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电话
自从进入南城最大的私立医院工作后,宋知经常忙到没空回家，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联系徐思年。
因此，她得知徐思年分手是在第二天晚上。
穿过人潮汹涌的街道,宋知是在立着一颗巨大圣诞树的广场看见她的。
隔着热闹的人群,宋知看着那个裹着白棉袄,扎着丸子头的女人,她背影看起来那样单薄。
宋知声音有些颤：“思年！”
女人回过头,鼻尖通红,围巾厚厚一层挡住嘴巴。
徐思年声音哽咽着，沉闷地喊她的名字。
宋知急忙小跑上前，眼圈也不受控制地发热。从两人认识到现在，她很少见徐思年哭。
那人就像是没心没肺的开心果，乐观且散漫地面对生活，善良又真诚的对待任何事物。
可此刻，徐思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蕴着淡淡的悲伤。许多话到了嘴边,她又不忍心开口。
宋知替她拨好颊边的碎发,眉头紧锁道：“陆止……到底怎么一回事？”
白天值班时徐思年给她打过一通电话，她当时巡房没接到,后来回拨过去，她却说下班再聊。
等到她白班下班,外面夕阳染红了一片天。
电话里,徐思年只说分手了。
宋知原本以为是小情侣普通的闹别扭,见了面才明白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徐思年没抬头,声音依旧闷在围巾里：“付卓凝，跟陆止在一起过。”
“就是赵云锦说的那个青梅竹马？”宋知对这么一个人没什么印象。
徐思年抬起头来,眼圈已然泛红，“陆止跟她好过。”
宋知很忙,只在闻汀的订婚宴上见过这么一个人。那人长得倒是一副好面孔，气质十分内敛，不难看出来是个备受欢迎的富家千金。
订婚宴上付卓凝话不多，但异常在意徐思年和陆止的情况，她就坐在徐思年对面，静静地观察两人的一举一动。
宋知当时只觉得瘆人，侧身挡了挡旁边谈情说爱的姑娘，朝付卓凝递过去一个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那人倒也有所收敛，但又总不受控制似的频频回头。
她当时也只是奇怪，事后问起徐思年，当事人也只是说普通朋友。
现在想想，付卓凝的行为确实不像是闹了别扭的普通朋友该有的。
“陆止没跟你提过吗？”宋知问。
徐思年思绪有一瞬放空，“没有，没提过。”
广场旁的一家咖啡店里面正放着牛姐的养老歌，歌声传入徐思年的耳朵，她平复了几分心情，继而讲述了这段感情中折腾她的桩桩件件。
宋知安静地听着，心口泛起难言的感受，没人能够感同她的身受。
待徐思年说完一通，宋知捏了捏她冻得冰凉的手，叹了声气。
“分了就分了。”随即，将她的手放入自己的口袋，“这种男人满大街都是，我再给你介绍一个。”
徐思年眼睛盯着广场上那颗圣诞树，蓦然想起有次跟陆止在广场散步，那天距离圣诞节不久，他说要去她家吃火锅。
圣诞节已经过去几天，那颗圣诞树依然直立在中心，他没赴约。
宋知轻轻撞了撞她的肩，问她在看什么。
徐思年眼神看向远方，七彩绚烂的灯光映在眸中，她轻启贝齿：“宋知，错不在我，对吗？”
宋知拉着她漫步，想也没想就答：“对。错不在你。”
那天晚上，宋知躺在徐思年的床上，轻声问她：“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你可以喜欢他这么久。”她顿了顿，又问，“喜欢到底是什么？”
徐思年“嗯”了半晌，磨磨蹭蹭半天，没给她个确切的答案。宋知等了片刻，身旁那人忽然安静下来，她奇怪，翻过身去看了一眼，那人阖上眼睛，睡着了。
宋知无语凝噎。
她给徐思年掖好被子，翻过身毫无睡意。
手机震动声在幽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伸手一捞，奇怪这个时候谁会给她发信息。
屏幕亮起，是一条好友申请。
宋知调暗了屏幕亮度，点进去一看，哦豁，徐思年前男友找上门了。
好友申请的对话框特别简略，只有两个字——陆止。
她没通过好友申请，就着申请页面的对话框聊了起来。
l：陆止。
熬夜值班人员：？
l：我联系不上徐思年，如果有空，能不能让她接个电话？
宋知不禁挑眉，陆止这求人的态度她还真没见过，想到他做的那些事，不自觉更加自信。
熬夜值班人员：前男友就要有前男友的自觉。
那边显然被噎住，隔了两分钟才回。
l：我知道。
l：但有些事我得跟她解释清楚。
熬夜值班人员：有这个必要吗？做这些事的时候没想过后果吗？现在后悔会不会太晚了？
陆止大概被问得戳心窝子，哽了半天没回。
宋知握着手机都快迷迷糊糊睡着了，忽然手机震动两声将她浑身睡意都惊醒。
l：宋知，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l：我不想分手，至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分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南城，如果可以，等你有空，能让我给徐思年通个电话。
宋知一时拿捏不住他的心思，但她也没有直截了当为徐思年做决定。
熬夜值班人员：我没那个资格，这些话你应该对她本人说。分手没有什么你想不想，现在是徐思年，甩，了，你。
陆止没有再回，宋知也没再等，睡意袭卷而来，她很快沉入了梦乡。
幸福花苑的夜晚静谧、安逸，宋知熊抱着徐思年，睡得香沉。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皆被闹铃吵醒，一个是上早八的班主任，一个是医院需要查房值班的护士，一个比一个赶时间。
于是，两个在高中就喜欢赖床、踩点的人开启了一个鸡飞狗跳的清晨。
两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再次联系是在两天后。
那天南城刚下了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徐思年在学校开完一场会，刚下地铁，撑着便利店十块一把的透明雨伞慢慢悠悠回家。
阴云密布，笼罩在南城上空。
不知是不是下雨的缘故，小区内静的出奇，门口保安亭的保安都不见了踪影。
徐思年一手握着雨伞，一手揣兜，嘴里还有滋有味地哼着柳爽的《莫妮卡》。
身后树叶发出簌簌地响动，突然一只流浪猫从脚边掠过钻入了灌木丛，惊得徐思年倒吸一口凉气，加快了脚步进楼道。
楼梯间潮湿阴冷，她一边甩着伞上的雨水，一边跺着鞋底的泥土。楼下有东西骚动，她刚想俯身往下望，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打破了楼道间的静谧。
徐思年还以为是领导又临时开会，急急忙忙地掏出手机。钥匙插入锁孔，头也不回地关上门。
定睛一看，来电人是夏晴。
她估摸着日子，今天交房租！
一天忙里忙外，把这事给忘了，还让人家催过来了。
徐思年连忙摁了接听键，噼里啪啦就说：“阿姨，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开会太忙了，把房租给忘了。”
那边静默着，没人回应她的话。
徐思年有一瞬的尴尬，夏晴平常没有这么安静。她看了看联系人的名字，确定没有接错电话。
于是，她又出声：“夏阿姨？”
那边仍旧没有人出声，过了半分钟，她听见一声微弱的叹息。
“是我。”
是道低沉磁性的男性声线。
徐思年站定了脚步，直接愣在了客厅。
陆止解释：“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趁着我妈来这边，偷偷给你打个电话。”
他声音里压着一丝雀跃和兴奋。
他好像完全不记得两人已经分手的事情，关心着徐思年的日常，“这几天有好好吃饭吗？看天气预报，南城今天好像下雨，有带伞吧？这个点，回家了吗？……”
陆止问题滔滔不绝，徐思年渐渐回过神来。
她吐出一口气，无奈道：“陆止，我们分手了。”
那头的问题戛然而止，徐思年的话语冷不丁打破了两人表面的和谐，陆止霎时间怔在原地。
徐思年乘胜追击：“不用再给我打电话。”
她太过冷漠。
陆止大概跟她心有灵犀，在她准备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叫住她：“徐思年！”
他又继续道：“别挂，别挂电话。”
徐思年被他近乎哀求的语气吓到，当真没有再动手机。
陆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有些语无伦次：“这两天特别忙，俱乐部我暂时让张飞恒帮我看着，我联系不上你，前两天还给宋知发了好友申请，但她没同意。”
他声音轻下来：“她也不让我给你打电话……”
也？徐思年好奇他还找了谁。
“我还得过几天才回南城。”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点笑意，“明天晚上，你会接我电话吗？”
徐思年总对他心软，这次却下定决心不再犹豫。
“那天在医院，你没有接我的电话。”她语气平淡到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陆止明白，那天她没有拨通的电话，明天他也打不通。
他忽然想放弃挣扎，二十来年他还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讨好过谁，如今却在徐思年这里处处碰壁。
他深吸一口气：“那我们见面再谈。”
徐思年默了半晌，挂断了电话，陆止也很听话，没再打进来。
她静不下心，思索半天还是联系了宋知。
—陆止找过你？
宋知回消息时，外面天都暗下来，她的蒸锅里热着那天陆止给她送来的饭菜。
—是哦，都忘了跟你说了，怎么了？他找你了？
徐思年回
—嗯。
宋知有些意外，
—你俩和好了？
—没和好，他用他妈妈的手机联系的我。
宋知彻底惊呆了，这男人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真有他的。那要不要同意他的申请？
徐思年端出热好的菜，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