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章婚房
林梧认识的宋琰一直都是自信而强大，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脆弱的样子。她心疼地抓住他的衣摆，认真地望进他眼里，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不一样。”
她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物理学普及类的书，“你不是研究物理学的嘛。我记得有个理论叫量子纠缠，爱因斯坦把这叫做，叫做？”
“幽灵般的超距作用。”
“对，”林梧眼里闪着光，“你跟我说我们之间的交汇可能就这一次，但我觉得不是。就像两颗球碰在一起，一分开他们就没有关系了，各走各的，这才叫交汇一次。但你是未来的物理学家哎，怎么能想得这么简单，我们明明是幽灵般的超距作用，两颗粒子一旦纠缠，就算分开也仍然有关联不是吗。”
林梧语速很快，好像怕自己把好不容易记起来的知识又忘掉了一样，急急要分享给宋琰听，却又有些词不达意，她懊恼自己没有好好读完那本书。
宋琰却觉得已经足够了，还有什么会比“你在意的人同样在意你”更值得安慰呢。他不想再去研究什么相配的问题，拉上林梧就往前跑。
林梧的发丝在深秋的夜风里飞扬，却一点也不觉得冷，也没有在想眼前这个青年会把自己带去哪里。真好啊，她想，汤显祖那句“情不知所起”后面那句叫什么来着，哦，是“一往而深”……
宋琰在一个静谧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眼前是一片荒芜的草地，背后是一面断墙。他平缓着呼吸，却又觉得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需要，眼里的流光连黑暗也挡不住，“阿梧，我真庆幸我没有错过你。”
他揽过林梧，急急吮过女孩柔软的唇，又去捕捉她甜美的舌尖，热烈却又温柔。林梧闭上眼睛，试着去回应。两人呼吸交缠，衣襟相擦，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吻，心悸却更胜以往。
……
林梧觉得，他们两个跳过初恋期，直接转入了热恋期。宋琰这个人，缠起人来简直要人命，他平日里的冷峻都哪里去了？冷酷地拒绝掉宋琰再一次散步的邀约，林梧顶着红嘟嘟的唇心里有些控诉，嘴唇时不时就要这么肿一回，她大姐的威风怎么还抖得起来！
“你都不要做课题的吗？”林梧很奇怪，宋琰才跟老师去了一次甘肃，按理说也算是在学业上小有成果，不应该头悬梁锥刺股以身报国吗，怎么还有大把的时间谈情说爱，难道学神的脑袋果然是不一样？
宋琰看出她眼里的疑惑，跟着笑，“课题结束，老师给我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林梧指控他：“那更应该不负光阴，科研工作者哪里有假期可言，你这样不行的宋琰，你需要接受批评再教育。”
“是是，小林老师，我错了，可以和我一起去散步了吗？”宋琰靠在她耳边，轻声说，“今天不去小巷子。”
林梧脸红了一下，勉强答应他，“那好吧。”
两人在一片老式居民区里绕圈，最后终于停在一个小院门前。宋琰握住林梧的手，翻开，放进一把钥匙。
林梧瞪大眼，“这是？”
宋琰微笑，“开门。”
深棕色的木质门一推开，一大片花圃映入眼帘，大朵大朵玫红色的鲜花怒放，间或夹着一两朵黄白色花苞，在十一月深秋的季节也不显颓势，是月季。
“我在甘肃收到你的信件，猜你一定很喜欢玫瑰，就托人在汉城寻找带花圃的院子，找了这么久终于碰到这么一户。可惜没有成株的玫瑰，外形最相近的牡丹花期还有半年，只好先移栽了这些月季。我前天过来看还只开了一小半，没想到今天开得这样好。等以后如果找到合适的品种，我们可以再把他们换成玫瑰。”
宋琰含笑，看着女孩脸上怔忡的神色，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说起来轻巧，实则现在弄到这些花株实在是不易，人们刚从温饱线上挣脱开没有几年，哪里有那么多心思饲花弄草，更遑论要品种相同，要颜色相近，要高矮相符，还要容易移植。
信息量太大了，花园林梧当然喜欢，只是她有好多问题想问，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宋琰反手关上院门，环住林梧把她带到花园正中间的藤椅上坐下，握住她的双手，半蹲在她面前，神色间很是郑重，“喜欢吗？”
恍惚间林梧觉得眼前这个青年是在跟她求婚，她惊得跳起来，掩住乱跳的心，问，“你买的？”
宋琰跟着起身，牵着她在院子里逛，“对。如果你喜欢就做我们以后的家怎么样。院子不大，但还算别致，中间有六间屋子，带上你弟妹也够我们住了。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儿，正好可以摆两把椅子，天气好的时候我们可以坐在一起读书。”竟是把以后怎么住都想清楚了，像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
林梧强行忽略掉他语中的深意，“你怎么会想到买院子。不对，这小院不便宜吧。”林梧对这时的房价没什么概念，但这么一个院子占地也有四百平左右，房价再低，那也只是对比后世而言，这现在看来仍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宋琰眼里漾出笑意，“你是不是对我养家的能力有什么误解。你放心，我还养得起你。”
林梧刚想反驳，就听到宋琰一笔一笔算给她听。他说：“一开始确实是窘困，当时形势不明朗，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全部精力都花在课业上。后来听说，有的师兄会趁周末去乡镇厂房作技术指导，就也动了心思。好在我学习能力不错，这点技术也还算够看。”
林梧小声嘀咕：“真够凡尔赛的。”
宋琰看她。
林梧挤出一个笑，“您请继续。”
轻轻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宋琰继续说，“劳务费不多，乡镇工厂多是刚刚起步，也十分不易。但却结识了很多能人，路子广了，做什么都方便，慢慢就开始倒腾收音机。你别看就一个巴掌大的小店面，但每换一台收音机，背后都可以再卖出四台，相比起收益，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店面又是以我为主，货源，运营模式，销货渠道都是我慢慢摸索出来的。”
林梧明白了，言下之意，利润宋琰要拿大头，至于郝强，则应该是后面慢慢上手后才开始分得多一些。她在心里悄悄算：按每天只有一人能换收音机来看，那就意味着可以多卖出四台，每台150块，一天就是600，两年就是……
不等她算完，宋琰就主动交代，“房东卖得急，我们算捡了个漏，花了8万。剩下还有——”
他说了一个数字，林梧微微怔眼，吐槽的话脱口而出，“脑袋好使了不起，赚钱都这么容易。”
宋琰笑着叹气，他的小姑娘怎么总和别人思维模式不一样，他头慢慢低下来，“脑袋，存折，都是你的。”
眼看声音就要淹没在唇齿间，林梧险险挡住他，“不对，我才不会被糖衣炮弹收买。你一点也谈不上困难，怎么还会接受学校的勤工俭学的工作，让我给你家里送肉食又算怎么回事。”
宋琰以为这事能糊弄过去了，没想到林梧还是想起来，只好一一解释：
“前几年唯成分论，装穷大概是我的保护色，不过现在形势越来越好，我觉得这顶帽子应该是可以慢慢摘下来了。至于送肉食，因为外婆担心我做生意不安全，这事一直都瞒着她，她又节俭惯了。但是你说得对，这事我有很多种解决的办法，最终让你帮着送肉食，可能是因为我潜意识就想跟你有所交集，就像，幽灵般的超距作用。”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唇齿间的震动。
挡住了糖衣炮弹，林梧却挡不住宋琰的男□□惑，她掩住头，心里无不懊恼地想：这个宋琰实在太会装了，一到正经时候就扮可怜，自己哪里抵抗得了！却又十分清楚，如果心里没他，一百份的可怜又有什么用，情趣还是做作，单看人罢了。
等宋琰到家，自然又是一脸莫可名状的淡笑。
老太太看外孙春风满面，自觉孙媳妇有望，颇有些期盼地问，“阿琰，我是不是可以开始准备你娶媳妇的家当啦，这小三件大三件准备起来可不容易，好些还要拖人等几个月才能排上号。”
宋琰竟然也没有反驳，嘴角勾起，“嗯。”
老太太来了兴致，“那我明天就开始置办起来，也不知道这些年存的积蓄和票券够不够。你跟我说说，具体是个什么时候，我合不合适过去提亲？”
“时间啊，等她毕业就可以了。”
“好好，那是还有多久，几个月？”
宋琰掐指一算，今年高三，加上大学四年，“不长，还有五年时间。”
老太太气了个仰倒，她从角落里抽出一把扫帚就往宋琰身上抽，“我看你就是拿我老太婆寻开心，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是夜，月光无声，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