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到馆驿
我在茫茫大山中又寻了几日，终究一无所获，垂头丧气，只得先回到馆驿。
留守此地的随从一见我回来，满脸焦急地对我道：“李将军，你总算回来了。”
我看他那心急如焚的样子，问道：“发生何事？”
他道：“半个月前，收到前方急报，金国举全国之兵力，越过黄河北岸，朝南方进发，张荣将军死守汝南，情势危急！”
我大惊道：“岳元帅何在？”
他道：“元帅与金兵会战于郾城。将军前去深山，属下连探数日，不见将军踪迹，故而只得在此守候。”
我问道：“围攻汝南的金兵有多少？”
他道：“收到急报之时约有两万，据说当时金兵人马还在不停赶来，现在恐怕已经不止此数。”
我震惊道：“我方在汝南不过三千兵马，新招的人马，拉不动强弓重弩，如何应战。”
“属下因而焦急，但凭我们和将军，寥寥数人，不过两小队而已，终究于事无补。”
说罢他又叹了一口气。
在宋朝，军队中三人为一小队，九人为一中队。然后三小队为一中队，合五中队为一大队。
“可有南方兵马增援？”
“尚不得知。纵使有援军，也应该解郾城之危，再说，援军不过都是老弱病残之人罢了。”
“却是为何？”
他看了看左右无人，小声道：“将军难道不知，多年前方腊兴兵作乱东南？”
我暗骂自己历史没学好，只是之前谁能想到婷姐是张宪的女儿，她一直也没告诉过我她的身世，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对他道：“你我即刻动身，回到汝南再做打算。”
我星夜兼程，一心只系在宝儿身上，方知先前我觉得离开她会毫无遗憾，那根本就是欺骗自己的鬼话。
我们沿路补充装备，回到最后一岗，见那彤影已被喂得膘肥肉厚，我骑了彤影，回到汝南时，城外已被人山人海的金兵围得水泄不通。在路上曾抓到一金兵，拷打之下，说金兵一直都是围而未攻，因为辎重搬运不便，昨日才全部抵达，今日才组装完成，发动总攻，陆陆续续到达的金兵人马，现在累计也有三万了。我看那城楼上插着旗子，旗子上写着“张”字，还好城门没有被攻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穿上那金兵的衣服，混进阵中，这时金兵派人前去叫阵：“城内之人听着，为免生灵涂炭，太子有令，只要交出张宪之女，献出此城，我军必开方便之门，城内之人可自由离去，不杀一人，如若不然，城破之日，无论男女老幼尽皆处死！”
两军一阵死寂。
城墙之上没有任何动静，难道城内真的在考虑此事？金兵声势浩大，可城内那三千几乎全是新招的人马，是万万抵挡不住的。
过了一会，城上有人大喊道：“张将军有言，让你们滚出中原！”
忽见两箭一前一后从两边城楼拐角飞来，那喊话之人未来得及闪躲，连人带马被射穿，化作一滩肉泥。城上四个拐角的四张床弩乃是宝儿力荐张荣建造，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设施。
金兵一阵哗然，我心里则暗喜，除此之外还有惊讶。
但让我真正惊讶的不是那床弩的威力，而是那金国什么太子对宝儿痴迷到这种程度？真的用三万兵马围攻此城，只为宝儿一人？
叫阵的一死，大战一触即发，巨木、火箭、还有砲车对着城池狂轰滥炸，那城楼之上顿时硝烟四起。
我偷偷摸摸溜出战场，这几个随我回来的人马均已疲惫不堪，我却顾不得休息，将带来的刀剑，连同自己的一共六把，绑在身上，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拿着长枪，便要冲刺，随行一人道：“将军难道要学那常山赵子龙吗？”
我看着他们，又看看如火如荼的战场中的砲车，那砲车发射的石弹，约有一百斤重，砸在城墙之上，撞出大坑，发出惊天巨响，大地为之震动，每一发石砲落在城池之上，我的心就下沉一分，那宝儿现在必定在城楼之上观战。
我随即说道：“军情十万火急，我如今顾不上什么赵子龙，李子龙了。”
他们又有一人拱手道：“将军纵然不惧，但将军千里迢迢赶回此地，如此莽撞与送死何异，还请将军留有用之身，做有用之事。”
我方才发现，我被这声势浩大的场景弄得惊慌失措，失去了理智。
于是冷静下来，观察了战场形势后，对他们道：“尔等皆是精锐，若愿和我出战，我们游走于金兵阵外，我负责冲杀，你们用火箭专攻金兵砲车，如若不然，我便凭借此马只身杀到城边，再设法进城，与此城共存亡。家师在时，常教导我说：‘未战而先胆寒，武者之大忌也’，今番冲杀，有死而已，纵然马革裹尸，我亦要让金狗知我中原人宁死不屈！”
那人道：“我父母老小皆在城内，我愿随将军同往。”
又一人道：“我随将军出战八次，出生入死，将军此去，我怎可落后？”
其他人皆异口同声道：“我也愿去！”
我对他们一抱拳道：“不成功便成仁！”
他们也对我抱拳，异口同声道：“不成功便成仁！”
于是我们就组成了七人自杀小队，他们准备引火之物，我则用长枪做了面简易的大旗，上面写了个“李”字，交由一人。
一切准备妥当，我一催胯下彤影，直奔金兵的一处高耸的投石砲车而去，一个砲车约有三层楼高，约有百名金兵把守。
那些金兵注意力全在城池，我们这七人靠近时，直到跟前，才被发现，他们六人对着砲车远远地一顿齐射，只要有人逼近，他们就后撤，我则以身做饵，跃下马，先冲过去一顿砍杀，只恐金兵不来，围过来就是圆月横扫一圈，再斩断砲车几根支撑木梁，这砲车轰然倒塌后，化作一片火海。
得手之后，我们不做停留，竖起大旗立马，合于一处，随后偃旗奔逃而走，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们几人见如此轻易，哈哈大笑起来。
毁掉一个投石砲车，无异于拯救千百人的性命。一天之内，我们接连三次，在不同方位，捣毁了三个砲车，
最后一次，被骑兵围在中间，我驱驰彤影硬生生撞开一条生路，引身后几人逃离，彤影身中数箭，我也中了几箭，均被虺龙甲挡住，彤影虽然伤不在要害，但我也不敢再骑，放它在一隐蔽处修养，在战场上另觅得一马，这一战折了三名随从，但剩余几人均没有丝毫胆怯，对我言听计从。
金兵已经起了警戒，派枪兵弩手驻守其他砲车，更派百余骑兵追击而来，我见无利可图，便躲了起来。
晚上月黑风高，仗着识灵诀可以夜视的优势，我又换上金兵的服饰，只身一人潜入金兵大营，刺杀了岗哨，烧了他一些粮草，等到金兵发现时，我已经逃之夭夭，只可惜那个玩火的祖宗没在，否则一把火烧光，不战而胜。
趁他们救火之时，我又烧了附近的一个砲车，杀了十几人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没有了砲车，攻城的威力大减，汝南本就是屯粮之所，就算再围上三月，城中也不会缺粮，如今只待情况有变。
之后，我便游走于城池四周，只要金兵攻城，我就在后面捣乱，金兵见到我们，必是箭雨伺候，遇到地方运送粮草的队伍，我便冲过去一顿厮杀，一连数日，手下亡魂已有百余人，金兵那三万人，攻城中，折损了大概有一万，还不包括伤残的。
尸体填满了护城河，金兵又用云梯强攻，但是只要云梯搭到城墙，守城的宋军就拿热油泼下，再用火点燃，就看到一个个着火的金兵从云梯上哀嚎着跳下。
这期间，我也砍废了十几把武器，宝儿送的宝刀，也豁了几个口子，随从只剩三人，四处骚扰金兵。
如此已过一月，杀掉的金兵估计也有五百了。这日，天刚蒙蒙亮，一随从喜不自胜地道：“李将军，快看，金兵撤退了！”
我起来一看，果不其然，金兵列队弓兵在前，骑兵在中间，长矛兵在后，缓缓撤出了汝南。
我大喜过望，四人站在城下，摇动我那大旗，半天之后，城门方开，一将冲出，正是张荣！
我与他下马，他一把抱住我，哈哈大笑道：“贤弟，此次汝南能逃大难，皆是你一人之功啊！”
我看到他，居然就像看到了亲人般激动，看他脸色憔悴，头发蓬松，就知道他没睡过好觉。
我指着后面三人道：“非我一人之功劳，他们都是中原好儿郎！”
三人对我行了个大礼，随出来接应的人进去不提。
我正欲问张荣宝儿在哪，这时见两个女子骑马缓缓而来。
一个是红梅，一个戴着面纱，见到她时，我心里的石头方才落下。
二人下马，红梅道：“李将军，数月不见，还以为你一去不复返，没想到回来就给我们送了一份大礼，立了一个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