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南风
宁浅没想到，不过三天，她又在军训时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
他当时正在跑圈，一圈又一圈，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的贴着额头。
解散后回去的路上，宁浅听到了女生的小声议论。
“看到下午操场上跑圈的男生了么？四班的陈知南，真的好帅啊。”
“听说他们班的教官不让生理期的女生休息，陈知南帮那个女生说了两句话，惹毛了教官。”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班就在他们旁边，教官本来打算让全班跑的，是陈知南自己站出来说他一人承担。”
“他真的又帅又勇，怪不得那么多女生栽在他身上呢。”
宁浅无声扬起唇角，眼底弥漫着细碎的波光。
他真的很好，少年拥有最炙热的心，善良又柔软。
军训结束后，关于那几天的记忆宁浅觉得模糊了不少，只有腰酸背痛提醒着她。
而关于那个一瞥惊鸿的少年，宁浅却记得格外深刻，而且越来越清晰。
她想再见他一面，远远看一眼也可以。她知道他不是好学生，不知因为程瑶的话，更是因为这几天李露她们在宿舍多次提起过他。
“听说四班的陈知南没？长得那叫一个帅，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唉，跟你们说，我有一朋友在四班，听说有很多女生给他送情书，但是他太冷了除了谢莺，没有女生能跟他说上话。”
……
谢莺……宁浅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她想起程瑶前几天说陈知南有喜欢的人，会不会……？
想到这儿，宁浅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
开学已经半个月，除了军训时的擦肩而过，宁浅在学校里没有和陈知南有任何的交集。她依然期盼着他们的第二次见面，虽然希望渺茫。
没有等到陈知南却等到了半月考，维持三天。班主任说为了检验一下他们的真实水平。
宁浅很苦恼，她知道自己的理科水平真不是一般的烂，只能硬着头皮上。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临时抱佛脚能记多少记多少吧。抱着这样的想法，考试前两天宁浅挑灯夜战把书里的物理公式记了一遍又一遍。
一科科考完，最后一科是物理，宁浅看着那一道道题目，仿佛已经看到拿到成绩后自己的惨状。
她拼命搜索脑袋中的公式发现最后只能徒劳无功，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终于卷子被收走，宁浅浑身脱力地趴在桌子上。程瑶看到她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她过去拍了拍她的头安慰着她。
“没事，离最终处刑还有几天，抓紧起来嗨”。
宁浅一把打掉她的手，痛苦道：“瑶瑶，我完了，彪哥准得杀了我。”
“走走走，在他杀了你之前先去陪我买杯奶茶。”
宁浅:“……”
大课间程瑶和宁浅在操场散步，听着宁浅抱怨物理。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熟起来话多的让人想捂住她的嘴。
程瑶挠挠头干笑着。一道人影飞速略过她们。
“哈喽，陈知南，好巧呀。”
看到那道背影转过来，宁浅的脑中如火车压过，嗡嗡嗡的响。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一直想见的人向自己走来，张浅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她亲眼看到他来到她面前，嘴角带着一抹笑冲程瑶说道：“好巧。”
“课间还要跑步啊？你们体育生也太辛苦了吧。”程瑶和他攀谈着。
“身不由己，压力山大。”
宁浅看到男生摊开手无奈的笑着，风带上他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陈知南撩起衣服下摆擦着额头上的汗。
从遇到到现在，宁浅直白的目光终于让陈知南发现了她的存在，少年扭头冲她笑了一下，宁浅犹如五雷轰顶，闹了个大红脸赶紧低下头。
看了一眼害羞的女孩儿，陈知南扭头转向程瑶，“你朋友啊？”
陈知南心想，这也太容易脸红了吧。
程瑶扯着宁浅的胳膊说：“陈知南，这是我同桌宁浅，以后罩着我俩啊。”
陈知南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得，以后都是兄弟。”
看着他不经意的神情，那双眼有着细碎的光。
宁浅的心突然就疼了一下，嗓子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他离开她都无法像程瑶一样和他说笑，更无法对他说句话，哪怕是一句：“你好，我叫宁浅。”
一周过去，半月考成绩出来了。宁浅没有兴趣去看，她知道她考的很差。
成绩单传到她这里时，宁浅看到她排名23，50人中属于中等成绩。完全是文科救了她一命，理科一塌糊涂。
旁边的程瑶看了一眼宁浅的成绩大惊失色地说：“卧槽，小浅浅，你这理科不是一般的差啊，物理加化学都没有一门政治高啊。”
由于程瑶声音实在太高，前面的男生听到被逗得哈哈大笑。宁浅知道他们没恶意，却也羞红了脸。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周后就这次成绩，他们的班主任，亲爱的老孙召开了一次家长会，而宁父还真来了。
两个小时的家长会，宁浅仿佛被放在油锅里炸得两面金黄。
班主任扯着嗓子说：“有的同学，班主任是物理老师，她物理敢考8分，8分呐什么概念，用脚写都能得八分”。
没错，宁浅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她就是那个8分。
事后，宁父拉着宁浅语重心长的说：“浅浅啊，文科才是你的归宿啊，爸再也不逼你了。”
宁浅：“……”
宁浅的八分光荣事迹很快便在高一年级传开了，有段时间大家都在讨论二班那个物理考了八分的奇女子。
归功于彪哥的大肆宣扬，她走在路上都不敢抬头深怕别人认出来。宁浅总觉得自己脑门上仿佛被刻了字：八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程瑶都没提起让她和她一起选理科的事。
宁浅在宿舍提到她们那个约定时，程瑶先是露出无奈的表情，最后又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手，“我不能误人子弟，耽误你的美好前程啊。”
得，看来大家都觉得她没救了，宁浅也想可能学文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八分之耻过去之后，张浅同学又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人，她想的是无所谓，反正以后也要读文科不用再学讨厌的物理，她真想挂串鞭炮庆祝一下。
——
九中每年两次运动会，春季一次，秋季一次，而秋季运动会就设在开学两月后。
随着运动会的来临，宁浅又开始烦恼了。
她讨厌运动，从小就没报过什么运动会，怎么可能期待。按宁浅的话说就是宁愿屋里吹空调，不要外面累成狗。
可孙彪同志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呢？他下达命令，每人一项运动，每人必须报名。
宁浅真想一头撞死。班长把报名表给她的时候，她想着先思考思考，报个简单的凑合一下得了。
转眼看了程瑶的报名表她更想死了，程瑶报了三千米。那可是三千米不是三米，宁浅没有她的勇气更没有那个胆量。
还是保命要紧。
“哎，浅浅，听杨鹏说今年报三千米的都由体育生带着训练一星期呢，说是怕到时候有危险。”程瑶咬着笔头缓缓说着。
体育生，那不就有……陈知南吗？
“所有体育生都参加吗？”宁浅迅速抬起头问道。
“应该是，杨鹏说他们班都参加。”
宁浅拿着报名表陷入沉思，许久之后她毫不犹豫的勾画了三千米……
晚自习过后班级后门突然出现了几个人，陈知南松松垮垮地靠着门冲殷璐说：“程瑶，带上宁浅，操场集合。”
宁浅……他叫了她的名字。
宁浅心重重跳了一下，他是记得她了吗？还是单纯看了报名表？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等宁浅和程瑶手挽手下楼之后，操场的余晖落在陈知南身上，他靠着足球门框，嘴里叼着一根烟，透过烟雾懒散地看着她们。
宁浅手心出了一层密密的汗，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在心里小声叫了他一声：“陈知南。”
“来了啊，先热身吧，不然容易受伤。”陈知南按灭了烟对程瑶说。
“哎，你是不是因为看到是我俩所以才特意选二班的？”程瑶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
陈知南嘴角弯了一下，似不经意来了句：“是啊，因为你们。”
因为是她们，所以他选了二班。
虽然不是完全因为她，宁浅也激动不已。
哪怕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兵荒马乱。
一个星期成了宁浅最快乐的日子，虽然陈知南大多数只和殷璐开玩笑，但也偶尔会对她说两句话。
“腿伸直”“深呼吸”……
话不多，宁浅也能高兴一天。
直到那天，运动会的那天，宁浅体会到了暗恋真正的心酸……
三千米在下午举行，四班有两名选手加上二班宁浅她们一共八名。
检录完统一起点准备，随着枪响几人同时冲出。
宁浅排在第四，前面是四班的一个女生，程瑶在她后面。
最后八百米时，宁浅实在没力气了，但是仍然坚持着。陈知南说会给她们加油，她得争气不能让他失望。
冲着这个念想宁浅想冲过前面那个女生，可是冲过时女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摆了一下手，由于速度太快，宁浅和她都摔在地上。
一道人影迅速略过宁浅抱起她旁边的女生，声音微颤，紧张询问着：“莺莺，有没有事？”
在确认女生没事后，陈知南直直看着宁浅，他站着，她跪坐在地上。
宁浅抬头，少年的眼里仿佛浸了冰。
“为什么绊倒她？”
张浅的心好像被小刀刺了一下又一下。
“没，没有。”她想解释，可对上陈知南的眼睛，宁浅知道他不信她。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不了了之的。”
陈知南留下一句话抱着女孩儿去了医务室。
在被程瑶扶起后很久，宁浅才收回了目光。
原来他在乎一个人是这样的啊。
随后宁浅就被裁判带走了，说有人举报她恶意中伤同学。
想起陈知南最后的那句话，宁浅明白是他……是他举报了她。
为了莺莺，不，应该是谢莺，刚刚程瑶告诉她，摔倒的女孩叫谢莺……
宁浅想哭，陈知南不相信她，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冤枉她啊。
是啊，她不是谢莺，陈知南不在乎她，不在乎她在众目睽睽下被随意指责。
“那就调监控吧。”
宁浅突然就冷静了，她是喜欢她，可她也不愿就这样被冤枉。
随着清晰的监控，宁浅被证实并没有拌倒谢莺，大家的指控才停下。
“浅浅，你没事吧？”程瑶看着宁浅担心地问。
宁浅想笑笑不出来，她拉拉程瑶的手说想回班了。
第二天又是一个黄昏，宁浅再次见到了陈知南。
他站在二班走廊，边抽烟边打电话。
宁浅一愣，她还是难过，那天的记忆仿佛是毒蛇缠绕着她的心。她想直接假装没看见过去，谁知陈知南叫住了她。
他对她笑，是平时温和的笑，再不是运动会那种讽刺的目光。
他说：“宁浅同学，不好意思误会了你，那天我也是太着急了，对不起。”
宁浅看着他，她想说你不是太着急，只是不在乎我而已。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冲他笑了笑，“没关系，我理解。”
陈知南走了，宁浅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