有知识分子的清高和骄矜，更有着女性特有的慈悲和同理心。所以他们的选择都合情合理，也让人唏嘘。
正是因为甄嵘对剧本的认可，所以演起戏来格外投入。上午一场戏，是发现众多死婴她强忍悲痛做尸检，下午的戏是她觉察到男一和女二之间的感情纠葛，心痛又茫然。一整天下来，甄嵘整个人都抑郁了。
阿豪给她送吃的，看她精神不振的样子，忙问她怎么了。
“想小王爷了”，甄嵘闷声道。
“杰哥正要给你请三天假呢”，阿豪安慰道。
咦？
不仅甄嵘要请假，朱紫珪也是。临近618，两人都有重要的商业活动要参加。毕竟是自制剧，老卫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配合公司的安排。
这些天甄嵘完全沉浸在拍戏和论文中，完全不知道《诉讼精英》的播放已进入最后的高潮，她演的女四号终于迎来了反转，也因此收获了大量的人气。原本对她恶言相向的观众，现在都一个劲儿地夸她。
“年纪轻轻就很有气场”
“演职场精英很有说服力”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枯燥的法律术语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很动听”
“如果我犯事了，一定要请她做我的辩护律师”
“职业女性就该是她这样的，一门心思搞专业，成天情情爱爱的像傻缺”
甄嵘随便刷刷都是溢美之词，她都要受宠若惊了。一夕之间，她就接到很多访谈通告和商务代言的邀请。邹杰和小夏帮她挑挑拣拣，三天时间安排得明明白白。
第一个要上的就是《星概念访谈》，几乎所有一夜成名的演员都上过这个节目，主持人是圈内知心大姐，她的提问由浅入深，逐步展现演员的从艺之路和心路历程，让观众对演员有一个更全面更直观的认识，既不会挖掘隐私让人尴尬，也不会浮于表面泛泛而谈。
邹杰陪她一起去的，一路上也跟她说了一些要点，一方面要洗白之前原身蹭当红男星热度的污点，另一方面也要配合新的定位做宣传。甄嵘都一一记在心里。
“大家周末好，今天很高兴邀请到甄嵘小姐作客《星概念访谈》的现场……”
“所以说你读初中的时候对未来的道路完全没有认知，只是当时有唱歌这个爱好。那么后来怎么想到读表演专业呢？”知心大姐笑着问道。
甄嵘很老实：“当时中考填志愿的时候，我妈妈听了院校介绍，问我想不想演戏。恰好我有非常喜欢的明星，希望将来能和他合作……”
知心大姐哈哈大笑：“确实很多人填志愿的时候比较盲目、想当然。很多演员也是因为追星从而进入这个行业，长大后我就成为了你。那你毕业后拍戏顺利吗？”
“有经纪人愿意签我，我已经感到很幸运了，”甄嵘透露，“毕竟我的很多同学都已经转行。一开始我接拍的都是一些低成本网剧，可能看过的观众比较少。作为一个新人，没有太多挑选的余地，我首要解决的是生存问题。”
知心大姐点头，“确实很多新人演员都会面临毕业即失业这样一个窘境。那你有做过兼职吗？没有戏拍的时候心理压力大吗？是怎么解决的呢？”
“还好有杰哥的鼓励，陪我一次又一次试镜。每次落选，他都安慰我点拨我，让我变得更好。没有戏拍的时候，确实很有压力，我应对的方式也是面对它，多试镜，多练习。感谢杰哥，也感谢没有放弃的自己。”甄嵘真诚地看向自己的经纪人，继续道，“之前也有兼职做一些平面模特的工作，接到戏之后我的片酬除了给妈妈一部分，剩下的都存银行了，很节俭地花钱，因为不知道下一份工作在哪里。”
“……”
“在《诉讼精英》这部戏中，男一最终选择了年轻的徒弟，而不是共同打拼坐上执行合伙人的同伴，你对此有什么解读吗？”
“这部戏有事业线，有感情线，可能一部分观众会特别关注感情线，从而对男一的选择愤愤不平。我也看到很多评论，有的说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也有人说这是贬低我国男性，讽刺他们无法欣赏成熟的美。但其实这只是剧中人物的选择，并不具有导向性。无论是年轻的徒弟，还是已经事业有成的年长女性，都是职场上的一份子，都是我们社会的中坚力量，她们的价值决不是由男性的选择来衡量的。”
“……”
“一边拍戏，一边读书，很累吧？平常有什么爱好来放松自己？”
“累是累，但我从来不后悔自己在学业上和事业上的付出。我的爱好还挺多，唱歌、足疗spa、爵士舞等等，都是放松自己的一种方式。”
“……”
“听说你在片场经常是一条过，学习法律是否对你拍这部剧有所帮助呢？”
甄嵘笑着感叹，“帮助很大，可以说我得到这个角色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时导演对我大段庭审辩护词的认可。不过我学习法律时没想到以后会拍律政剧，可以说是意外之喜吧。”
“……”
“再次感谢甄嵘小姐来到我们的节目，感谢观众朋友们的收看……”
后面的两三个访谈和通告也是大同小异，甄嵘渐渐也就驾轻就熟。其中还穿插几个口播和类似翻包视频。
接着就是拍广告，一个国内顶尖商务女装gp请她为最新一季产品拍宣传视频和广告，另一个是设计师品牌女鞋marisah请她做华国地区代言人。时尚圈的摄影师各有特色，有的直接放音乐，让她随音乐起舞，直接抓拍。也有的对背景、色彩、光影和线条非常苛刻，甄嵘要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pose，角度分毫不差。摄影师都称赞她的面孔本身就很精致且有故事感，拍起来很舒服、很有灵感。
最后就是之前合作过的国民保健品品牌维宝再次请她参加年中直播活动，并且请她担任品牌大使。这是维宝第一次邀请影视明星担任品牌大使，其余的几位大使都是奥运冠军。带货直播是高强度的10个小时，对比上次更为火爆，销售量直接破亿。
邹杰跟她透露，这三天的收入是她之前拍戏所得的好几倍。甄嵘累得沾床就睡，脸上还挂着满足的笑容。啊，是金钱的魅力！
回到剧组又拍了两周，甄嵘又得请假。这回是她第二学期期末考试和论文答辩，有公司出面打招呼，老卫也不说什么。学业的部分她信心满满，毕竟是多年专业加上她考前磨枪。论文也让欧雅瞳看过，论文指导老师也称赞是少有的高质量。
最终出结果的那天，甄嵘还请了整个剧组的下午茶。终于拿到法律本科学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