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人戏游凤霞郡（云州篇）
凤霞郡的郡守得知刺史要来，便早早穿戴整齐的在郡府门口等候。
郡守身边的郡丞哼着鼻子，不屑道:“区区一个刺史，还赖我们这么大阵仗在此等候。”
郡守也是好久没穿上这身官服，扯了扯皱巴巴的衣角，正了正自己的发冠，“可不别小瞧了这刺史，可能会因为他的一句话，本官怕是连官都没得做了。”
二人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车队马蹄声，郡守带着一干属下急忙上前迎接，看见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便俯首拜礼，和颜悦色道:“刺史大人此刻到来，下官有失远迎……”
那郡守话未说完，顾淩君便轻咳一声打断了，道:“我不是刺史大人。”
这郡守听闻顾淩君不是刺史大人，那圆当当的脸瞬间拉长了，收住笑意，待言再出，就是驱赶之意，“走走走，给本官闪一边去。”
对于郡守无理的言辞，顾淩君并没有过多计较，只是心中叹曰，这人的脸，变得比天还快。
直到看见后面的马车又下来一个年轻男子，一袭官服加身，郡守确定了这身后的赵云童就是刺史时，那脸上才再次浮上笑意。
郡守恭敬行了个大礼，“见过刺史大人……”
“郡守大人不必拘礼。”赵云童回了礼。
刺史与郡守初次见面，总得客套一番，寒暄几句。
郡守大人邀请赵云童进府时，这赵云童非但没有进府，而是先回首看向顾淩君，并做了请的手势。
郡守没缓过来，刺史大人对此人恭敬有加，此人铁定来头不小，内心暗暗揣测顾淩君的身份，而且看着顾淩君身后还跟着一个扛着剑的家伙，一看就不好惹。
顾淩君和天朗走在前头，郡守走在最后面，走着越来越慢，离得越来越远，他在后面悄悄地拉住赵云童问，“刺史大人请留步，前边的那位是？”
顺着郡守的目光望去，赵云童豁然笑道:“那位是从宫里来的顾大人。”
从京里来的都是大人物，更何况还是宫里头来的人，郡守突然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方才在门外，他似乎还给这位顾大人甩脸色来着，想想有些胆颤。
赵云童扶住差点软倒的郡守，轻笑一声，道:“郡守大人莫怕，这顾大人为人随和，你看方才，不也没为难你的嘛！”
郡守点点头，确实也是。
宴席上，郡守便唤来自己的女儿佩兰，佩兰起初还是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大堂，结果看见府上有陌生人在，顿时拘谨了起来，估摸着也才是及笄之年，模样青涩羞怯。
郡守给自家的女儿使个眼色，“去，伺候刺史大人和那位顾大人吃酒……”
佩兰欲言又止，不敢忤逆父亲，只好端着酒壶挨个为他们斟酒，“二位大人请慢用。”
赵云童颔首微笑，“多谢小姐。”
佩兰并未再接话，也只是颔首一笑，退至一旁，却又忍不住悄悄抬眸瞥望着坐在席上的公子，不晓得目光却和顾淩君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忽而，不自觉的红起了脸颊。
见状，顾淩君对郡守闲闲笑道:“郡守大人，令爱长得倒是俊俏不已。”
“哈哈哈……”郡守笑着摸了把胡子，继而道:“能得到顾大人的赞赏，是小女的福气，若是顾大人欢喜，就让这小女斥候顾大人。”
赵云童内心暗想，这才刚来，这美酒美人倒是迫不及待的贿上了……如果顾将军真的相中了这姑娘，那就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顾淩君也没拒绝，看着桌上的一盘橘子，反而放话道:“既然如此，就替本官剥个果子吧！”
同样正在吃橘子的天朗，给顾淩君投去惊讶的目光，将军什么时候变得来者不拒了？
佩兰一下子又慌了神，回头看了郡守一眼，郡守暗暗点头，佩兰才敢到顾淩君跟前侍候。
佩兰给顾淩君剥了一个橘子，“顾大人请！”
顾淩君接过橘子，目光还不忘盯着人家姑娘的手指看，“不仅人美，就连手指都这么细柔滑嫩，姑娘的手，都是怎么保养的？”
“顾大人说笑了，是父亲买来的凝脂膏，每日涂抹，手自然滑嫩。”佩兰听着顾淩君的夸赞，小脸又悄悄裹上了粉红，毕竟还是年轻了些，不知不觉把心底知晓的事脱口而出，“不仅如此，这凝脂膏是父亲从异邦商队那里买来的，并不是每个人都用得起的……”
“哦？”顾淩君把目光转向郡守，“哪个商队卖的凝脂膏，回去可以给我家夫人也带上一样。”
“咳……咳咳咳……”一旁正在喝茶的天朗，突然猛咳了起来，连忙给自己拍了拍胸脯，顺了口气，看到大家伙投来异样的目光，天朗尴尬的指着茶杯道:“不好意思，茶太烫，呛到了。”
当佩兰听见顾淩君说他已经有夫人了，那神采奕奕的双眸，突然暗淡了下来，心里有了许些失落。
郡守也只管乐呵呵道:“如此府上还有许多，给顾大人带回去，送给尊夫人。”
饭吃饱了，开始用饭后蔬果，顾淩君吃着方才佩兰为他剥的橘子，橘子很甜，按平常来说，这季节本该吃不上此等新鲜的橘子，看来被储藏得不错。
“接下来，我们谈点正事吧郡守大人。”顾淩君拾起桌上的手帕，擦了擦嘴角。
郡守看着顾淩君突然正经了起来，内心有些琢磨不透，摆手先让佩兰退下。
赵云童想了想，启齿道:“异邦的商品，皆是高价所得，既然郡守大人手足富裕，还能买得起这么好的凝脂膏，不然，出点财力把那仁和桥给修葺了吧！”
赵云童直接开门见山，让郡守一愣，与一旁的郡丞做了个眼神交流，郡丞会意，上前哈腰俯首，道:“刺史大人有所不知，我们郡守大人也是省吃俭用，才有的这点钱，终归还是爱女心切，才舍得花心思。”
爱女心切？！反正顾淩君是感觉不到的，有谁会让自己的女儿在陌生男子面前抛头露面，行酒侍候？
顾淩君道:“凤霞郡是你的管辖之地，桥，总归也是要修的。”
郡守接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起初坚定的眼神，变得飘忽不定了，殊不知背后开始盗着汗，“顾大人，下官有心而力不足啊，要不上报朝廷，等银钱拨下来了，下官立马让人去修葺。”
“咳！”天朗清了清嗓门，至一旁站起，“郡守大人，我们二位大人已经把话撂这份上了，你就不必充榆木脑袋不知所云。”
郡守也有些激动了，指着天朗道:“这侍卫大人，何处此言啊？”
天朗从桌子底下掏出长剑，剑鞘在桌上敲了敲，语气重了几分，“我们不是文人墨客，说话便不会拐弯抹角。你且说说看，这仁和桥几年前就坏了，不仅如此，郡守大人一不加以修葺稳固，二不及时上报朝廷，反而借着危桥不通路的借口，将桥封了，让百姓改走水路，重点是，这水路还收钱！”
天朗还是觉得那五文钱给得冤。
“这……这下官不知。”郡守眼皮都在颤抖。
事情败露还在坚持着，天朗从怀里掏出一本帐目，递到赵云童面前，“这三年来，赚得可真不少，这账本有记，刺史大人请过目。”
郡守和郡丞看着天朗手上的账本，脸色瞬间都变得刷白。
赵云童接过账目，打开一看，嘴里念念有词，开始算了起来，算到最后，看着帐目清单，赵云童脸色也跟着刷白了，他是被气白的。
“第一年，一共收入七千三百五十一两，第二年，共计收入超过三万两，第三年至今，也有二万三千两，这一共加起来，比我们京城大官一辈子的俸禄都多呀。”赵云童将账目狠狠拍在桌子上，就连盘里的橘子都被拍飞，滚落地上，“郡守大人，真是你一手作为？”
郡守双腿一抖，扑通跪地，郡丞也吓软在地，郡守从席上爬出来，跪倒在二人的面前，“二位大人明查，下官怎敢犯此律法。”
顾淩君淡漠的瞥着郡守一眼，都这样子了，还在嘴硬？
“郡守大人曾也是贫苦出身的人家，也知道赚钱不易，如今身居高位，忘根忘本，初心无存，倒是会赚人家老百姓的钱财了。”顾淩君说着说着，便叹了一口气，甚是惋惜道:“既然如此，我看郡守大人还是做回自己的小平民，更为合适。”
这顾大人也没有刺史所说的那般随和啊……
郡守胆子也没有肠子大，账目都被人拿捏在手，既然这二位有备而来，也料定自己无法逃脱，只能伏地叩首，连连求饶，“小官知错了，求两位大人开恩，小官立马让人把仁和桥给修葺了。”
就像顾淩君说的，自己本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是最怕重返回低谷，最怕穷苦，他也是贪心不足，受了身边郡丞的怂恿，干起了此等勾当。
“早说嘛！”天朗无奈，还费他们一番口舌，“早说郡守大人乐意自己出钱修葺仁和桥，我们也不至于把这事情抖出来。”
赵云童才想起来，昨夜与顾淩君商谈修筑水利的事时，提到银钱，顾淩君胸有成竹，原来是已经掌握了凤霞郡郡守的重要证据。
看着伏在地上胆战心惊的郡守郡丞，心想，所以今日他们是来看戏的，还是来戏人的？还平白无故的蹭人家一顿饭吃。
“还有……”顾淩君冷声说道:“说起来，你也不配做个父亲，姑娘家本该在后院深闺刺花绣字的，不是行酒侍人的工具，居然想得出来，利用女儿来讨好，得幸来你郡守府的是我们，今日换做是他人，你这女儿还能保得住？”
他打心眼里最瞧不起这种人。
“小官再也不敢了。”郡守颤声说道，“顾大人开恩，刺史大人开恩啊！”
开恩？
对于顾淩君来说，不就地将此人诛杀，已经是他法外开恩了。虽说这郡守，祸不殃及九族，罪不置死，关押个几年，这人此生再也和官籍无缘了。
解决郡守府一事，他们还在郡府内搜出几大箱子财宝，除了辟径造财所得之外，还有诸多受赂之财。
“凤霞郡守之位辖空，刺史大人先在此郡坐镇，其他事，再等朝中安排。”顾淩君道。
赵云童点首。
而后天朗拔剑砍锁，连连掀开几大箱子，瞬间感觉自己被闪瞎了眼。
“将军，这钱……”赵云童问顾淩君，这该怎么处理，这辈子，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没想到，这小小郡守府，竟像个聚宝盆一样。
“先把这些清点在册，拨一份出来修葺仁和桥，再拨一份拿去修筑沅西镇的水道，疏通水流，最后还剩有的话，就上交国库。”顾淩君随意翻开箱内的珠宝，突然被埋没在珠宝底下的一把白色玉蝶折扇吸引了目光，便拿在手中把玩了会，赞道:“这倒是个稀罕物。”
顾淩君心想着，这玩意送给某人，他应该会喜欢，配他刚好合适。
赵云童见顾淩君对这玉扇爱不释手，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便道:“将军此行有功，本该有点战利品，这把玉蝶折扇，下官就不记录在册了。”
“战利品就不必了，此扇，本将军花钱将它买下。”等价交换，这样它就是干净的了。
顾淩君从兜里掏出一大袋子银两，甚至数都没数，就将那沉甸甸的一大袋银两，扔进珠宝箱子里。
天朗露出迷之微笑，将军只会舞刀弄剑的手，啥时候需要这摇摇玉扇，应该是要拿去送人的吧。
看来将军和陶大人已经合好了？以后又可以去陶府玩了，天朗想想便觉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