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黑泽
黑衣组织第三实验室
这是个纯白的房间，除了一桌一椅一张床外什么都没有。
空白的墙壁上正投影着热带雨林的景象，一只红眼树蛙乖巧的扒拉着树叶躲避大雨。
房间内，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像模像样的蹲在桌子下面，双手紧紧抱住桌子腿，神色安详。
投影里的雨没停，女孩便一直缩在桌子下不出来。
镜头一转，画面给到一支颜色鲜艳的扫把菌。
女孩呆了片刻，盯着正在缓慢生长的蘑菇片刻，举起了青蛙爪，不是，举起了双手，一边缓缓站起一边做着扭曲的全身wave，从地上“长”了出来。
女孩动作之自然流畅，是任谁见了都会大呼精神病院门没关好的程度。
监控外，一群研究员正对着模仿蘑菇的女孩窃窃私语。
“主任，pls03003经过连续观测，对主要物体的模仿已经能达到98，对二次观察的物体重现只需要五秒钟。同时对方对命令的服从性达到了100。”
中间那个穿白大褂还把扣子全部扣上的主任看着手上的记录板，冷静问道：“群体性画面呢？”
研究员扶了扶眼镜：“目前会专注于最先遇到的生物，在达到全部模仿后才会转移目标，专一性很高。”
主任点点头，马上就有另一个研究员插缝说道：“主任，十点了，是否切换课程？”
“按照计划进行。”主任盯着室内的眼睛里满是欣赏，随后又回头问道：“接下来的课程内容是什么？”
研究员看着计划表回复道：“接下来是国中英语语法课程，下午是人体的一百个致命点新编和无机化学。”
研究员已经终止了热带雨林纪录片的放映，看见画面变为空白的女孩也从呐喊同款动作恢复为直立。
没多久，投影重新亮起，变成一张写满英文句子的ppt。
分不清男女的电子音缓缓响起，毫无感情的抑扬顿挫道：“let’sbeginourclass”
女孩闻言，条件反射般走到桌前坐好，屈肘双臂交叠平放在桌上，堪称小学生坐姿标准典范。
她跟随着电子音流畅的练习着英文，语音语调标准的仿佛母语一样。
看着既能不当人又能流利口图人言的实验体，主任快速在记录板上写下一行字，吩咐道：“下午课程暂停，利用套题和情绪检测器检验，没问题就可以考虑进入第二阶段。”
pls03003，让我们暂称她为3号，是黑衣组织旗下第三实验室产出的实验体，天生不具备情感，会对周围一切活物进行不自觉模仿，对命令具有绝对服从性。
她的日常就是在房间内接受电子音和投影的教导，进行知识面极广的学习。
是的，她模仿红眼树蛙也是学习的一部分。
这个房间没有任何能反射镜像的物体，学习内容里除了动物学没有任何地方会出现人形或人像，女孩对自己是人类这件事印象并不深刻。
她从来没有见过除她之外任何活物。
下午，房间天花板上突然放下来一顶硕大的铁盔，3号按照电子音指令戴好后，呆呆坐在桌前。
投影开始播放。最开始是萌萌的动物和人类幼崽，接着视频开始向猎奇的方向奔去，最后更是出现了不可描述的恐怖r18实录。
女孩全程毫无反应看着录像。
“主任，根据情绪检测器处理，3号实验体的情绪反馈为…0”研究员拿着打印出的报告找到主任。
主任拂了下自己不太浓密的头发，下令到：“pls03003进入第二阶段。”
3号乖巧坐在那盯着放完视频就黑下去的墙壁，一呆就是半小时。
投影又亮了起来，但这次响起的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3号，接下来的话你要永远记在脑子中，并且贯彻下去。”
3号瞬间起立，站的笔直的等待指令。
“今后一切行为以维护黑衣组织为重，不得损害组织利益；不得破坏规则，违背指令；在不违背前两条的前提下保护自身安全。”
这一套指令被称为实验体投入使用的底层逻辑，当然此时的女孩还不知道。
3号按照要求一字不差的重复一次。研究员们都很满意，第一次打开了房间的大门，将女孩放了出来。
如果说第一阶段是让3号不当人，避免与人类产生交集与接触，那么第二阶段就是让她尽可能多与人类接触，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正常人。
她在一群人的指导下，在这个实验室的模拟场景中体验日常生活，体验各种场景下的人类交互。
给空有知识的实验体填鸭正常人的生活功能，就好像给一个精妙的机器人套上一层人皮用以将它伪装成人类。
快速完成社会化，可笑又荒谬。
组织将她丢进全息投影室不分昼夜下进行实景模拟，力争最快速度让她大致清楚人情世故和礼仪分寸。
进去第一天，她对着需要扶起来的摔倒老太太（投影），犹豫着鞠躬说道您客气了，欢迎下次再来。
一个月后，她已经能熟练的祝贺投影朋友获得比赛第一名，客套话不但流畅，还能押韵。
除开没有任何表情，她的语调都与范例一模一样，温柔且阳光。
伪装完成，她接受了下一条指令：去训练场，成为合格的杀手，代号3号。
于是她就成了奔着“合格”去的杀手——能及格绝不多出一份力。同期一共九名杀手，第三个月的测验中她排第五。
没关系，新生的实验体总是需要校正的。
训练场与实验室并不远，这三个月来，每晚课程结束后，她都要回到实验室，回到那个被称为黑盒的纯白房间，接受机器检测。
在排名出来的当晚，3号接受了追加指令：
去成为训练场的第一名。
幸好研究员提前询问了3号的行动方案，否则不知道明天的训练场会乱成什么样。
以下是3号给出的方案：
1、将排在前面的四个人全部抹除使其无法参与排名
2、超过第二名
3、模仿第一名
且不说第二条是否存在什么逻辑漏洞，这三条勉强有点可行性的第三条实行起来也必然会出现各种问题。没有办法，研究员沟通后决定开启第一次微调。
她们向3号展示了一张银发少年的档案照片，向她下达了命令:
从明天开始，未来两周内在不违背底层逻辑的前提下，一切行动听从少年的指令。
这就是她第一次见到黑泽阵。
时间来到第二天早上。组织的每个训练场都足够大，配备障碍场，靶场等全套设备。为了避免误伤，按照规定场上不能同时出现两波训练人马。
但他们自己打破了规则。
靶场，银发少年带着护具，正对着十米靶速射，左手持usp手木仓，右手稳定枪支，连射十五发，随后向□□斜枪身，快速从右腰处拿出新弹夹，流畅上弹掌枪，又是十五发速射。
混迹在人群中的3号的视力很好，她能清晰看见靶子上的弹痕。除了两枪略靠右下，其余弹孔布满在中心点。
速射极其考验对枪身和扳机的控制，毫无疑问，这个陌生少年的枪法很好，如果枪感不错，未来很有可能成为狙击手。
少年摘下耳罩眼镜，一边走过来一边脱着防护手套，在一群小屁孩中精准找到黑发黑眸的女孩：“3号，今天开始跟着我。”
“是。”3号看向教官，见教官点头，便一边出列，一边观察眼前这人。
和照片长的一样，约莫十四五岁，银白短发，绿眼，五官立体，疑似有北欧人血统，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材修长匀称，能看见手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手肘、手背钩骨处均有茧痕，步伐沉稳，幅度均匀，目测攻击力极强。
3号打量的目光简直肆无忌惮，黑泽阵控制不住地绷紧神经，准备随时反击，同时不动声色打量对方。
八岁的女孩脸上还有着婴儿肥，头发和眼睛都是罕见的纯正黑色，容貌温和乖巧，还不到他胸口高，看上去像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小狗。行进间脚步控制不太出色，跟着他一步一趋。
这就是他任务的目标，名为3号的女孩。
两人出了基地，乘车前往另一个建在一片枫树林旁的某高级疗养院。此处地下层是组织的训练场。
黑泽阵带着3号径直走向地下靶场，侧头对旁边的小孩说到:“上面派发的任务是让我按照正常训练，你自行安排。”
3号点点头，看着少年拿起零件三两下组装完成。依然是usp手木仓和十米靶，少年带上护目镜和耳罩，持枪水平上举，开始速射。
在少年开第一枪时，3号迅速拿起另一份耳罩护目镜扣上，防止枪声和弹壳伤到自己，又撇了一眼另一盘枪械零件，随后便目不转睛的盯着开枪的人。
一轮射击结束，黑泽阵垂下左手，手指挂在在扳机前，盯着自己的靶子分析调整着。
耳罩外传来金属碰撞的细碎声音，还没习惯身边有人的少年左手持枪在大腿外侧擦上膛，快速对准刚组装好枪械的女孩。
3号却好像没察觉到被枪指着一样，左脚微微上前一步，双手持枪水平上举，开始速射。
同样是三十枪，但女孩的腕力明显无法承受长时间的冲击，弹痕分布散乱在中心点附近。
成绩不出众，但考虑到年龄，身体条件，训练时长，总体还算不错。
女孩的档案上写着是右撇子，刚才开枪用的却是左手，开枪的和手臂缓冲姿势在黑泽阵眼中颇为眼熟。
黑泽阵想起档案中所说女孩模仿能力极强，一下反应过来。
“不要模仿我，用你的惯用手，压扳机的方式没错，但你的力气支撑不住，不要强撑。”黑泽阵放下枪口，对女孩说完便不再关注，甩了甩手确定大臂上的伤口没有裂开，便重新调整开始射击。
3号没有带手套，她看着自己左手虎口裂开的地方开始渗血，轻轻活动了下手腕。
这三个月她没有学习过速射，刚才的射击全凭模仿黑泽阵。
姿势，发力和动作她都记住了，连扳机的按动幅度她都注意到了，偏偏她忽略了自己骨骼和肌肉构造都与少年有所不同，导致自己不但射击结果不理想还被震伤。
放下□□，女孩专心看向射击的黑泽阵，注意到这次他的发力方式和标准姿势有所差异，甚至看上去略有别扭，合理推测少年腰腹和右手大臂外侧均有不小的伤口。
事实的确如此，黑泽阵在前一次任务中遭遇意外伏击，虽然最后成功逃脱，但仍受了不轻的伤，这两天伤口刚结痂，不适合重训练，刚好被丢过来带两周小孩顺便休假。
按照今天的计划完成射击练习，黑泽阵在满意看向后续几张靶纸近乎重叠在中心点的弹痕。
少年放下枪，右手扶着左肩缓缓揉动，感觉到伤口似乎有些撕裂，没有强撑，转头走向楼上休息室，准备重新更换纱布。
在没有危险且物资充足的情况下没必要凑合，保证愈合环境干净干燥可以加快伤口愈合。
3号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少年进了休息室，看着他熟练包扎，开口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我受过专业训练的。”
偌大的训练场今天似乎只有她们两人，目前到这里来的目的尚不明确，释放善意有利于建立合作关系，这是人际交往中某个典型案例的配文。女孩看着黑泽阵熟练且标准的动作，觉得这处理手法也可以被挂进包扎示范里当案例。
“不需要。”黑泽阵果断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