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上电视（下）
第八章上电视（下）
演播室背景荧幕已经切到相应机位，观众立刻看到了手机上的视频，视频晃晃悠悠的，一看就是偷拍。一位年轻的护士一边哭一边死命拦着一个中年妇女，旁边两个保安一个挡着门，一个想上来拉，又无从下手。
中年妇女想往手术室里闯，还大声叫嚷，“从吕州转到曲都花了四十来万，医生说很难，我们不要抢救了，我们不要抢救了，快让我进去，不救了！”
小护士哭着顶住她，“杰哥说要救的，有希望的，医生还在抢救，你不要打扰他们正常的工作！”
……
甄嵘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小蒋护士，她却从来不知道还发生过这种事。
她的反应是最真实的，惊讶、愤怒、不解、伤心……各种情绪如走马灯一般掠过脸庞。
她一直不明白原身为什么会放弃求生的欲望。事业发展不顺利、被黑粉抵制、心上人的漠视、坠落瞬间的恐惧、对瘫痪在床的害怕，这些或许都有一定影响，但真正给与她重重一击的原来是母亲的放弃。
原来姆妈都放弃她了。算了吧，太累了。
胸口好痛，这是原身残存的记忆。甄嵘蹙眉，怔怔地盯着刘雪艳，无声地质问她。
刘雪艳慌了，她尖声叫道，“这是假的，视频是p的，假的！！”这叫声与视频里的如出一辙。
观众们都冷冷地盯着她。女儿平时孝敬她也有三四十万了，等女儿性命攸关的时候又不愿出这笔钱了。
邹杰又把手机切到微信，“不是用刘雪艳的钱抢救的，你们看看她算的是甄嵘身后的钱！”
甄嵘妈刘太：嵘嵘的银行卡在哪里？
甄嵘妈刘太：不要不回微信，你别想吞了，我告诉你！
甄嵘妈刘太：她卡里还有钱，我知道的！！
甄嵘妈刘太：我问过律师了，我是她遗产的合法继承人。你必须把她的卡给我！
甄嵘妈刘太：我那会儿是不同意抢救的，别想用嵘嵘的钱付医药费！
……
“这些我本来是不想给甄嵘看的”，邹杰怒道，“怕影响她的恢复。没想到你不顾及她的身体，居然还敢上电视要钱，你是不是她妈？也就四十来岁，又不是没手没脚，缺钱不会去赚？反而向断手断脚的女儿要钱？你要不要脸的？现在知道找女儿了，当初为什么不想抢救？”
刘雪艳这会儿完全没有了章法，只知道朝着周表叔哭，“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误会我了”，又朝着甄嵘哭，“嵘嵘，妈妈是爱你的呀！”
邹杰讽刺道：“你爱她呀？好呀，她医药费80多万，我垫付的，你替她还了吧！”说着掏出一叠单据。
刘雪艳立刻止住哭声，一把拍向邹杰的手，大叫道：“放屁！她都好了，还要我付？她成年人了，还要我管？”白色的单据仿佛天女散花般飞舞。
观众都被她的无耻惊呆了，一时群情激奋。
“你也成年人了，还问女儿要钱？”
“你根本不爱她”
“你也配当妈”
刘雪艳一看台下，一张张脸满是愤怒和鄙夷，又是心慌，又是害怕，竟然夺路而逃了。后面跟着她的是一声声“呸！”
甄嵘心力交瘁，捂着脸不发一语。周表叔还要做善后工作，“嵘嵘啊，你妈确实做得不对，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公道自在人心。”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我们华国讲究的是孝道大于天。她不慈，你却不能不孝。法律上也是这样哦，你也在学法的，她对不起你，但你将来还是要赡养她的。当然咯，她现在有手有脚，你不用管。等到老了，瘫在床上，你和弟弟们都要负起责任的。我知道你忙，到时候请个人啥的还是要的。”
甄嵘点点头，“我知道的，法律上确实是这么规定的。”
周表叔一拍手，“这就对咯，我知道你委屈的，你就当是积德啊！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离开玉兰台，公司司机送邹杰和甄嵘回家。甄嵘淡淡道：“她可真是不高明，但凡等两个月。等我身体恢复了，又开始赚钱了，观众也不会这么同情我。”
“没钱了呗。还不是你惯的，”邹杰不屑道。
甄嵘瞪他。邹杰赶紧安抚：“我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伤心。现在认清她的真面目就好。”
还是会伤心的。甄嵘想着想着，头一歪靠在了车窗上。
梦里又是原身的记忆。她这会儿7岁，父亲去世后，刘雪艳带着她回了曲都生活。
她在一盏台灯下做作业。一个胖胖的男人走了进来，这是刘雪艳的新男友。他脸上挂着一丝友善的微笑，来回抚着甄嵘的脑袋。
“做作业呐，真乖。”
甄嵘有一丝不适，却不敢吭声。
男人见状变本加厉，手逐渐下移，扣住她纤细的脖子，嘴凑上去想吻她。甄嵘吓得一脚踢在他小腿上，又一手抄起镇纸朝他眼睛砸去，趁他捂脸的空档往屋外奔。
弄堂里刘雪艳提着一串香蕉从夕阳中走来，脸上是幸福的笑容。看到惊慌失措地女儿，忙问她怎么了。
甄嵘看着刘雪艳鼓起的肚子，迟疑了，她知道母亲快和那个男人结婚了。
她流着泪，她太害怕了，还是告诉了刘雪艳真相。
甄嵘忐忑不安。
刘雪艳选择了女儿。她挺着肚子，带着甄嵘走了。
原身感激母亲当年的维护，所以工作后刘雪艳问她要钱，她总是尽力满足刘雪艳的要求。在她的心中，母亲也许贪财势利，但还是爱她的。她相信，不管发生什么，母亲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她。
梦中的甄嵘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玉兰台真是太有时效性了。两天后，新一期《周表叔你听我说》就播出了，收视非常不错。本来以为这个节目地域性比较强，在全国范围的影响力有限。万万没想到，甄嵘还是上了热搜。
她那个一手绑着绷带，一手指着胸口，无奈又无语的“我是十八线啊十八线”被人做成了表情包，在网上流行开来。大家还自由发挥，p成各种自我调侃。“我是打工人啊打工人”、“我是菜狗啊菜狗”、“我不配啊我不配”
甄嵘刚结束学习直播，一打开手机就看到自己的各种神图，不由地糟心。上热搜的方式千奇百怪，为什么她要靠表情包。“甄嵘十八线表情包”在热搜上挂了半天。
她的黑粉到处科普她的黑历史，但很快被各种神图淹没。也有少数网友去搜了一下节目，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
正刷着博，邹杰的微信过来了。
杰出青年：记得去群里宣传一下新综艺
嵘登大宝：什么群
杰出青年邀请你加入群聊“陆丰影业全体同仁”
又要新人打招呼。娱乐圈不愧走在吃瓜前线，大家回复的是一溜烟的表情包。甄嵘对自己的这个表情都要ptsd了
“我是小演员啊小演员”
“我是破法务啊破法务”
“我是狗商务啊狗商务”
……
甄嵘赶紧发了88个红包，顺带发了自己新综艺的首播预告，拜托大家转发宣传。
她一边跟大家哈拉，一边通过了很多新朋友的申请。看到“陆天枢”三个字，立马坐直了身体。老板这么降尊纡贵嘛，看来还是她不够主动呀。她赶紧点了添加，并翻出了从李佳真那里新收的“牢记使命，鼓足干劲”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陆天枢看了看这个中老年风格的表情包，又看了看她的微信名字，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简简单单回了四个字“注意身体”。
陆丰影业。
宣传部老总辛宇带着舆情组的杨棉棉正在向陆天枢报告工作。
“陆董，这次的舆情影响还是在我们预料之内的。甄嵘的妈妈是否是一个负面因素还很难说。如果她将来大红大紫，大家就会说，歹竹出好笋；如果她将来有什么问题，大家会说龙生龙、凤生凤……呃”杨棉棉在陆天枢犀利的眼神中闭上了嘴。
辛宇白了她一眼，插口道，“我们的意思是，现在挑破母女关系是掌握了主动权。下周《漫漫考生路》首播，到时我们再配合节目做一波正向宣传。已经联系了一些渠道，营销稿也已发您邮箱了……”
“呜呜呜，今天陆董怎么这么凶。之前也没见他过问王怡薇的宣传啊。”杨棉棉心有余悸地哼唧。
“呵呵，你这双眼睛白长这么大了”辛宇正正衣领，见杨棉棉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也懒得提点她，只说“王怡薇要建个人工作室了，自然有专人负责宣传工作。”
《漫漫考生路》赶着中秋节假期首播了，平台和时间段都不错，柠檬台每周五9点档，柠檬视频网络平台也同步播出。不过在一片吉祥团圆的过节气氛中，首播的水花并不大。很多控评都来自焦俊的粉丝。
“你有智慧，有梦想，有着最光明的未来，而我不一样，我只有你……”
“我爱的少年正在成长，中考、高考、大学……祝你学业进步，工作顺利”
“人生的考试多而残酷，但我相信俊俊能走好每一步，考好每一场。愿世界所有的璀璨都为你绽放。”
瞧瞧，多么会吹彩虹屁。
甄嵘的粉丝呢。呵呵，她没有粉丝，只有黑粉。
“她能考过我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读书需要智商，可惜你没有”
“甄嵘这种蠢货，不过是个自考，也敢立学霸人设。娱乐圈真是没人了”
再往后面翻好几页才能看到零零散散为她加油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买的。
哎，难怪有个明星感慨，黑粉也是粉。可能他真的悟了，感情一体两面。恨的反面是爱啊。
甄嵘先刷了评论，再点开视频看自己的综艺首秀，然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什么她这么胖啊？！脸大了一圈不止。
啊啊啊！
“娜娜，娜娜，我胖了”甄嵘惊恐万分。镜头胖十斤真不是玩笑，难怪那么多明星明明挺瘦的，还是那么注意饮食。她以前很不理解，现在才明白镜头的残忍。
她从莫娜娜那里收货了一堆紧急减肥小妙招。《漫漫考生路》是边拍边播的，下一次拍摄是三天后。这三天里她减少碳水的摄入，做淋巴排毒spa，复健的动作量也增加了15，连医生都说，“甄小姐，你会不会太拼了。”她只能咬牙。
成果是显著的，三天后她在镜头前神采奕奕，脸部明显紧致了，导演很满意。她正拆着朋友寄来的快递。
“太喜欢拆快递了，有一种幸福满满的感觉。啊，这是娜娜寄来的，是什么呢？哇，钙片组合，谢谢娜娜，太贴心了。”其实莫娜娜早就给她寄过了，为了拍综艺又寄了一次。
“这个是安琦寄来的，会是什么呢？哦，是腰枕。现在每天学习挺累的，之前又受伤了，我的老腰呀，一天下来晚上痛得睡不着……”这种礼物肯定是助手安排的。
又拿出一个，是张昊的，她兴致勃勃的拆着，这是……
“她能考过我头割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读书需要智商，可惜你没有”
没错，张昊把首播的评论制作成了条幅寄给了她。日天同学，你知道为什么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不招人待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