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互道衷肠
过了数日，张宪要走了，说前线战事有变。
张怀刚则一左一右拉住我和宝儿的手，没有说一句话，许久之后，将宝儿的手，放在我手里，转身而去。
四哥张清志说，他打探到完颜休目前正在大金境内，短期之内恐不可图。我后来知道，张清志一直负责的是打探军情的职务。
张宪说如果婚期已至，他还没有回来，就不必等他了，将宝儿托付于我，我携着宝儿对张宪拜了三拜，张宪大喜，带宝儿三个兄长和随从人马离府而去。
我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如今大病初愈，如同那鱼入江海鸟归林，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纵然天寒地冻，却怎能抵挡得住两颗炽热的心。
白日间，我邀宝儿骑马打猎，踏雪寻梅，寒江垂钓；明月夜，和她依偎于湖畔望月亭，月下白雪，夜明如昼，互道衷肠。
“你看。此剑名凌月如何？”
宝儿拔出一剑，对着月亮道：“外祖父听闻我们的婚事，寄来书信，又送来一对刀剑作为礼物。”
“舞风斩浪！”
一剑出去，湖面上咔咔作响，我过去看看，三尺寒冰，被破开了一道半尺宽一丈长的口子。
她将凌月插在地上，似乎很累，我过去搂住她。
这大半年，她一直没有停止精进，已经领悟了四雅最终式，只是功力还是不足以使出多次。
“我十倍苦练，还不知能否赶得上你，做张诗婷的丈夫，可一刻也轻松不得。”
我赞叹道。
宝儿柔声道：“那日我若能自保，你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她把刀递给我，我拔出宝刀，与之前给我那把相似，我用刀指着天上的圆月道：“那这刀叫寒月，怎样？”
“刀光寒冽锋如月。”
她又沉思道：“只是这‘寒月’二字稍显孤独，有些怨气。”
千百年来，月在文人墨客笔下代表着孤独与萧索，更哪堪一个“寒”字？
我笑道：“刀光寒冽锋如月，身死寒月伴月寒，苍月之斩为卿而生，刀下亡魂因卿而死，绝无一人无辜，何来怨气，纵有不甘，亦是咎由自取。”
宝儿忻悦，却又凝眉道：“只是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身伴寒月，是否会更加寂寞？”
我握住她的手。
“我永远不会放手让你离我而去，无论何种原因，你不在我身边，我都一定会找到你，哪怕是天涯海角，此生此世，生生世世。”
我又从胸前拿出她送给我的丝巾：“对月形单望相护，明月作证，我永不让你一人在月下徘徊。”
“你竟如此在意我？”
宝儿难以抑制内心的欣喜，感动得泪珠在打转，月光下楚楚可怜，好单纯的宝儿，我心想在我那个年代，是个初中生都会这么表白，说完还不觉得肉麻，她听了却觉甘之如饴。
她抬头指着月亮道：“若能得君相伴左右，纵使月中嫦娥，九天仙女，也难让我心生羡艳之情。”
佳人月下娇艳如花，动情相拥，久久才愿松开。
她给了我那封书信，信中大致说是的，岳飞他追击金兵势如破竹，没有时间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送来刀剑作为礼物，夸赞了我在汝南保卫战中的功绩，又希望我能加入岳家军，为国效力。
宝儿欣喜，后来我回书一封，先表达了对他的仰慕之心，说他帐下能人辈出，之后言明目前形势，完颜休作乱，祸害中原女子无数，与我和张家结下深仇大恨，当务之急是处理完颜休之事，等报了此仇，雪了此恨，再随军听用。
如果我现在就答应了他，说不定后面风波亭被害的名单上，就会出现我的名字，除了得到一个虚名，这一切毫无意义，我不想评判他的忠义，我也不想在这里闹得天翻地覆。
因为我想过，无论怎么样，岳飞的死是必然，即便我坦白历史真相，他们的选择依旧不会改变，但国运衰落，大厦之将颓，岂是一人之力可以挽回？他们的人设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结局，那我要做这无谓的尝试干什么？
怂恿张家人联合岳家军叛乱造反？那绝对不可能，首先连宝儿这关都过不了。
去刺杀秦侩？朝中求和的人不止他一个，他只是代表，秦侩说到底也是在为那个无用赵构在做事，不是赵构默许，他没那么大权力作祟。刺杀他，赵构更加忌惮主战派。
刺杀赵构？确实很大一方面原因是他忌惮岳飞的声望才痛下杀手，但是他要是死了，说不定还有更无能的皇帝上位。
我做皇帝？那我真是想瞎了心了。
所以我只是一个过客，朝堂之事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只在乎我的宝儿，我要扫除一切威胁到她的因素，改变她的命运，这才是我的使命。基于这点，就算是赵构那个皇帝威胁到她，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弄死他。
如果我直接回绝，虽然宝儿不会勉强我，但是她一定会失望，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心心念念想着去征战沙场，外祖父岳飞从小就是她的偶像。
两相权衡，我这样先敷衍一下是最好的办法，而且我所说的均在情理之中，宝儿丝毫没有觉察到不妥。
时光飞逝，我和宝儿的婚事也被提上日程。
岳夫人在张府附近购置了一套宅院作为我们的新房，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了当初带来的手机，早已没电了，我拆了盖子，拔下电池，做了铜棒和铁棒，找了几个橘子，插上去后，搞了两根银线连了电池正负极，一连充了几天，居然充满了，装上开机，出现了画面。
另外，我在手机的保护壳中，发现了丹阳的一根头发，回想起来，是之前姜灿拔下来的，被我收了起来，放在保护壳里直到现在。
丹阳还好么？我不禁想起她来，不觉间已经两年没见到她了，虽然这事并不是我能左右的，并不是我不想回去……可我还是觉得很对不起她，我答应过婷姐要照顾她，只希望她回到城里，和姚珍妮他们在一起吧。
红梅则在张府和李家两边忙活，叫苦不迭，说我就像个甩手掌柜，除了红梅，岳夫人又安排了两个婢女给我。
这日岳夫人叫我到厅中叙话，在场的还有红梅。
岳夫人道：“霄扬，宝儿嫁妆之事，我还得和你商议。”
本来我想说，此事只凭她做主。
后来转念一想道：“岳父大人不在，岳母大人能做得了主吗？”
岳夫人笑容可掬：“做得了，做得了。”
“那就得罪了，我要……”
我伸出一只手去。
“五百两？”
红梅有些吃惊问道。
“五千。”我说。
“五千？”
红梅一下子瞪大双眼。
我点点头。
“你怕不是还没睡醒？”红梅难以置信地问。
岳夫人笑道：“霄扬莫要说笑，你可知五千两，是老爷和我加起来多少年的俸禄？”
我笑道：“五千两，少一两都不行。还有地契我也要一些。”
岳夫人和红梅相互看了一眼，岳夫人不理解我为何如此强硬。
我道：“岳父大人曾言，若是宝儿同意退亲，家财任凭我开口。”
岳夫人笑容有些凝固。
我又道：“我曾救府上老小，想来这点要求并不过分。”
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的话，我还能说出很多，只是这些岳夫人心里再清楚不过。
岳夫人无可奈何，话已经说出来了，不好再收回去，最终答应：“就依霄扬吧。”
她嘴上答应，但是我看出她表情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事后。
红梅不悦道：“霄扬，我看错你了，以前看你安贫乐道，想不到你表里不一，得了小姐之后，终于原形毕露了。”
我故作错愕道：“张府家大业大，不至于这么点都拿不出手吧？”
红梅道：“你可知晓，你坐地起价，一口就吞掉了张家一半的家产？亏我之前在老爷和几个少爷面前为你说情，大少爷和三少爷还好，其他两个少爷和几个少夫人怕是会心存芥蒂。”
我摇摇头道：“我还以为凭借岳父的官职，再捞捞好处，这只是张家的九牛一毛。”
“呸！”
红梅有些气愤道：“老爷从不做那种中饱私囊的丑事，你一分彩礼没出，老爷夫人不但赔了小姐，又倒贴了一套宅院和一半家产，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我赔笑道：“姐姐说话太伤人了，好歹我也是姑爷，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再说我和宝儿成亲，你也要陪着过来不是，怎么还是胳膊肘往外拐？”
红梅狠狠瞪了我一眼道：“面子？你脸皮厚成那样，还能装得上面子？我才不像你那么没心没肺，看见你就来气，离我远点，别妨碍我做事。”
宝儿得知此事后，瞠目结舌。
“你要那么多财产打算做什么？”
我微微笑道：“他日我自然有用。”
她也跟着笑道：“故弄玄虚。”
丝毫不顾五千两之事了。
红梅摇头，自言自语：“唉，这还没嫁出门，心就已经不在张家了，真替老爷夫人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