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挚友
电话很快接通，对面低低的声音传来，许寻欢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阿烟你怎么还没睡啊？”许寻欢语气里带着一丝欢快。
“嗯……我正要打算睡了。”
“那是我打扰你了？”
“没……不打扰。”对方的声音似乎有些急切了，她调整了一下，又说：“你怎么也不睡，是在跨年吗？”
说到这个，许寻欢心情又不好了，她闷闷道：“我聚会刚散场回到家，我不跨年，我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发生什么了吗？我感觉你的语气有些低落。”
“我……我……唉，我有些难以启齿，就是我一个朋友，喜欢我。”
听到这里，秦如烟更要追问，“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且是别人喜欢你与你无关，怎么难以启齿了？”
许寻欢坐到飘窗垫上，看窗外时不时的小烟花，道：“是个女孩子，不太方便告诉你具体姓名。”
“嗯，那的确有些特别，开开玩笑还好，动真格了就容易让人反感。但，现在这个时代，也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怪事了，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要有歧视。”
“阿烟你误会了，我不歧视这个。唉，是这样的，我们在包厢玩游戏，她喝多了，就……就，她装醉我能看出来，而且她的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许寻欢发现自己半天没讲到点子上，遂硬着头皮道：“嗯……她亲了我……就这样。”
“亲了哪里？”秦如烟莫名酸了一下。
“还能哪里，唉，我的初吻就这么没了。可气的是刚才回来，还被我妈发现我嘴皮破了，还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然后我爸爸就上来给我一顿念经，说什么女孩子要怎样怎样，当医生要怎样怎样的。”
“那你爸爸很爱你。”
“谁说不是呢，外头的人以前说他是老婆奴，后来我长大了经常出席宴会，他就变成了女儿奴了。这是在外呈现的，其实他是个严谨到近乎苛刻的人，也许是因为从医的缘故，他从小到大对我的教育就是力求完美。他说人的一辈子很短暂，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做一遍，所以每做一件事都务必要精彩绝伦。”
“我很认同他的人生观。”
“嗯，相比之下我妈就洒脱很多，生意人有两种特性，一种是圆滑世故，一种是运筹帷幄。我妈站得高，并不是很在乎挣钱多少，所以她多了一些随性。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让我从小就思考，自己应该选择哪种思想来成长，小时候会矛盾地想谁对谁错，还好学习能力尚可，跟着我爸我妈各学了一点皮毛，又对音乐有点兴趣，现在是各种蜻蜓点水。”
“坦白说，我很羡慕你从小能追求自己的想法，也有条件接受各种各样的试炼，最终敲定梦想，一条路走到底。”
“哦对不起，我话多了。”许寻欢还不了解秦如烟的家庭，只知道她并不富裕，恐怕言语中伤到她。
“没事，我们是朋友，你不用和我小心翼翼地讲话，我从小没有父亲，只知道好好学习是唯一出路，周围学习氛围不好，还好我足够克己，一直坚持学业，否则可能就没有大学可以上了。”
“阿烟你是哪里人啊？”
“我在福建福宁长大，就是东南沿海的一个小县城。”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说那里的海岸很漂亮，一直想去走走，有机会你可要带我去看看。”
“我寒假会在，你尽管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等我哦。”
这时候五光十色的烟花点亮夜空，许寻欢抬头一看，时钟也指向了整点。
“阿烟，新年快乐。”
“小欢，新年快乐。”
许寻欢摸了摸因为长时间通话而发热的手机，道：“想不到我们居然一起跨年了，这一刻对我来说多了一点特别意义。”
“什么特别意义？”
“就是和好朋友一起谈天说地，一起度过的千禧年跨年夜啊。我以前有什么都和我妈说，现在长大了就对我妈没那么多话了，因为代沟太大。”许寻欢诚恳道：“得一挚友，何其有幸。”
“但我并没有能够帮助到你解决刚才的烦恼。”
“我有解决方案了，只是心里不太痛快，需要倾诉，这种事情又不是谁都可以说的。”
“那你放心，我会给你保守秘密的，现在很晚了，明天还要去兼职，不如先睡吧？”
“好，晚安明天见。”
挂了电话，许寻欢感到心头暖暖，她倒在床上开始筹谋寒假去东南沿海旅行的事情了。
新纪元的第一天上课，上午有一节吴沁的课，下课她就把秦如烟叫到办公室去了，同学们对于这个老师的宠儿已经见怪不怪，毕竟是真学霸。
秦如烟在她对面落座。
吴沁先开口道：“小秦同学，于公，老师很喜欢你的学习态度和能力；于私，我也很喜欢你的处世为人。”说完她拿出一份文件摆到秦如烟面前。
“我的个人资料？”秦如烟很疑惑吴老师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你应该大概知道我和小欢的关系了，我是许叔叔在八十年代收养的，在许家住了十多年，和小欢算是姐妹。”吴沁偏重于强调和许寻欢的关系好，因为还有一些东西不理解，需要从她口中诈一诈。
秦如烟心情复杂，那个男人对小欢耐心教诲是因为血亲关系，也能因为同情心收养一个孩子，却放任自己和母亲在外漂泊相依为命。
吴沁见她好像已经有些被说动，添油加醋道：“你知道吗？这份资料是黄郁交代我查的，我不知道她会做什么，但我了解她的为人。你是我欣赏的学生，我不忍心你受到伤害，所以希望你能告诉我。”
秦如烟面色凝重，直直审视着吴沁。
吴沁迎着她的目光，真诚道：“小秦，老师会帮你。”
中华民族传统美德里，老师在学生面前的地位很崇高，秦如烟又身为一个从小尊师重教的学生，此刻早已放下戒心，“老师，很感谢你愿意帮我，但这是一趟浑水，我不希望连累到你。”
“嗯。”吴沁微微皱眉，好像有些失落的样子，“既然你信不过我，那就算了。”
“不，老师，我没有不信任你。”秦如烟放在桌底下的手攥得发白，“我和小欢，有同一个父亲，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丈夫在外面还有孩子的，所以……”
吴沁心底震惊，但面上还是维持一副淡定的样子，她暗忖：这话有些不对啊，如果依照她所说，那么许寻欢的名字是她父亲起的，阿郁不会早就气炸了吗？阿郁和秦尽欢绝对有什么。
不过秦如烟这样想也好，很方便自己误导。
“嗯，我在小欢的母亲手底下做事很多年，她是个有手腕的人，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或者暗地里的纠纷，她会动用特殊手段让人消失。”
秦如烟听得心惊胆战。
吴沁心想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真好糊弄。
“这份资料她十天前要的，在我手里一直拖着，你担心你母亲的安危我知道，但终究要给她交差。”
秦如烟脸色煞白，“老师您帮帮我，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打扰许家的生活，来到这个城市也不过是为了讨生计。”
“你的母亲现在在哪里？”
“在福建老家。”秦如烟说了谎。
“嗯。”吴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眉目严肃道：“这样，我把你母亲这栏信息改一改，改成已故，会不会冒犯到？”
秦如烟闻言舒了一口气，道：“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谢谢老师愿意相告，日后老师有事我一定竭诚相报。”
“不客气，如果你真要报答，把餐厅的工作辞了，端菜的服务员和你现在所学专业根本不挂钩，你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我缺个帮手，你大可跟着我做项目，既能挣学费还能在省内参赛，要是得奖了奖金丰厚，学校也会给奖励和荣誉，一举多得。”
秦如烟站起来，郑重地朝吴沁鞠了一躬，“谢谢老师。”
“别和我客气，我现在栽培你，是看到你的闪光点，说不定以后就要仰仗你了。行了小秦，没事你就先去吧。”
“嗯，老师再见。”秦如烟再次深深鞠躬，而后转身离开。
吴沁修改了文件以后，迫不及待驱车前往黄氏集团给黄郁送去。
黄郁翻看了以后，略微红了眼眶，但又隐忍不发，摆摆手道：“小沁你先回去吧。”
吴沁见她深信不疑，心中窃喜，脸上却是一派担忧之色，“阿郁你没事吧？”
黄郁叹了口气，无力摇摇头。
“我正好闲下来了，陪你一会儿吧。”吴沁坐到她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但如果有公司员工在场，会觉得黄董被吴总揽在怀里了。
“那个秦如烟，你好好关照她，有空可以带回家里吃饭。”黄郁语气蔫蔫的，平白老气了许多。
“我有好好关照，阿郁你放心吧，我会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就像你当初带我那样，直到她成长出自己的羽翼。”
“嗯，辛苦了。”
“阿郁哪里话，虽然不知道你们的过往，但是你关心的人，我自然也要上心的。”
“秦如烟是我一个挚友的女儿，如今故去，我应当替她照拂一下她的女儿。”
“哦……这样啊。”这个挚友想必和自己的劳什子养母一个意思了，“我办事你放心好了，别忘了我是你一手带出来的。”
“好，你吃过午饭了没？”
“还没。”
黄郁拿起内线电话，“李秘书，两份饭送到我办公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