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章暴击来了
月黑风高。
林梧偷偷摸摸，不，她林梧能偷偷摸摸吗，她是光明正大地走到屋外遛弯儿，目标精准：车间主任吴大勇门前的小道儿。哦，手里还拿着一本貌似笔记本的东西。
要问她在干嘛？嗯，看林父的日记怀念往昔可以吗。
吴大勇隔着门缝看外面的动静，顿感头疼，看看这林家老大闹的这一出两出的！就不能消停点解决吗？黑灯瞎火的，看什么日记。
他在屋里转了两圈，算了，先把她拉进屋里再说。“孩儿他妈，”他往屋里喊，“去把老林家闺女叫进来。”
“三更半夜的，叫她进来做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吴大勇气急，平时让让你也就算了，你这婆娘还晓得拿乔了。
“行行行。”女人也是一肚子气，咚咚下了楼，踢着一个豁了口子的塑料拖鞋，只走到楼梯道就张开尖利的嗓子喊：“哎，林家丫头，跟我到屋里来。”
吴大勇在屋里头都听到自家媳妇的叫喊声，气的脑袋懵了一下：这婆娘干啥呢，这是生怕别人都不知道是吧。
要说这吴大勇也确实无辜，顶替工作岗位这事儿还真跟他没什么关系，只是万万没想到，那个平日里只知道闷头干活的老林，竟然有写日记的习惯。日记这东西他知道，闹革命那会，多少个出事儿的都是因为这白纸黑字，他怕啊。
想到这他都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叫你贪心，叫你占国家便宜。
说起来，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前些年哪里都穷，家里的几个小子要养，老家的兄弟姐妹也要帮衬，饿的怕了才想着偷偷拿厂里的零件换点嚼用，没想到那天偏给老林看见了。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事给写到日记里去。他可是听说了，一般人写进日记的可都是见不得光的事，谁还乐意写今天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那不是浪费墨水嘛！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吴大勇难得拽了句文。
林梧乐滋滋跟在女人后面，甜甜地叫“婶儿”，也不介意那爱答不理的臭脸，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这吴大勇娶得是什么神仙老婆啊，简直是一个好助攻，月黑风高加上偷偷进屋，等到明天，厂区的人会自动脑补出一通什么好戏呢？
待会如果还能吵上一架，那么自己跟吴大勇不合的消息就坐实了，厂里的人一定会猜测吴大勇是为了给杨美丽争这个工作指标，两边闹的不愉快了，那么这时候吴大勇这个厂长的孤臣为了表明立场，就必须站出来撇清关系，势必要帮自己把指标的事情落实。
如果这一架吵不起来呢，哈，那也不错，大家伙儿会猜测吴大勇是自己这边的人，而杨美丽就得斟酌斟酌，是跟厂长的得力干将对着干，还是另寻他法。
林梧眼睛往旁边的门缝扫了一眼，那门立刻砰地关上了！
门后隐约传出来一道声音：“哎哟不得了了，大仙儿来了。”
哎，她嘴角上弯，心里装模作样地叹气，我只是一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孩子呀。
一楼之隔的杨美丽现在也在家里跳脚，“妈，你看到没，那小狐媚子进了吴主任的家，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这岗位我们到底还争不争！”
肖蓉蓉一甩抹布，瞪了女儿一眼：
“怎么不争，我告诉你，你舅舅可是说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一遭，错过还不晓得要等多少年，你不想进厂里工作了？”
“想是想，妈，”她一把抱住肖蓉蓉的胳膊，“要不你还是让舅舅把我弄进仓库当管理员吧，不是说下个月要加一个岗位么，你不知道今天厂里传的多吓人，要是林叔过来找我怎么办。”
肖蓉蓉寒毛直竖，打断女儿：“说什么胡话，青天白日的哪那么多事儿。那仓库管理员是你能想的吗，那是你舅给自己儿子留的。”
杨美丽不乐意，撅嘴，“哪里青天白日了……”
林大仙儿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她正忙着跟吴大勇飙演技。
本来她还想着能不能多逮住两条大鱼，结果上钩的就这么一条，啧，对不住了吴同志。
“吴叔，本来这趟我是不该来的。只是……”
吴大勇在心里呐喊：那你就别来呀！
可惜林梧听不到，当然了，听到了也不会理会他。
“只是，我不来实在是良心难安。我爸留下来的日记本，我想着还是给吴叔看看的好。”
说着把手里的本子递了过去。
吴大勇听林梧这么一说，心里就是一咯噔，吸了口气，把本子接过来，手抖了两回才拿稳。
这个本子的内容很是似是而非，说它是日记本，但里面大多记录的是工作内容，说它是工作笔记，但又确实写了些日常琐事。
比如这里：2月9日，检查轴承磨损程度。发现小王工作时开小差，挖社会主义墙角。
还有这里：5月13日，调试机床两台。发现小李偷偷打盹。
吴大勇从头翻到尾，记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连名字都是小王小李小张，原来自己车间里还有这样偷奸耍滑的人，他一边琢磨这三人到底是谁，一边暗暗找自己的名字。
林梧很无辜，她哪知道车间里都有些谁，只是看厂区的规模就知道人肯定少不了，那杜撰几个最常见的姓氏当然是最保险的喽！
看着吴大勇把本子翻得哗啦啦响，她很想告诉他：没有你的名儿，我怎么知道要写你什么事儿呢。
没错，这就是林梧加工后的笔记本。
前面是林父的工作笔记，插空加几句旁白，就成了不伦不类的日记。但这不伤大雅，半真半假才更显真实嘛！
凭她临摹十几年的功底，她有自信，就算把这本子拿给林父，估计他也得怀疑那字就是他自己写的。
“你这？”没翻到什么干货，吴大勇一脸问号。
林梧笑的很是乖巧，“吴叔，实际上，我爸留下来的日记本是两本，这一本您已经看过了，另一本要怎么处理，还请吴叔教我。”
吴大勇咽下口水，清晰地听到脑子里传来一个声音：将军！
他干笑：“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日记本是你爸的，怎么处理是你们的家事，怎么会来找我。”
“哦，”林梧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好的，我看我爸这日记写的深入浅出，很能给厂里留下点工作财富，要不我明天就拿给厂长吧，多少给厂里再做点贡献。”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一边心里开始默数：一，二，三……
“等等，”吴大勇开口，“要不，先把本子拿给我，我给把把关，要是有什么工作记录是错的，那不是给自个儿脸上抹黑嘛！”
林梧为难，“吴叔说的有理，只是我爸不是正式员工，谈不上抹黑吧？”
“谁说的，”吴大勇断然否决，“我们厂里是流动政策，谁需要谁就是正式编制，不需要的时候就是流动编制，只是不管怎么样都是正式员工，他的档案在我这，这点我可以作证。”
“真的吗，吴叔真是大好人，过几天我就再去给我爸烧个纸钱，免得他在天上惦记，哦，顺便把这两个本子一起烧了，让他别忘了给祖国四化做贡献。”
吴大勇一愣，遂即反应过来，“好好，这个好，还是你有孝心啊。”
对，烧了好，烧了干净，可别让自己再看到这女娃子了。
……
“姐，”好奇宝宝林哲凑上来，“为什么要等这个时候去找吴主任，绕这么大个弯子，一开始就去找他不行吗？”
林梧看着他“啧啧”两声，真是浪费了这张大好的面皮。
她慢悠悠地开口：“有一种东西叫——”
“脑子！”林小桐抢答。
林哲今天被打击惯了，直接挥开二姐点到自己脑门上的手，一脸讨好地冲林梧说：“姐你给我讲讲呗，讲讲讲讲。”
林梧好笑，这林哲的蠢萌二哈属性暴露无遗，薅了一□□头，她开口：
“我问你，如果今天有两户人家生孩子，一个是厂长他媳妇儿……”
蠢萌二哈打断她，“厂长媳妇已经50多岁了，生不出来了。”
深呼吸，霸道林总人设不能崩！
“如果今天有两户人家生孩子，一户是厂长的儿媳妇，另一户是你隔壁王婶子的妯娌的表舅舅的儿媳妇，大家伙儿会去看谁家的孩子？”
“那还用说，肯定是厂长的儿媳妇了，谁知道隔壁王婶子的妯娌的表舅舅的儿媳妇是谁呀！”
林梧点头，“这就是了！爸妈之前的事儿虽说掀起了一点水花，但说到底，在有七八百号人的厂子里，也不过就是一个芝麻点的小事儿。”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经过了这一个星期，那么点儿的印象，早就大家抛到脑后了。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去找吴主任，他能不能答应另说，大家的眼光可是绝对不会放到这上头来的。”
林哲一脸的恍然大悟，“哦，所以呢？”
“所以，”林梧冷哼，“所以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二哈讲这些东西，白费口舌吗？”
林小桐在旁边痴痴的笑，接着林梧的话往下说：“所以大家不会关注，自然不会讨论，那我们工作指标的事儿肯定也就被轻轻带过，最后怎么操作还不都是厂里办事员随便一句话的事儿了。”
林哲眨巴两下眼睛，好像有点听明白了。
“不对啊姐，”他忽然反应过来，“所以其实流言传的是什么都不要紧，对不对？只要是跟我们有关的，让大家伙都知道有我们这号人就行了。”
林梧眯眼，感觉到这个大型二哈的脑电波可能跟正常人不一样。
“那姐你早上为什么要训我？明明那样传也可以的嘛。”
“对，是一样，”林梧微笑，“所以晚饭我跟小桐吃白米饭，你吃窝头，只要填饱肚子那就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