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卿莫悲伤
“霄扬你怎么样了……”宝儿在我身边双手扶着墙，勉强站了起来。
“不用管我，你先走！”我咬着牙道。
“不，我来助你……”她要运气，却吐出血来，体力不支，又跪倒在地。
看样子就算她想走，也走不了了。
“宝儿！”
“小姐！”
门口一群女眷慌做一团，只有岳夫人神色紧张看着我们这边，她看上去镇定，但是谁不知道她比任何人都焦急？
“霄扬，接刀！”
我正全神贯注，忽见一道红影从旁边掠过，原来是红梅，她将我雁翎刀投了过来，然后她飞身跳上一马，大喝一声“驾！”
策马朝着城外奔去。
刀一到手，脚下突然轻松了，完颜休刚刚肯定分神了。
“蛾眉！”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离我最近的那个僵尸，在我解除血符降魔阵，趁完颜休还没反应过来的空档，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那个僵尸男刚停止挣扎，一道寒芒从他脖子上闪过。
“新月！”我已砍向另一僵尸。
这一刀贴在他脖子上挥不过去，怎么这么硬？
我又连砍三刀，却发现他的皮肤就像是橡胶一般，不但有弹性，而且异常坚硬，砍不动，划不破。
我迟疑间，他已一拳向我面门砸来，我正欲后退，双脚一沉，又被禁锢住了。
我竖起一掌拦截，在我拦住他那拳的之后，我胸口又中了一击，动作如此迅速，让我始料未及，这一击让我踉跄着后退数步，直接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吐在地上，此时我已经敢肯定虺龙甲已经废了。
被“蛾眉”所斩的僵尸脖子上咯咯作响，慢慢浮现出一道血痕，他动了动，顷刻间喷泉一般的血液沿着血痕喷洒四溅，倒地之后，头滚到了一边，暗紫色的血液从脖子那汩汩流了出来。
被我枭首的金兵众多，没有一个人像他这么诡异的，他的血液颜色和粘稠度，都让我觉得他不是一个人类。
完颜休瞪大了双眼：“你的刀法……是你毁掉了我军的砲车？”
我啐了一口，用衣袖一擦嘴角的鲜血，冷冷一笑：“何止砲车？我还顺便杀了五百畜生。”
“你有此身手，杀我一尸鬼，的确让我刮目相看，但我已经没有耐心了。”
原来他炼化的这个邪祟叫尸鬼，他知道红梅前去通风报信，张荣很快就会回来，那个剩下的僵尸似乎已经狂暴了，张牙舞爪向我冲来。
我奋力站起，但是迈不开步，此时我使出“恬然自处”防守他的攻势，但是他凭借自己坚硬的身躯，硬生生地突破我的防御，数招之后，我又中了几掌，最后一掌直接将我拍飞，倒地之后一阵天旋地转。
“死吧，张小姐！”完颜休看出我已经身疲力竭了，大吼道。
不，我不能就这么倒下，我不怕今天就会死在此地，但是我不能让宝儿死在我眼前，我挣扎着爬起来，挡住那来势汹汹的尸鬼。
我这时是面向宝儿的，那尸鬼见我挡路，直接一拳又朝后背砸了过来，我完全没有招架，被那尸鬼击飞，摔倒在宝儿旁边。
宝儿大惊：“霄扬，你能走吗？趁你还能走，快逃吧。”
刚刚我斩杀一个尸鬼时，她还在庆幸，但后面这一幕，又让她的希望破灭了。
“想一起死？成全你们！我要将你们炼成尸鬼！”
完颜休勃然大怒，指着我大喊：“我要让你受尽千刀万剐！”
他又指着宝儿：“再让你尝遍所有凌辱！”
这心理是有多黑暗才能生出这么变态的想法？
我喘着粗气，双手拄着刀，用尽全部力气想要起来。
一直想要保护的人就在我身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李霄扬！我在内心呐喊，恍惚间看见她向我这边爬来，跪在地上用力想扶我起来。
“霄扬，是我连累了你……”宝儿哭了。
我要变得更强，一刀，再出一刀，婷姐，帮帮我！
“你想保护别人，首先要保护好自己，你可以练武。”
我在学上弦的那一年，应该是十三岁，因为我跳的不够高，婷姐总是想要帮我，她很努力，可是无济于事，她柔弱的鬼魂之躯，根本托不住我，每次我都是重重地摔在地上，她想扶我起来也扶不动。
后来，我发现在我练习的场地，多了一层枯草。
我把枯草踢到旁边，又铺了一层带刺的荆棘。
到了晚上，她看见我伤痕累累，又看了看地上的荆棘，帮我一根根地拔掉身上的断刺，一脸心疼地问我为什么这么拼命。
“我要超过你夫君！”
记得我当时是这么回答她的。
她笑了，笑得灿然。
“你会的，但是你要答应婷姐，不要再把自己弄的满身是伤了。”
说罢，让我把荆棘都扔给丹阳烧火。
我照她说的去做了，但是后来，白天的时候，我照样去铺上更恐怖的尖刺，快到晚上的时候，我又把那里弄干净。
我渴望力量，但我不是练武奇才，我不像丹阳那样，生来就是凤灵体，身带凤灵之气，我能依靠的，只有我的勤奋和努力。
因为我怕她失望，怕她哭，更害怕失去她，我以为如果我能超过她夫君，我就能替代那个人，让她不再悲伤。
这时，我看见宝儿苍白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她正跪坐在地上，用惊恐的眼神注视着我，宛若寒冷的深渊。恐惧？绝望？悲伤？我在她的双瞳中看到了我的影子，我看见我跪在那里，无能为力。
是我让她绝望了吗？
“秋水双瞳魂黯然……凝眸朔月悲婵娟……”
宝儿不知何意。
我拄着刀，缓缓起身。
我那多情的婷姐和宝儿，此生感谢有你们，即便我不是一个武学天才，即便我再怎么伤痕累累……
“苍月斩——”我沉吟，强行运转归一诀，那尸鬼已至我身后。
“朔月！”
有情之刀又是无声之刀，周围空气一凝。
快，快到无影无形，众人尚未见我出手，我单膝跪地已经在收刀了。
“卿莫悲伤，朔月之时，卿不见月，而月犹在！”
我轻声呢喃着，无尽的空虚与疲惫已让我无法完全睁开双眼，但我知道佳人就在我眼前。
此生，只要你在我身边，我都会不计代价地保护你……
咔，刀已合上。
刀鞘入口处，如同一个黑洞吸收着周围弥漫的真气，只一瞬间。
下一刻，那尸鬼双臂掉落在地上，他再向我走了两步。
扑通一声，尸鬼倒地后，拦腰断裂。
轰隆隆！旁边的房屋上半部分轰然倒塌。
此时马蹄声狂乱，我再也压制不住伤势，咳了一大口血，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