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64号
克里米亚自然记不住接下来的事情，他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之中看见一轮圆月，接下来这个月影出现了缺口，越来越大。
“你醒了。”周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是朴冠文。
克里米亚从床上面直起身子，他周围已经不是什么潜水器了，葵也并不在身边。这里是军区医院。
“你在这里昏迷了快一整天了。”朴冠文侧身靠着墙，皱起眉头，“我还以为我又要重新换一个搭档呢。”
“你当时流了很多血。我们真怕你以后再也听不见声音了。”库尔恰托夫坐在旁边的一张空床上。“你旁边的那个女孩……我好像也在当时的大厅见到过。你和她有什么关系么？”
“之前的老同学罢了。我想我们肯定是上升得太快了。”克里米亚望着一个有血的空托盘，他耳朵的血恐怕已经换了好几条毛巾了。
“不错的借口。”库尔恰托夫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了。“我们调取了录像。你不应该靠近那里。”他看克里米亚没什么大碍，就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朴冠文叹了一口气。“下次别再乱跑了。这件事情你知道他打了多少电话才把录像和别的东西都拿过来销毁吗？”
克里米亚在病床上面发着呆，一是有些担心葵的事情，二是因为，那个都市传说竟然是真的。
“白让你在这住啊。”朴冠文一只手把他提了起来。让他把鞋子套上。
后面克里米亚自然是回到了原来的岗位上面工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他给葵打过电话，但是葵矢口否认自己曾经在休息日出过门。“或许她被清除记忆了。”克里米亚想着。
接下来的这两个星期，两个人接着在塔台里各忙各的，偶尔也会出去进行巡航。而外，通过聊天，葵可能在某一个高档餐馆继续做厨子挣外快，泰大壮也进到了军学院的研发部门研究他的那个扁圆形状的电力发动机。似乎一切的闹剧和纷乱芜杂，都在最近的几天内变得沉寂，生活似乎又一次回到了正轨。这样的生活似乎也很美好，看看周围吧，大厦电视屏幕上面播送的广告，隐匿在钢板道路缝里的野草，积水里面自己的倒影，变换着各种形状的烟云，生活中的各种细节和惊喜，在平静之中都开始逐渐地展开。克里米亚除去大风大浪，也喜欢这些日常，喜欢的不得了。
他买了一盆蝴蝶兰放在工位上面，看着阳光从朝南的窗户边围着这盆花转着一个大圈。原本光秃秃的蝴蝶兰，过了小一个月，开始抽出一根枝来，上面已经开始长花苞了。看一朵花，读一本书，吃着平常的饭，心中倒也自然，因为这时日中，倒也毫无牵挂，自然就感觉这平日里的生活，也格外舒适。在巡航的时候，天上的白白的蝠鲼缓慢地辗转、翻腾，在一片蓝色的背景中舒展着身子，观察下世间万物吧，竟都像这些云朵一样如此平和。
平静和风浪都是暂时的。在一次平常的巡航中，基地给他们发送了一条消息。
“快些回去吧，我们似乎有一位很重要的客人要见面。”克里米亚在前面打了一个信号，就直接向上升起。平时两人的巡航路线，都是从军区的那艘航母甲板上起飞，直到越过大陆边界再直转而下离开空中大陆，到地表海平面的那一圈军事基地的上空进行巡航。沿着这些军事基地的外围整整一圈，再回升至天上，降落回起飞的位置。一方面为了训练日常的飞行技巧，另一方面也顺便充当一下海上基地群额外的外围侦察。
“好的。”朴冠文仍然话很少，他也立刻抬起机头，向上冲刺。克里米亚随即跟着他，经过了两周的训练他已经能跟住朴冠文的行迹了 ，不过要想追上他的座机跟他面对面，还要再花些功夫。
很快他们就又回到了白色军区的指挥塔中。在他们面前，一群壮硕的保镖，正环绕着中间的一位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小女孩戴着一个银白的的头冠，头冠中间镶着一块红色的宝石。
“翌都的小孩子可不常见。”克里米亚望着这个白净的小萝莉。
“我是64号。很高兴见到你们，两位优秀的飞行员。” 64号，是翌都的象征。所有关于天地之间来往的重要会议，都是由翌都后的理事会进行商讨之后，再交给她来接见地上代表团，商讨诸事会议。对于地上的人民来说，她代表着所有天上人的思想和意志。
“殿下近日身体可安泰。”朴冠文俯下身子浅浅鞠了一躬。
“很不错。”64号对着朴冠文点了点头。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卷曲的长发直达臀际，披散在洁白的颀长身躯上，装点出高雅的美丽。“在一周后我们将就北美洲事件向地面召开会议，待动身到北美洲之前，请你们为我的舰队做侦查工作。尤其是你，克里米亚。经过调查，我个人很看重你的成长性。如有必要，将会上报理事会，追封你为专线。”
克里米亚也向64号鞠了一躬。“承蒙殿下恩赐。”在不列颠王朝他已经很熟悉如何跟贵族阶级说话了。
专线是指在理事会手下的一群特殊人群。他们多半来自于不同学院，合适的人则会由64号进行整理，通过专线群和理事会的商议之后，追封为新的专线。翌都当中每一科最多有两位，也就是说，在正片大陆当中，专线的数量有且仅有12位。
“公主，时间并不多了。”左手边的一个保镖看了一眼腕表。“南亚区的军区殿下还尚未检阅。”
“祝你们好运。”公主64号思考了一下，便和刚才迅速来时一样，又迅速地离开了。
人潮褪去之后，指挥塔里瞬间又变得宽敞了很多。
“奇怪，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有任何变化？”待他们彻底离开后，朴冠文摆弄着克里米亚的花。“我是说，她似乎就没有长大过一点？”
“之前这位公主也只有十一二岁那么大吗？”
“我来这里时，她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她看上去就好像是把年龄冻住了一样离奇。”
“她会不会是个机器人？”克里米亚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想不是的。她也要吃饭喝水，一样要休息。更重要的是，我在某一天，看见她的胳膊上有压出的红印。她绝对不是由一堆铁构建而成的。”朴冠文转过身来，“我想，领导人应该都不会死吧。就连他们都不会死，何况是半个人类文明的象征呢？”
“我还是不理解。”克里米亚走到窗户边上，望着那些人远去的身影。“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去接触它更为安全。”他想到了老爹做的那些实验，每一次实验，都有着严格的操作规范。
“是的。你前天死在那个海上破球里面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朴冠文冷笑一声。他看着下班的点还有一个小时，决定提前离开。
在他们的计划中是这样的——北美洲的地面负责人将会被秘密接往翌都提前与公主64号会面，接下来的返回行程中，一艘大型的装甲宣传飞行艇和一支庞大的飞行部队将会对这艘空中要塞进行掩护。在空中，到达地面之前会议将在空艇中完成。通过全球直播的方式来让全世界知道，尽管天地相隔，但是人民之间仍然像曾经那样团结一致。等到了地面便能立刻散场。这样反而能保证地面负责人的安全。
这个计划看上去很完美。而且如果侦察机组能够像预想的一样多的话，他们被轮下来，还能降落到那个豪华的空中宫殿里玩一圈。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学员实习的大多都已归来。克里米亚到指挥塔下面的工坊车间参观的时候，看到他们正用牵引车把一架有四门发动机的飞翼式飞机往升降机上面拉。
这件试验机是最新发明出来的一种战略轰炸机。飓风000型号，由三人驾驶，能够拉起五十多吨重的弹药。现在这些研发人员已经用标出淡蓝色的水泥弹填充好了弹药库，等这架飞机一抬到升降机上面，它就会从地表甲板上面起飞，进行它的第一次飞行试验。
“长2804米，高518米，翼展7243米，最大载弹量55吨，可以躲避多数雷达信号追踪，在不加油的情况下每次最远能飞行165万公里。如果我们想，它可以飞到任何一个地方进行轰炸。”一个穿着白色宇航服的测试员走向他们，“你不穿这个防护服的话，在这里待一会，就会被冻得不行的。这一次，我们会让一些军队的人过来协助我们测试——我们暂时人手不够了，每一个实验员最好不要插手多个项目。”
很快这架飞机就被注满了油，克里米亚跟着他们乘着升降机到了甲板上面。这时，已经有三个穿着军装的人在那里等着了。
三个人里面最壮硕的一个大汉是格力斯，大胡子糊满了胸部，是个同性恋——这是他自己说的。
另一个矮小一点的是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女性，皮肤是棕褐色的，芭提雅·砂楚的名字似乎是泰国人。
另外一位白人女性倒是高一些。金黄色的侧编辫，长睫毛下有海蓝色的眼睛。她是最新一位来翌都的，叫伊莎贝尔·古斯曼·阿里亚斯。
“就她名字最长。”克里米亚远远地盯着那个金头发的女生。
“我想我们的基地要有伴了。”朴冠文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咱们给他们露两手吧。”
等这架重型轰炸机拖着它沉重的身体起飞之后，两个人到航母机库里面把训练的两架飞机也升到了上面。随即升入空中。
单人操作的侦察机可比重轰要快多了，不出两分钟，就能看见那架飞机白色的身影了。克里米亚旋转了半圈倒挂着，把机腹留给天空，做了一个倒飞筋斗。等飞到轰炸机的正上空开始慢慢往下降。他小心地把握着角度，最后把透明舱盖压到了离轰炸机顶部仅仅几厘米的间隔。
隔着两面飞机玻璃，他看着对面伊莎贝尔那面雪白软糯的鹅蛋脸。尽管被飞行员镜遮住了上半边脸也能猜出她正仰头紧张的盯着克里米亚。
美丽的如同天使一般。克里米亚跟她比了个心，墨镜和氧气管并没能将他的笑容展现出来。不过没关系，克里米亚相信她看见了，于是猛然爬升，接下来一个俯冲，就从轰炸机的视野里消失了。
“哈哈哈，那妹子被你吓得不行！”朴冠文的声音从机舱里传出来。
“我就玩一把。”克里米亚从下翻了上来，跟住了朴冠文的座机。“你知道我已经一个多月没仔细观察过除了葵以外的女人了。”
“你就等着吃举报吧。”朴冠文紧跟着轰炸机，在它的周围转着一个又一个大弧度的圆环，朴冠文在自己的座机的后槽里灌注了白色的烟尘，在天空中拉出了一个大的单螺旋形状，美丽而着迷。他玩得似乎比克里米亚更花哨。而且时间也更长。
“快回来吧，他们在进行投弹测试了。”克里米亚看见轰炸机腹部的舱门渐渐打开，现在大概已经飞到了太平洋的公海上面。这时候两个人才渐渐远离轰炸机，不忘摆动机翼以示他们没有恶意。接下来一阵尖利的声音，两架侦察机又向下俯冲，回到了基地。
“哎呦，我心脏病都要犯了。地面的电脑塔台应该测不到吧。”克里米亚回到指挥塔里感到有些后怕。
“看看他们会不会告状吧。反正刚才我们都把定位关了。等会叫他们换个黑匣子。”朴冠文靠在一个躺椅上面，自豪的喜悦挂在他脸上。
那天结束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可能是他们没有干扰到实验测试，也有可能是另外三个飞行员的宽宏大量。
不过后来他们的惩罚就追寄上来了，克里米亚从电脑上收到了一封邮件。
这封用英语写的邮件是这样说道：“致长城军区基地的侦察机测试员：我们你们的不期而遇留下了深刻印象，你们在我们周围作的花样真是美极了，比航空表演还棒！如果有机会，我们诚挚地邀请你们再次正式地向我们进行表演，而不是在飞行测试中。同时希望每个人都能在脖子上围上彩虹围巾并戴上彩虹手套以增添色彩和美观。我们对未能在今天空中表演的最后时刻向你们表示谢意而万分抱歉，并且我会保证我们的长官会在你们下一次的来访时表达我们轰炸机测试组全体人员的热烈欢迎。——伊莎贝尔·古斯曼·阿里亚斯。”
面对着他们的电脑人长官，克里米亚和朴冠文笔直地站着，面对着屏幕。使尽全力控制住自己以免笑出声来。上司痛斥了他们的“白痴行为”，并且下令禁止在机场上空进行任何飞行表演。好不容易脱身后，这两位顶尖王牌飞行员在大笑之余互相指责，都认为是对方的演出才值得这一顿臭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