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楚优昙笑而不语。
任凭曲棠梨说破天，楚优昙都闭口不谈。
曲棠梨实在是无计可施，蔫巴巴地靠在楚优昙肩头，凶巴巴地瞪着纪伽罗。
没办法。
总不能去瞪她亲爱的姐姐。
楚优昙哭笑不得。
可她又说不了什么。
倒不是她不信曲棠梨，只是纪伽罗跟她说的，就只有秘密两个字，没有具体内容。
到了医院，曲棠梨主动请缨，要推着楚优昙的轮椅去做检查，楚优昙看了眼纪伽罗。
她怕纪伽罗不高兴。
秒懂了楚优昙的意思，纪伽罗轻笑一声点了点头，他不至于吃小姑娘的飞醋。
去检查的路上，楚优昙忽然示意曲棠梨停下，曲棠梨顺着楚优昙视线看过去，就见着一个正跟医生交谈的年轻小姑娘。
“昙昙姐，你认识？”曲棠梨问。
“认识。”楚优昙回答的时间里，小姑娘已经和医生谈完了，楚优昙招呼，“婉晴。”
叶婉晴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吓了一跳，回头见到是楚优昙，她才松了气。
叶婉晴往她身边走的时候，楚优昙趁机跟旁边两个人介绍了一下她的新朋友。
纪伽罗对叶婉晴稍微有些印象，在叶婉晴礼节性地跟他打招呼时，他淡淡颔首。
曲棠梨眼睛在叶婉晴身上盯了许久，把叶婉晴看紧张了，才笑眯眯地开口：“叶小姐你好，我是曲棠梨，昙昙姐最疼爱的妹妹。”
这个叶婉晴有几分像她亲爱的昙昙姐。
所谓人以群分？
曲棠梨对叶婉晴观感不坏。
叶婉晴内敛地轻声回应：“曲小姐你好。”
楚优昙和颜悦色：“生病了？”
她知道叶婉晴单亲，还有个重病住院的母亲，小姑娘一个人支撑着全家。
只是这会儿她瞧着叶婉晴脸色苍白，比上次见到时，憔悴消瘦了不少，倒像病了。
楚优昙默不作声地蹙眉。
沈愿怎么照顾人的？
叶婉晴不是说沈愿对她很好吗？怎么连医院都是小姑娘一个人来的？闹矛盾？
叶婉晴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看了看一脸关切的楚优昙，眼神在纪伽罗和曲棠梨身上迅速划过，像在犹豫。
楚优昙安抚：“没事，他们不会乱说。当然，你要是不方便，完全可以不告诉我们。”
楚优昙对叶婉晴很宽容，事实上她很少给女孩子难堪，除了对方来者不善。
诸如何娇这类人。
叶婉晴摇摇头。
楚优昙对她的善意她感受得到，叶婉晴回馈给楚优昙的，是对楚优昙的信任。
“我……”叶婉晴攥着裙摆，似乎花费了很大的勇气，慢吞吞地解释，“我怀孕了。”
她的声音很小，但足够让离她近的三个人听到，也不等楚优昙有反应，她又迅速地吐出一句话：“我得把这个孩子打掉。”
不是她不想负这个责任。
可她太清楚自己现在没有能力扶养孩子。
而且……
私生子的名号并不光彩。
她虽然没对养育后代抱有多少希望，但如果有了孩子，她还是希望孩子能养在一个完好的家庭，得到父母的疼爱，幸福地长大。
叶婉晴想得很清楚，她的孩子不能，也绝对不该，在出生的时候背上私生子的原罪。
楚优昙蹙了蹙眉：“他让你打掉？”
楚优昙不意外孩子保不住。
虽然沈愿的风流债成群结队，但让一个小姑娘自己跑来医院，怎么看都太狠了。
曲棠梨义愤填膺：“这什么狗男人。”
楚优昙默不作声地睨了曲棠梨一眼。
曲棠梨骂骂咧咧。
楚优昙拍拍曲棠梨的手，心道：好妹妹，被你骂得狗血淋头的男人就是你小叔啊。
叶婉晴连忙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件事。”
楚优昙这才诧异。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叶婉晴自作主张。
看起来柔软纤弱的菟丝花，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也自有一份执拗和坚持。
真是位特立独行的小娇妻预备队员。
楚优昙温声问着：“手术时间定了吗？”
楚优昙大概懂叶婉晴那点心思，这个通透的小姑娘，根本不想要自己孩子是私生子。
但叶婉晴又因为足够理智，也很了解沈愿的个性，叶婉晴猜测沈愿不可能留下孩子，说不定还会认为她自己别有所图。
所以不打算和沈愿提及。
看叶婉晴这样是打算闷声干大事。
楚优昙想帮她一手。
楚优昙作为外人，比叶婉晴看得清楚，沈愿对叶婉晴那份心动，不可能是假的。
叶婉晴过于理性，反而忘了，人的感情在两人关系里，不可能只剩下利益。
“今天下午。”叶婉晴说道。
还有时间，楚优昙松了口气：“可以等我一会儿吗？我做完检查，想跟你聊一聊。”
叶婉晴点头。
楚优昙看向听了这件事，脸上仍平静万分的纪伽罗，显然不能指望纪伽罗插手。
纪伽罗本就对沈愿有颇多微词。
最后楚优昙选择把人交给了曲棠梨：“棠梨，一会儿帮我陪陪婉晴，好好照顾她。”
万一沈愿杀过来，曲棠梨还能挡一挡。
曲棠梨自信笑笑：“姐你放心。”
楚优昙默了默，拍拍曲棠梨的肩。
好妹妹，希望你见到你小叔的时候，也能这么自信。
趁着复查的空隙，楚优昙给沈愿打了通电话，沈愿那边接得很快：“楚小姐？”
“沈先生。”楚优昙单刀直入，“我刚才在医院看到了你女朋友，你知道婉晴怀孕了吗？”
沈愿沉浸在楚优昙主动给他打电话的惊奇里，然后就被楚优昙的话砸得沉默。
片刻后，沈愿开口：“不可能。”
自从有女人拿怀孕说事，试图借孩子嫁给他之后，为了少点儿麻烦，他的防护措施一直做得很好，偶尔兴致上头，忘了套，做完之后他也会监督对方喝了避孕药。
楚优昙：“沈先生觉得孩子不是你的？可婉晴不是会出墙的那种女孩子啊。”
沈愿指尖摩擦着茶杯盖，脑海中不自觉飘过叶婉晴柔顺的模样，他再度沉默。
叶婉晴太干净了。
这一点他当然也清楚。
何况，再好的措施都不可能百分百管用。
只是人心都是会改变的。
沈愿不敢保证，被他娇养这么久，叶婉晴的心是否还能像从前一样，不染杂质。
“她预约了今天下午的手术。”楚优昙从沈愿的沉默中，猜到了沈愿的想法，她决定给沈愿一击重锤，“看起来她并不想要孩子。”
至于为什么不想……
狗男人你自己找人去问吧！
楚优昙知道沈愿的多疑。
如果叶婉晴一开始就找沈愿说清楚情况，沈愿这人别的不说，至少会因为叶婉晴的乖巧，找人陪着叶婉晴来医院做手术。
现在叶婉晴瞒了沈愿。
比起避孕措施出现了小几率意外，沈愿估计会以为自己绿了。男人的自尊心是种很有趣的东西，沈愿一定会亲自来医院。
“我怕她一时冲动，姑且拦下了，让棠梨在外面陪着她。”楚优昙轻叹，“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沈先生不如打电话给婉晴问问。”
楚优昙用做检查的由头挂断。
沈愿喝了口红茶，试图让自己清醒。
今天，沈氏有一个很重要的内部会议需要他参加，他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乱了分寸。
可思绪不由他控制。
沈愿总忍不住去想起两人的点滴。
知道楚优昙对叶婉晴的特别关注后，他总下意识去观察自己的女朋友。
这是之前从没有过的。
他了解叶婉晴的兴趣爱好，知道叶婉晴的小动作背后的意图，现在想想，他在不知不觉中，对叶婉晴投入了太多的精力。
叶婉晴是他的女朋友，可到底是哪一次出了问题？如果有了一段日子，那他前几天还跟叶婉晴……
完全是在危险边缘试探。
叶婉晴怀孕多久了？
“叶婉晴……”
沈愿起身拿起衣架上的西装外套出门。
“今天的会议让月安去。”沈愿对助理抛下这么一个惊雷，就开车去了医院。
沈月安刚处理完一个大合同，正想偷偷溜出去放松，就被沈愿的助理堵在了门口。
沈月安偷溜未遂，一脸苦瓜样：“我小叔呢？”
助理摇头：“不清楚。”
这是头一次，一向处事周全的沈愿，什么都没来得及交代，就这么急匆匆离开。
沈月安惊奇地挑了挑眉：“这可新鲜。行吧，既然我小叔这么着急，我就勉为其难，去替他应付一下董事会的那些老东西们。”
曲棠梨在医院瞧见沈愿的时候，吃惊地瞪圆了眼，连话都说不利索：“小、小叔？”
也没听说她小叔生病了啊。
难道是为昙昙姐来的？
曲棠梨想起她从沈月安嘴里套出的话。
她这个小叔对楚优昙感兴趣。
沈愿将视线短暂地停在曲棠梨身上几秒，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叶婉晴。
叶婉晴往曲棠梨身后躲了躲。
这个动作直接把沈愿给气笑了：“过来。”
现在知道害怕他了。
不过叶婉晴这个反应，倒是让沈愿更加确定，孩子确实是他的。
“啊？”曲棠梨没反应过来。
“不是叫你。”沈愿对待自家小辈还算纵容，他无奈地对曲棠梨解释，“婉晴，过来。”
叶婉晴犹豫。
她看得出沈愿在生气。
叶婉晴大概猜到了沈愿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可她对楚优昙完全生不起气来。
楚小姐是个很好的人。
知道她家里困难，特意帮她找了份体面的工作，让她在纪氏旗下的西点店打工。
工作不累，薪资还高。
叶婉晴对楚优昙是心存感激的。
叶婉晴这么一个走神的功夫，沈愿耐性告罄，直接绕过曲棠梨，伸手去拉叶婉晴。
曲棠梨瞧着自家小叔气汹汹地架势，头脑发热，冲上去就鬼事神差说了句：“小叔，别吓着我小婶子。孕妇可娇贵着呢。”
她这慢半拍的反射弧上线。
曲棠梨终于明白，她之前骂狗男人的时候，自家姐姐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是为什么。
敢情她骂的是她小叔。
曲棠梨心虚地低着头搓搓脸，但愿小婶子嘴巴严一些，不要把那些话告诉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