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章乱麻
林梧也开始了前所未有的忙碌，上学，编纂参考资料，督促弟妹上进……更重要的是，在她去文市的这几天，林小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之前对她避之不及的周彬，态度有了些微松动的迹象。
短短几天时间，她已经看到两回林小桐满面春风地从外面回来，如果说这事跟周彬无关，林梧是一百个不相信：呵，还说没有想法，周彬现在想必一定欢畅极了吧。
又是几天的连阴雨，如今天气终于放晴，林梧的心情却一点也没有跟着轻松，她心里感慨：我才十九岁啊，这样会不会未老先衰。
周彬此时的心情也并没有如林梧想象的欢畅。几天的连阴雨让他胳膊受伤部位又疼了起来，他按着肘部的穴位沉着头，想起那天那个女孩子仰着头对他说，“周彬，我们处对象好不好？”
女孩子小脸圆圆，身材娇娇小小，眼里闪着的光那么明亮，那么忐忑。他问自己，真的没有想法吗，真的不想把这个可爱的姑娘留在身边吗，但是然后呢，他能给她什么，一个残疾的丈夫？他捏紧拳头，清晰地听见自己说：对不起，我未来的另一半必须是大学生。
对，就是这样，听说小姑娘学习不是很好，距离她高考也还有两年，给她找一个或许很难达成的目标，让她慢慢忘了这个胳膊有残疾的男人。等上了大学，天地广阔，会有大把的好男人等着她。
周彬靠在传达室门外的墙上，想到刚刚电话里老首长的叮嘱，告诉他已经联系好了京市的医院，让他尽快过去治疗。他眼里闪过一丝希冀，但这光很快就灭了。哧，想什么！任务执行得太久，这条胳膊足足耽误了两年，早就已经废了。
……
其实林梧的猜测没有错，林小桐这几天的状况还真的跟周彬有关，只是要说这事儿跟周彬有着直接的联系，倒也不尽然。
这天林小桐又偷偷摸摸到了这几天常来的地儿，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看着眼前的男人，说：“哎，今天就讲一个上次你说的，周彬智斗歹徒的事情吧。”
没错，这就是林小桐来到此地的目的，听一个退伍军人讲周彬的逸闻趣事。
眼前的男人二十来岁，长着一双飘忽不定的三角眼，林小桐有几分不喜，但这并不妨碍她从这个男人口中得知周彬的事情。更何况，他留着与周彬如出一辙的板寸头，这让林小桐更加坚信，这个男人跟周彬来自同一个部队。
“小姑娘今天又来听故事啊。”男人笑眯眼，暗道财神爷又来了。“那我们就讲一段周彬智斗歹徒的故事。要说那天，是我跟周彬一起执行任务，我们俩坐在公交车上，嘿，那天的路啊那叫一个颠簸，叮叮咚咚，叮叮咚咚，差点没把我给颠吐了。我扭头一看，好家伙，周彬还在那正襟危坐，一动都没有动过……”
知道财神爷想听什么，这男人是把周彬往天上夸，听得林小桐更是心驰神往，一个故事终了还意犹未尽，跟着追问：“那最后呢，周彬到底受没受伤？”
男人嗤笑，“受伤，怎么可能，周彬可是我们部队的兵王，谁受伤他也不会受伤。”
随着男人的讲述，周彬的形象在林小桐心里越发清晰伟岸，也让她越发难以割舍。沉默了一瞬，林小桐问：“那他的胳膊为什么会受伤，他又为什么会退伍？”
受伤？退伍？男人茫然了一瞬，周彬的胳膊受伤了？还退伍了，这他哪里能知道。干笑了两声，他一拍大腿，“哎，这事儿啊，那要从长说起了，算了算了，今天不说了。”
林小桐赶紧又拿出五毛钱，拦住男人，“别啊，我今天钱带够了，你就给我讲讲吧。”
没错，林小桐每次来听故事都要给个三毛五毛的，这对于男人来说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而他也的的确确是退伍军人不假，认识周彬也没有错，只是他是因犯事被开除军籍，而他和周彬两人的关系也仅限于上下级，他所讲述的故事里，到底掺杂了多少的水分，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等林小桐终于离开，他得意地把两枚铜板弹到一个铁皮盒子里，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
又过了一会儿，几个少年结伴而来，无他，也是过来听故事的，只是他们给的就少太多了，有时候是一瓶汽水，有时候是两份钱，总之，算能塞个牙缝吧。
过了大半个小时，他等的人终于到了。
“哎，”少年踢了踢男人的铁皮盒子，“我二姐又过来听周彬的故事了？”却正是林哲。
男人也不管这个铁皮盒子，他盯紧了林哲，一字一顿地说：“你那天让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什么？”
……
到家后，林哲蹭到林小桐身边，“二姐，咱家的家用盒子放哪了，给我看看呗。”
林小桐警惕，“做什么？”
“我想买个笔记本，同学们都有，我也想要。”
“什么样的笔记本，大姐不是每天给你五毛钱吗，不够买？”
林哲不乐意，“我那五毛钱早买汽水喝了，笔记本就供销社卖的那种。哎呀二姐，你能每天拿家用去听周彬的故事，就不能让我买一个笔记本？”
林小桐耳朵红了，她磨磨蹭蹭从衣柜里抱出来一个盒子，“那你少拿点。”
“知道知道。”林哲象征性拿了一块钱出来，暗地记下盒子放的地点。等林小桐出门去买晚饭，赶紧把盒子拿出来，数了三百块钱，想了想，又拿出这段时间攒的十几块钱，卷成一个卷，都塞进了衣服口袋里。
第二天一大早，他蹑手蹑脚穿好衣服，悄声出了房门。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门口放着的扫帚，发出噼啪一声响。
林梧被惊醒了，喊：“谁啊，怎么了？”
见没人应声，她起床看了一圈，林哲这小子早就跑得没影了。林梧皱眉，转身推醒林小桐，问：“小桐，这一大早的，林哲干什么去了，你知不知道。”
林小桐还没睡醒，迷糊着想了一会儿，脱口说：“去买笔记本了吧。”
“什么笔记本？”林梧直觉有些不对，就林哲这不愿意学习的性子，会去买笔记本？何况这么早，哪个商店开门了能买笔记本？
要把这事说清楚就不得不说到家用的事，林小桐监守自盗，心里十分羞愧，她带着哭腔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林梧想得却没有这么简单，她问：“家用盒子在哪，拿出来看看。”
盒子一打开，两人都是吃了一惊，原本还满满当当的盒子，现在只剩下了几张钞票。
林梧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这小子到底干什么去了。顺藤摸瓜，两人先是去了周彬家里，却扑了个空，再去林小桐口中的退伍军人的窝棚，也是人去楼空。再辗转打听到他的叔叔家，还没进楼道就听到一阵吵闹声：
“我不知道，他坑蒙拐骗的钱我一个子儿也没拿，你别找我。他都好久没回来住了。”
“你是他叔，你不管谁管。”
“他都是大小伙子了，我哪里还管得了他。他的事他自己负责。”
接下来就是砰地关门声。
女人拧着一个小男孩的耳朵下楼，一边走一边大声数落他，“这下好了，五毛钱就换了这一把的蛋壳，小兔崽子我看你是又欠揍了，看你爸回去不把你屁股打开花。”
“走，”林梧当机立断，“再回去找刚子去。”
此时的林哲跟着退伍军人古丘站在一辆货车面前。
古丘第一次干这事儿，心里还有点过不去这个坎儿。本来想着他二姐能每天拿五毛钱出来听他讲故事，这小子怎么着也能拿个百十块的，就狮子大开口喊了三百，没想到这小子真拿了三百出来。他摸摸胸口揣着的一摞子钱，很快又硬起了心肠。
“赶紧上去，车可不等人。”
林哲还稍有点踟蹰，“去参军不应该是绿皮卡车拉人吗，怎么是辆普通的货车？”
古丘心说，这要真是绿皮卡车该哭的就是我了。当我傻吗，到哪去给你搞个参军的名额去，这就是前两天打听来的去山里挖矿的活。本来想着自己去，这下好了，有了这三百块钱，他哪里不能去得，反正这里没爹没妈的，一个人了无牵挂。
嘴上却说：“军车那是要等人多了一起拉，你这就几个人，货车会把你们拉到地方，再用军车统一送到部队。你到底去不去，不去得了，别误了事，车上的人都跟着遭殃。师傅，你先走吧，我们这不去了。”
等着的司机面无表情，他只负责拉人，其他的概不负责。
眼看着卡车开始启动，林哲一发狠，“我去。”三两下爬上了车。
古丘在后面挥手，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上去了，要不然真不好收场。想着，反正这小子去的地方也不是吃人的魔窟，无非就是苦点累点，说不定他姐还要感谢自己，帮他们好好管教了不听话的弟弟，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