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自食恶果(二)
敲门声响起,南宫沐将付熙玥裹进被子里便去开门,绯羽他们正站在门外,南宫沐低沉着声音道:“进去吧,去看看她身上可有受伤。”
绯羽蹙眉点了点头进去了。
南宫沐望向床上的人眼底涌出复杂的情绪。
绯羽仔细检查后除了腿上和胳膊上有淤青之外并没有伤,可她转向身后时却愣住了,和南宫沐看到的光景一样,一道道已经掉痂的伤口暴露在眼前,她轻手抚上那些伤口,有的周围还泛着黑圈,有的倒是像裸肉般白净。
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女子的身躯,那几年究竟发生了何事,她只字不提,旁人无从得知。
绯羽收起了情绪,将付熙玥的衣服穿好后便走了出去,她推开门道:“除了有些淤青外并无其他的伤了。”
医官松了口气道:“那便取些药先用着。”
“她何时能醒?”
“暂且只是被重物砸晕过去了,最迟明日早便能醒了。公子不必担心。”
绯羽的脸色有些难看,关旻以为她生病了,便询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也这般发白。”
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绯羽你在这看着她。”
绯羽颔了颔首。
南宫沐转身后眼眶骤冷下来,身后的大氅也随之挥起。关旻看着他,便知他压抑着怒火,他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南宫沐去了地方。
一间阴暗潮湿的屋子里,此时正跌宕起伏着一阵凄厉的叫声。十字木架上绑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身上零星散布着血痕,不仔细看都认不出他的模样。他低着头,发丝上还在往下滴水,看来被折磨地不轻。整个屋中围着一圈兵,看起来庄严地可怖。
一双紫云履缓缓走到了陆保明面前,他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来,抬起头脸上还挂着血珠,正和着水滴留下来。
他眼中有些恐惧,但还是遮盖起来,嘴硬道:“宁阳侯,我知你手段毒辣阴暗,可你私自对官员用刑,若是皇上知道了,又会如何罚你呢?”
南宫沐坐在搬来的椅子上,正对着他,他抱起胸,静静地听着他的废话,大氅下赤金滚线的玄天织锦衣裳露出来,高贵而又威严,他眼中毫无波澜,只是那眼神犹如针刺,狠狠地望向眼前的人。
半晌他才开口道:“本候做事,不用与谁交代。处理废物这种事,不必脏了圣听,你说呢?”
陆保明喉结滚动着,言道:“宁阳候还真是自信,可再怎么样,我也是朝廷命官,若你动我,便是跟中丞对着干,你可知道后果。”
一旁的关旻皱起了眉,犹如看傻子般看着这不知廉耻的人,心中一阵鄙夷,普天之下,想让南宫沐知道后果的人,恐怕没有几个,他倒是有胆识说出这种话。
果不其然,南宫沐勾起嘴角,可眼底的阴冷慢慢浮现出来,他俊美的脸庞在暗处若隐若现,仿佛来自黑暗的凝视,他启唇道:“你威胁本候?”
一阵低沉的声线从他唇中吐出,威慑力极强,寒意满满。
“怎么会?只是告知侯爷罢了,说出来也让我们都有数些。”
南宫沐寒了声:“那本候便告诉你了,他中丞…算得上个什么东西,也可来同本候置喙。说起得罪,怕是要他来同本候请罪。”
“有如此闲工夫,倒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陆保明这下愣住了,他本以为听到中丞,眼前的人也会犹豫着办,可是…
是了,他可是南宫沐,圣上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宁阳侯,又怎会怕中丞,又怎会像旁人一般。若真优柔寡断,又怎会短短时间内,叱咤朝堂。
他仰起头,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却突然笑起来,他看着南宫沐道:“看来宁阳侯果真是在意付熙玥啊,为了她可谓是万事做尽,可她就该是短命,即使这次不死,也总有她付熙玥死在别人手上的一天。”
听到他说的话,文晔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眼中仿佛怒火中烧,他上前狠狠地冲着他的脸一拳,这一拳够硬,陆保明的牙都被打掉了两颗,他冲着地上啐了口血,看向了文晔。
“文副将何必如此生气,在付熙玥身旁的这几年,你可有怨怼?你为军中副将,付宸死后就该轮到你协领三军,可她一介罪臣之后,却代替了你的位置,更可笑的还是一个女子哈哈哈哈。”
文晔挥起拳头又冲他狠狠打了一拳,陆保明此时已有些意识不清了,可他还在说:“还有…你是否后悔,当年那么多次能让她死的机会,可她却没死成…啊…哈哈。”
说完便收起眼角,恶狠狠道:“若不是你,她早就死了。”
文晔还要动手,却被南宫沐叫住了,“等等!”
“你刚刚说什么?”
陆保明早已是破罐子破摔,反正都是一死,他笑得可怖阴森,言道:“莫非…宁阳侯不知道?也是了,你在京中为皇上谋天下呢,又怎会得知。”
南宫沐眼眶凛寒,黑眸深沉,却有一丝急切,他厉声道:“快说!”
“宁阳侯想知道?您何不自己去问付将军。”
“你说不说!”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宁阳侯找错人了。”
眼看着南宫沐怒气愈甚,陆保明转头道:“既是一死,那便利索些。”
黑衣墨发,衬得他愈发深沉,他一步步走过来,气温骤降到了冰点,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
他看着陆保明道:“想寻死,在本候手里,可不是那么容易。”
“关旻!”
“是!”
此话一出关旻便知要作何了。他走到一旁嘱咐着。陆保明心下一紧,他有些急道:“你要做什么?”
关旻说道:“大人莫要着急,定不会让你失望!。”
文晔看着取出来的刑具,有些诧异,他看向南宫沐道:“你…要凌迟?”
南宫沐开口道:“他不该吗?”
文晔闭了嘴,而陆保明此时眼中逐渐溢满恐惧,嘴中还在喃喃道:“凌迟?”
“南宫沐,你动用私刑,凌迟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才会受的刑,我有罪,但罪不至此。”他用尽全身力气喊着。
南宫沐冷笑道:“谁说本候要凌迟了,凌迟太费时费力了,用给你,你不配。”
“你!”
“我会让你一点点痛苦着,不会要你命的。毕竟…你可还要发挥你的价值。”
说完便离开了,文晔看着他的肉被生生捥下一块,血腥味刺鼻,他厌恶地捂住口鼻便也离开了。身后还传来杀猪般的叫喊声。
绯羽坐在付熙玥道床边,她想着很多的事,看着付熙玥静静地躺着,她脸上有些动容,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意气风发的样子,活的一点没有忧虑。
她看着付熙玥的笑容,只觉得好生羡慕,她不想说话,付熙玥便每日来寻她,与她说上好长一段时间的话,还教她去做弹弓打鸟。那时的她毫无忧虑,她以为她如寻常女子一般,只是更为调皮些,毕竟出生将门,自是不拘小节。可当她将从小练武的绯阳打趴下的时候,她便知她丝毫不普通,小小年纪也多了那么些英武风姿。
自那之后,他们三人便一起练武,她还记得她学会一套剑法后,付熙玥比她还要开心。
想着想着绯羽便笑了起来,只是苦涩更多。她多希望她可以一直无虞地长大,成婚,幸福地生活。就如平常人家的姑娘一样,不用文成,也不用武就。闲时轻挑棋子,抚琴做乐,活的轻巧快乐。这些便足够了。
可偏偏…事实总是不如意的。
冤案起,戎民至。可她却抛下所有去了她从未去过的地方,若真有一日,血流千里多了一抹红色的身影,她不敢想。
从前那个付熙玥终是回不去了,再怎么变,经历带来的脱变是刻骨铭心的。就犹如她身上那些疤,好了之后,痕迹依在。
绯羽轻声地给她盖好被子后便出去了。她走去客栈后面破旧的巷子里,在台阶处坐了下来。
关旻回来后便看到绯羽一个人坐着,他走过去开口道:“你怎么在这,为何不进去?”
绯羽没有说话,关旻便顺势坐在了她身旁,说道:“你是在担心付将军叭。你同我家侯爷一样,在想什么永远不会说出来,只是一人憋在心中。”
绯羽开口道:“这如何一样?”
“如何不一样。算了,不说这个了。”关旻接着说:“你若是有心事,不如同我说说,我便勉为其难地听听。”
绯羽顿时握起了拳头,关旻见状立马弹起来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随口一听便好。”
绯羽懒得理他,关旻见她没有动作,便重新坐下来。半晌他开口道:“你可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绯羽闪过一丝疑虑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便是想起来随口一问,你还没答我你是否知情呢。”
绯羽摇了摇头。她的冷眸中少见地漫过一丝忧伤,朱唇也抿着,头上的发丝刮向脸颊,却也弥漫着不可言说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