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变故
过了一夜，海棠树上的落叶已经所剩无几了，倒真进入了冬日时节，天色渐冷。婢女侍卫们都穿上了夹绒的衣服，正在屋外打扫。庭院里的花梨大理石大案已经被擦得明亮。
旁边竹园的竹叶从高墙上爬出来。倒显得格格不入，叶子中掩着房檐的一角，隐隐约约，看的不是很真切。穿过两边的游廊，映入眼帘的是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上面镌刻着各种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丫头们都端着水，轻声走在廊上。
付宸一大早又急匆匆地出去了，这两日进宫愈发地勤了。付宸到养心殿时便看到一波一波的宫人进进出出，一进去便闻见了满屋子的药香。
雕龙凤呈祥紫檀床榻上挂着黄花梨雕離龙帷帐，香炉中还往外散着安神香，似乎是要遮住这些药味。
皇上被身旁的公公扶起了身，接过手中的药喝了起来。看着他喝完，付宸才走上前行礼道：“皇上，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皇上摆了摆手，除了公公身旁的人都下去了。他虚声说道：“身体不中用了，一个风寒就已经被折腾成这样了。”
“既如此，您还是近日不要太过于劳累了，龙体要紧。”付宸关切道。
“敬初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唠叨。”
付宸听到皇上唤他的小字，微微一怔道：“皇上，既知臣这是唠叨，您何不听劝呢？”
皇上靠在塌上看着他，脸上疲惫之色尽显，开口道：“记得年轻那时候，付老将军教我们习武，你总是要强，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却被老将军压着不叫超过朕，你不服气，赌气不吃饭，最后实在饿得不行，还是朕带你去的望月楼。有一回有人醉酒闹事，被朕拦下后要来寻仇，你三下五下便教训了他们，最后还是被老将军罚了军规。”
付宸仿佛也想起了往事，扬起嘴角道：“是啊，不知为何，当时就是瞧他们不顺眼，便动了手。这么久的事了，没想到皇上您还记得。”
皇上扬起嘴角笑道：“朕不光记得这件事，朕还记得自那之后，只要有你在，书院里便没人敢欺负朕。可不久，你便随老将军出征了，再回来时，已经成我南朝的大功臣了哈哈哈哈咳咳咳”皇上正开心地说着，却止不住地咳嗽起来，付宸赶忙过去拍着他的背。
他却丝毫不在意，直起了身，红着眼看着付宸道：“敬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两人聊了很久，付宸又是深夜才回了府，他怕吵醒颜晓琼，便径直去了书房。躺下之后却没有丝毫睡意，第二天天不亮就去了军营。
颜晓琼见近日付宸不对劲，便遣着付熙玥去了军营看看。付熙玥一进军营便是紧张的氛围，所有人都卖力地训练，连平日里跟着付宸身后的绯阳都穿起了甲胄训练，自从军队回京后，这是付熙玥第一次见如此紧凑的训练。
趁着他们休息的空闲，付熙玥走到绯阳和文晔跟前，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整合军队了，往日不都是些基本训练吗？”
绯阳与文晔互看了一眼道：“没事，只是将军怕将士们松懈，偶尔来几次强度训练来警醒警醒。”付熙玥还是疑惑，她总觉得哪有些不对劲。
她走近帐中，付宸正头疼地扶着额，看付熙玥进来了，便抬头道：“玥儿，你怎么来了？”
付熙玥走上前道：“娘担心你，便让我来瞧一瞧。”
应完接着问道：“爹，您最近怎么早出晚归的，是朝堂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付宸坦然道：“有你爹在能有什么事，你们呀，不要瞎担心，快回去吧。”
付熙玥看着他，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她只能作罢：“那爹您早些回府吧，女儿先告退了。”
付宸点了点头，付熙玥转身离开后，他便收起了笑容，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付熙玥离开军营后便带着绯羽去了望月楼，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他指定是有事情瞒着。他不愿说她也问不出什么。路上付熙玥问绯羽，可是绯羽同她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一到望月楼付熙玥提着衣裙便径直往二楼去，迎面撞见了急急忙忙的江逸晨。“江公子？你这么着急是去哪呀？”
“我是去找你。”
“正巧，我也是来寻你的。”付熙玥道。
江逸晨颔了颔首：“那我们进去说。”
待付熙玥进去后，江逸晨关上了门。这么些天两人倒是熟络不少，江逸晨坐下便开门见山道：“付姑娘，子沐可能出事了。”
江逸晨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今日的脸色格外严肃。
付熙玥微微征了一下，呼吸也紊乱了，但还是平静下来疑问道：“什么？他不是有公事在身吗？怎会出事。”
“是，可是我已经半月没有收到他的来信了，以往我们都是七日为限。如今什么消息都没有，恐怕是遇到什么事了。”
付熙玥不知为啥瞬间心也有些慌，但还是宽慰他道：“这都已经两月有余了，许是已经往回赶了，你也不必过于忧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他还没说出口的话被付熙玥堵住了。
付熙玥眉眼一弯，道：“他可是南宫沐，怎会那么容易出事，你应该更了解他才是。”
付熙玥说出后便松了一口气，一时倒不知她是说给江逸晨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江逸晨看向她，她露着从容的笑，一双清澈见水的眼眸中坚定大气，看着她的眼睛他顿时心安不少，于是点了点头：“付姑娘说的是，他定会没事的。”
江逸晨又问道：“那姑娘今日来找我是？”
付熙玥回了回神，刚刚被江逸晨的话一搅，她都忘了她原本是来干什么的了，这会才想起来，刚刚疏散的眉头又郁结起来，她开口道：“你可知小侯爷去吴州到底所为何事？”
江逸晨想了想，还是答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方便告诉姑娘，还是等子沐回来后你去问他吧。”
“那公子可知最近朝堂上发生了何事吗？”
“姑娘为何如此问？”“我只是觉得近日所有的事都很奇怪，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江逸晨想了想，因为近日他总是在担心南宫沐，倒也没有过于关注朝堂，这会付熙玥问起，他也不知如何作答。
看出了江逸晨的不自然，付熙玥道：“若是公子不方便讲，那便算了。”
江逸晨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不愿告诉姑娘，只是近日我都没有去宫中，也不知有何事。”
突然，他想起了那日回府听到他父亲说的话，当时没有注意，现在却格外清晰，
他坐起身道：“我突然想到，那日回府，我爹说皇上病了，当时我以为只是小小的风寒，便无甚在意。这么想想，也只有此事了。”说完看向了付熙玥。
付熙玥接着问道：“皇上病了，那为何要瞒着呢？”接着便陷入了深思。
江逸晨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待付熙玥走后，他叫来了密探询问近日的情况。密探便将近日所有的情况都告知了他。
江逸晨皱着眉头，“看来真被她猜中了。先传信给子沐，让他尽快回京。”
“是。”
付熙玥回去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什么头绪都没有，南宫沐不在，付宸不肯相告，现在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她及笄的日子就在眼前，当时只是拖延的一个借口，可随着时间临近，会发生什么，她一片迷茫。
夜晚，京城开始落了雪，第二日一早小希便兴高采烈地走进来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付熙玥：“姑娘，姑娘，下雪了，快醒醒，屋外落雪了。”
听到小希的话后付熙玥瞬间便睁开了眼，洗漱好之后，换上了衣服便迫不及待地要出去。一推开了门，院中早已变了颜色。昨日还是秃秃的落叶，今日便早已覆上一层落英。
恰绯雪落庭院，抬眼得见漫天雪白，雪色映亮了付熙玥的眸子，她竟不经意间瞥见了一簇盛放在园中的红梅，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日照略过风丝，拂出一层痕迹，这洁白的琼花在冬日里略显单调，那红梅的出现犹如美人的明眸皓齿，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琼英与玉蕊，片片落阶樨，竟不知，今年的雪来得这般早。”付熙玥笑道。
“是啊，姑娘，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小希也开心地笑着。付熙玥自小便对这冬日里的雪情有独钟，下了雪不论手中做着什么，她都能跑出去玩。
付熙玥笑着跑在雪地里，从地上抓起一捧雪便洒向空中，洋洋洒洒的雪花瞬间便落到了她的发丝，衣领上，“小希，小希快来。”说着便朝她扔去一个大雪球。
小希笑着也从地上抓起雪扔向她，雪砸在付熙玥身上，便四处散开了。
付熙玥开怀地笑着，雪地里的她肤如凝脂，眼眸清亮剔透，银装素裹中朱唇红韵，乌黑的碎发贴在脸上，像雪中的仙子，散落凡尘。这一景象引的周围的下人们频频驻足，生怕错过这仙人落入满天飞雪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