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女一号

    第十五章女一号

    这只巨大的猫是从小就是流浪猫，才一岁就已经长到15斤，且对陌生人有很强的警戒心。它的大爪子仿佛练过九阴白骨爪，一不小心就能让人血流成河。它又保留着狩猎者的天性，喜爱隐藏在黑暗中，随时准备出击，因此怎么都领养不出去。

    其实甄嵘的职业并不适合养宠物，她也只当是做好事了。“以后叫你小王爷，好不好？”甄嵘放柔了声音，跟它商量。帅气的大猫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舔着爪子。

    阿豪来接甄嵘，看到她提着一只猫，惊奇地想摸摸这只巨物。甄嵘还来不及阻止，小王爷出爪入电，若不是阿豪反应迅速，只怕要当场见血。阿豪一点也不生气，直夸它敏捷能看家。

    回家路上甄嵘顺路去宠物店给小王爷买了一堆东西，又做了体检，花费不菲。正好邹杰打电话通知她要出演《奇探汪野传》的女一号。

    等了五年，五年！她终于演到女一号了！

    她的心抑制不住地狂跳，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欣喜，感觉原身的一部分也在欢呼。她抱着小王爷转了好几圈，“你真是招财猫呀！”阿豪也在旁边憨笑，一会儿就提醒她，“好了好了，可以了，小王爷要伸爪了！”

    甄嵘演的女一是剧中的一位法医，男主的好拍档。她原本是留洋学习医学的，后来对法医感兴趣改了专业。回国后她女扮男装做起了法医，因此一开始出场的时候是男装形象。

    导演试镜了很多女演员，都不太满意。而甄嵘身材高挑，明艳中透出英气，民国男装的造型一点都不违和，还隐隐有几分俏皮。因此导演拍板定她做了女一。

    邹杰透露这位导演人称老卫，之前拍纪录片的，还拿过奖项，这是第一次拍电视剧。之前□□少很欣赏他，一直邀他来拍陆丰的自制剧。

    当然，因为是自制剧，她的片酬也要打个折扣，原本对外报价单集18万，现在24集打包价360万，扣除公司分成和税费，她到手100万出头。同样是主角，男一扮演者朱紫珪片酬就高多了，大约是她的3倍，公司抽成也少。同工同酬在他们这一行是不存在的。

    不过比起普通人，她这收入又是颇为可观。甄嵘心态很好，非常知足。

    甄嵘对这个角色非常重视，除了钻研剧本，还买了《解剖学》、《法医人类学》、《毒理学》等书来看。于是她直播间的考友发现她抱着厚厚的书，书上的图片看着有些血腥和恐怖，也有懂行的考友认出这是法医学方面的书。于是直播间都是问号，你不读法律改攻法医了？

    她惯常是不回应网友的，只是检查一下直播数据，发现月榜第一换成了一个新面孔“长谷君”，原本的第一王怡薇“薇薇一笑”成了第二。现在学习直播这么热门吗？还有有了名气赚钱也容易了？王怡薇还跟她放小道消息，西瓜台的开年剧意外扑街，打算立刻播《诉讼精英》抢救收视。想必到时她的直播会更火。

    “我们家小王爷真是超聪明的，”火车上甄嵘得意地跟阿豪炫耀，“我跟它介绍了管家，然后跟它说以后管家每天会上门给它喂食换水换猫砂，它听懂了呢。本来像小狮子一样竖起了毛，后来又主动去闻管家，好像要记住他一样。”

    “我跟小王爷玩扔球游戏，它捡了两次，第三次就像看智障一样看着我，再也不肯捡了。我还拍了视频，快看快看！”

    然后阿豪就只能被迫看了一遍又一遍视频，违心地夸一只长相巨凶的大猫“可爱”。说真的，艺人助理的演技也不差。

    两人很快到了吕州影视基地，甄嵘参加开机仪式，官网放出她和男一各一张单人宣传海报。她的海报是黑白各一半，黑色的左半边是隐在黑暗中的男装造型，强调了轮廓和眉眼，仿佛藏于匣中的宝剑，敛尽英华；白色的右半边是柔光下的女装造型，旗袍、长发和红唇勾勒出曼妙的身影，虽然只有半边脸却已让人想入非非。

    第一场戏是拍她和男一的相遇。远东饭店门口，她从黄包车上下来，枣红大褂黑布鞋，提着一只棕色的医生包，撩下摆，站定，摘帽子，镜头拉近给了她一个特写，高鼻深目，萧萧肃肃，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这时转角跑过来一个瘸腿的乞丐，边走跑边往身后张望，一不小心撞上了甄嵘，她的帽子掉了。黄包车师傅喝到，“去，哪里来的小赤佬！”乞丐慌里慌张地捡起帽子，道歉的话也不太会说，甄嵘安慰道，“没关系”，她接过帽子，注意到乞丐食指上的特殊伤疤。

    就这么一场半分钟的戏，却拍了好久。老卫对甄嵘撩大褂的动作很满意，有点戏曲的味道，站定的身段也很好，好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但是三人的走位却不自然，因此反复拍了十几遍才算过。

    她和扮演乞丐的男一朱紫珪对视一眼，这位导演好严格呀。拍到晚上7点，大家都饥肠辘辘的，老卫才喊“cut，吃饭吧！”导演自己原本梳得板正的长发也乱了，清隽的脸上也露出疲色。

    甄嵘作为女一终于有了单独的休息棚，饭菜也是专门订的营养热轻食，阿豪还帮她准备了泡脚盆，让身子暖一暖，一会儿还有夜戏要拍。阿豪真好真贴心。

    甄嵘这边新剧拍得热火朝天，那头《诉讼精英》果然如王怡薇所说的提早开播了。西瓜台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这部剧虽说毁誉参半，但话题热度比上一部扑街的开年大剧好太多。国内职业剧好久没有出精品了，这回是正阳影视打造，龙导挂帅，原版拿过海外众多奖项，经过这一系列的营销，观众的胃口已经被吊了起来。

    开播之后，大家对片子的题材和男一吴睿的演绎还是比较满意的，但是对女性角色就有很多意见了。先是吕慧慧演的女三被骂上热搜，看过原版的观众对她很不满意，认为她只演出了美女秘书的骚，却没能展现她的专业干练。

    然后就是王怡薇演的女一，明明是职场新人，明明是位律师，却莽撞轻率、自以为是。要不是这个角色是国民女儿王怡薇演的，只怕是要被骂上天。总之剧本的锅，由王怡薇背了。

    不过很快，观众的厌恶就奔着第三集出场的甄嵘去了。她的恶女律师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地产大佬性侵案又是公众关注度极高的恶性案件，为其辩护又取得胜利的女四恐怕要预定年度最讨厌荧屏形象了。果然继吕慧慧之后，甄嵘也被骂上了热搜。

    “嵘嵘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律师”焦俊这个小屁孩初三了，还不老实看书。

    nada也发来消息，“我知道你演得好，可是还是好讨厌啊！”

    她老爸贾建军偷偷给她打了电话，“乖宝啊，你怎么演了这么一个坏蛋呢，你妈妈都伤心地哭了。周围街坊都是骂你的，骂得可难听了。你下次接角色一定要慎重啊！”

    正义感极强的观众把她的微博给冲了，邹杰让阿豪趁着甄嵘拍戏的时候直接把她微博给卸载了。可是她遵循了原身在片场只用备用手机的做法，回到酒店就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看看。哎，大家的代入感为什么这么强呢？她只是一个无辜的演员啊。

    只有零星几位网友夸她演得好的。

    一个叫“霞霞嘚嘚嘚”的发了个笑哭的表情，“难怪以前一个演黄世仁的演员被气愤的观众误杀了，只怪你演得太传神”。

    甄嵘也回了一个笑哭的表情，“谢谢”。

    她还是缺乏做演员的经验，遇到这种不理智的谩骂难免心情郁郁。恰好《奇探汪野传》拍到她的法医身份被家人知悉，上演家庭伦理剧的狗血桥段。剧中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女性，却又屡屡被传统忠孝观念所束缚。

    “什么法医，不就是仵作，这是下九流！我送你留洋学医，难道是让你去做下九流的？”她的父亲拄着拐杖重重点地，“你说时代不同了，女孩子也要读书，爸爸供你读！你说想学医学，救死扶伤，爸爸也支持你！爸爸不开明吗？爸爸不爱你吗？你说要做法医，爸爸问你，你做了法医，其他人会怎么看你，又怎么看我们整个家庭？别说时代不同人的观念要改变，难道你能改变四万万人的观念？凭什么就要让我女儿承受世人的非议？凭什么非要让我的女儿去做时代的殉道者？”

    她的母亲眼泪汪汪，“儿啊，你做了法医，你的人生大事可怎么办？你看不上陈家的公子，妈妈不逼你。可是你就准备一个人这么孤零零的过了吗？你老了可怎么办？”

    “爸爸妈妈，”甄嵘也是泪盈于睫，她的声音无奈却坚定，“我感谢你们生我育我培养我，你们的顾虑我都理解。但是我现在发现法医学就是我的志趣所在，是我要努力研究和探索的方向。人的一生多么短暂，能够找到自己的志趣，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多少人草草结婚却终成怨侣。如果我不能遇到心意相通的爱人，至少我找到了人生的价值。不管你们是否支持，也不管别人是否理解，我都已经下定决心，我就是要干法医！”

    说着，她转身走出大门，把父母的叱责和哀求抛在了脑后。瓢泼大雨，她极力奔跑，每一步都更加艰辛，也更为刚毅。

    哎，为什么所有电视剧的决裂都必须在雨天呢。甄嵘在人工大雨的背景中奔跑了一遍又一遍，要控制脚步，由慢变快；要注意哭泣声，由大变小；要注意神情，由伤怀变为倔强。导演也给她讲戏，她自己也从监视镜中对照，一遍遍改进。

    拍到第十一遍时，她已经累得不行了。乍暖还寒时候，又被凉水浇透，渐渐觉得头重脚轻，连人影也随着视线模糊。

    导演喊停后，过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老卫，休息一下吧！”说着，男人快步走向她，好像是大老板，甄嵘昏沉沉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