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恶肠人自食恶果
经过一番妥协,两个人都吃起了糕点,此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顾淩君平日里很少吃甜点,这会居然吃上瘾了,直到碟子里仅剩下最后一块糕点,两人的手不约而同地伸向那块糕点,指尖碰撞……
霎时间,陶雨息抬眸,顾淩君垂眸,两人相互凝视了片刻。
后来,是陶雨息先收回了手,打算把最后那一块糕点让给顾淩君。
顾淩君手拈起那块糕点,递到陶雨息的嘴边,道:“还是陶大人吃吧,不然,又该被人数落了,说我欺负病号了。”
“你是大将军,谁敢数落你。”陶雨息也不客气,接过糕点,漫不经心的咬上一口,将眼眸转开,看向他处,道:“我有事想同你说,坐下来。”
顾淩君依旧坐在石桌上,低头看着他,“我这不是坐着了吗?”
陶雨息道:“我仰着头看你,脖子不适。”
顾淩君心一软,轻笑了声,并未多说什么,乖乖坐到他对面的石椅上,与他视线平齐。
陶雨息放下吃了一半的糕点,“之前和治粟内史的大臣们吃饭时,偶然听他们提起过,东峡关五营数年来,所报的军饷俸禄只多不少,然而和实际人数又对不上。”
“东峡关五营的人报了假账?”顾淩君皱眉。
军饷按名录发放,然而那些多报剩下来的军饷,该怎么处理?除非是提供给未上名册的士兵,这五营在暗中私养亲兵?
陶雨息摇头,“难说,东峡关五营明面上只有十万士兵,可背地里不止这么一点。”
陶雨息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你常年征战在外,对这些局势可能不是很了解,据我所知,东峡关口的五营皆有安丞相的人,皖郡都尉还是安相和太尉提拔上去的人,皖郡都尉统领的兵马,加上五营一起,也不低于十八万。”
长久以往,再从十八万,到二十八万,乃至更多,想想真是细思极恐……
顾淩君见陶雨息茶杯见底,又给他满上,“照你的意思是说,安丞相有招兵买马的嫌疑,并且,已经有不少人收到了他的营中?”
“这事还未实查。”陶雨息接着道:“内史的吴大人估计是知晓东峡关涉及安相,心有畏惧,所以明里暗里把事情给压了下来,并未上奏,朝中有安丞相把关,就算上奏,这折子恐怕也到不了御前。”
顾淩君叹道:“任谁不怕,弄不好,就会丢去官职和性命。”
是啊,辛辛苦苦爬到高位,谁不怕楼倾。
陶雨息看着顾淩君的眼睛,问道:“你可知道,晋王比太子更为适合坐上那位置的人选,这安丞相为何不选晋王,反而是太子?”
顾淩君微微蹙眉,道:“晋王燕铭不好控制。”
陶雨息点首,“不错,安丞相想要扶持一个任他摆布的傀儡,而太子燕晞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以后等太子临位,这坐拥江山的人,不知姓燕还是姓安……这样一来,安丞相的意图,亦是昭然若揭。
如今的大燕,看似风平浪静,却也暗涛汹涌,不仅外忧,还内患。
顾淩君道:“我让人前去东峡关打探情况,等了解实情,我们再做进一步打算。”
陶雨息也点头赞同。
……
自从上巳节过后,张符就告了病假,没有去上朝,听说就连府内的小倌小宠都不碰了,还下命将人都赶出了府。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张符怎么生了个病,就连性子也变了?
太子燕晞外出踏青游玩,偶然路过张府门口,便进去探访一番。
这张符听闻太子来访,命人将他从卧房搀扶出来,走路都不利索。
这阵子,张符脸色不太好,脾气也暴躁了不少,就连那声音也变了,突然间,燕晞便想到了皇宫里的那些内侍太监……
燕晞细细打量着跪拜在地的张符,只见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简直没一块是好肉,问道:“太仆大人,是谁打的你,殴打朝廷命官,是谁这般大的胆子?”
张符捂着半张脸,有些难堪,支支吾吾道:“……是顾淩君。”
“嗯?”燕晞眉头一皱,狐疑道:“顾凌君?”
顾淩君虽然平日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却很少在京中与人发生冲突,也鲜少会动手打人,更何况是打手无寸铁的朝廷官员。
张符跪着爬到了燕晞的脚下,一把抱住燕晞的脚,嚷嚷道:“太子要为臣做主啊!”
燕晞沉思,依他对顾淩君的了解,顾淩君可能没那闲事招惹人,估计是张符先惹的事,“那你告诉本宫,这顾淩君为何要打你,现下瞧你也没少胳膊缺少腿的。”
闻言,张符浑身一震,脸色霎时变得青灰,颤抖的手,不自觉地探向裆部,还没碰到裆部,手又一抖,忽而咧着嘴哭了起来,“顾淩君他……他断了臣的后路,太子,张家绝后了,太子殿下,您一定要替臣做主啊!”
“这……”燕晞目光瞟了张符裆下一眼,无奈扶额,叹道:“你是不是触碰了他的底线?”
“底线?”张符一愣,他也没碰顾淩君的什么底线啊,莫非……张符忽而又喃喃补充道:“臣……臣不小心就……就碰那陶雨息一下。”
“什么,你说你碰谁了?”燕晞双目瞪大,豁然从椅子上站起,又怒又恨道:“你碰谁不好,非得去碰陶雨息,如今父皇看中他,若是他到御前父皇那告上状,不仅你丢了官职,就连本宫也会受到牵连。”
父皇向来对陶雨息信赖有加,那陶雨息若是在御前谏言,张符这个废物迟早要废掉了。
而今也好几日过去了,朝中没有任何风声,看来陶雨息并没想把这事情闹大。
另外,这陶雨息如今在御史大人身边协助要务,父皇的安排也很明了,等将来御史大人身老辞官,那么陶雨息就是准御史大人了。
而御史乃是监察百官之职。
此刻乃非常时期,父皇又盯得紧,就算燕晞心有不服,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生怕君子贤德的形象被毁,更怕被晋王抓住把柄,落得万劫不复。
“太子明察!”张符掩面难过道:“明明是陶雨息对臣出言相邀,不然臣怎么也不会对他有所遐想。”
燕晞急得来回踱步,很想给他一脚,但是自己身为一国太子,举止不得失礼,想想还是忍了,无奈道:“你也不去照照镜子,那陶雨息眼又不瞎,怎么会对你出言邀约?哼,莫不是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张符到底被谁利用了?
燕晞想到的第一个人,那便是晋王燕铭。想来又觉得不可能,上巳诗宴是燕铭负责的,他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徒增恼事。
又想着陶雨息与顾淩君的关系匪浅,燕晞就头疼,他更是知道,今夕不同往日,这顾淩君的势力逐渐壮大,况且,顾淩君本来对他有成见,如今又来这事……
燕晞看着张符道:“顾淩君不杀你,对你已是手下留情了。”
张符不解,“可是,他们分明是……”
“分明是什么,是水火不容的仇敌?你还真以为他们是针锋相对的死仇敌?”燕晞恨铁不成钢,道:“人家那二十多年的竹马生死之交,岂会因为一件事或一句话就能一拍两散的,真是太天真了。”
张符垂头不言,目光暗淡无比。
“你自己作死,千万别坏了本宫的事……”燕晞看着跪在地上的仓皇无措的张符,觉得他有些可怜,“若是让人知道,你没有了那东西,你以为还能在众人面前抬得起头吗?”
张符藏于袖中的手,暗暗紧握成拳,眼底一抹阴狠闪过。
燕晞眼底一片冷漠,道:“你本就不该招惹他们……这事暂且放一放,你先在家好好养伤吧。”
“是,太子说得是。”张符心里不甘,那暗藏底下的面孔,逐渐狰狞了起来,他恶狠狠想,此仇不报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