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我打车了，”程树安说，“我们到出站口等就行。”
方延郴自己的行李就一个黑背包，他的东西早就在明城放了一套，回家也就带个手机充电线，
这会拉着程树安的行李箱，才有点旅人的样子。
“东宁的空气还挺好。”方延郴没话找话说。
“昂。”程树安应了。她自从上大学，就一直独来独往，习惯了没有同伴，习惯了全靠自己，这会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方延郴，有点点不习惯。
“你们学校离海远吗？”方延郴在车上问。
“步行十分钟。”程树安说。
方延郴点点头，“那你有十分钟时间带我去看看吗？”
程树安虽然一直逃避去猜方延郴的心思，但是有些事本来就是全凭感觉，她感觉方延郴好像在追她。
她并没有“被追”的经验，但是身边的情侣们大概都是去哪都黏在一起，没吃过猪肉但经常见猪跑的程树安觉得这世界好不真实。
方延郴把程树安送到楼下，“你大概多久能下楼？”
“十分钟。”程树安啦过自己的行李箱，“我上去把东西放下就下来。”
“不用这么急，我可以等你收拾完。”方延郴说。
程树安摇摇头，拉着行李进楼了。
程树安在三楼，有两个楼梯，一个正对宿舍大门口，一个要穿过一段走廊，程树安走的第二个。她不想让方延郴看到自己拉行李箱上楼的狼狈，如果方延郴接近她是因为她好，那她希望自己在方延郴的印象里永远都好。
程树安是第一个到宿舍的，其余五个舍友都是省外的。
放好了东西，开了窗户，程树安就锁门下楼了。
宿舍楼门口有一个镜子，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堵在这里，程树安以前没照过，但是今天出门的时候她匆匆一瞥，觉得自己的形象真的不怎么样。
方延郴在门口站着。就像程树安以为的那样，不会太拘束，也不会太随便，现在校园里的人不多，背景很干净美好，方延郴的一抹身影站在那里，程树安觉得很好看。
“去二餐吧。”程树安说，“二餐的旋转小火锅很好吃。”
“嗯。”方延郴点点头。
方延郴跟在程树安后面，他发现在学校和再外面的时候，程树安的整个状态都不一样，在外面程树安的紧绷你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出来，她甚至都不会多和谁说话交流。但是在学校里，程树安是放松的，很有底气，仿佛这里就是她的主场。
“好好读书吧。”方延郴说。
“嗯？”程树安不知道方延郴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不是要考研吗？考吧，好好考。”方延郴说。
“奥。”程树安不太能理解方延郴的心理状态，是一来到学校就感慨自己当初没好好学习了吗？
程树安和方延郴找了个位置坐下，饭点人多，食堂不是个可以好好聊天的地方，方延郴有点后悔选这里了。
程树安第一次跟方延郴一起吃饭，好不真实的感觉，有点尴尬，有点紧张，因此拿签的手一直没停，等她觉得有点饱了，才注意到签筒。妈耶，这么这么多！
方延郴也被程树安的这个小表青可爱到了，轻挑了下眉毛。
“那个，抱歉啊，我一紧张就……吃不饱。”
“……那你多吃点。”方延郴也是没料到是这么个原因。
程树安平时自己能吃十块钱的，今天愣是吃了十七块！数签的时候她自己都惊呆了，方延郴才吃了十五块！
真尴尬啊！
怎么什么破事都能让她给赶上呢！程树安暗暗腹诽。
“你什么时候走？”程树安憋着内伤问方延郴。
“晚上八点半的车票。”方延郴说。
“那时间还早。”程树安说。
“是。”
程树安带着方延郴去了海边。
零星有人在海滩上拍照。海浪一点一点往前舔着。
“看到你想看的了吗？”程树安问。
“看到了。”方延郴答。
程树安笑了笑。
她也看到她想看的了。
方延郴开始捡贝壳，程树安插着兜看着方延郴挑挑拣拣捡了一大把。
程树安没什么艺术细胞，看不出来都有什么不一样。这样安静的走走也不错。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送你吗？”方延郴突然问。二月的海风很不温柔，这话让程树安想逃避。
“因为我有点喜欢你。”方延郴接着说，“我可以追你吗？”
程树安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海。
过了好一会，程树安问了句，“有点是有多大点？”
“现在，除了你我看不见别人。”
程树安这一刻只想说，谈过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说情话说地一套一套的。程树安清晰地知道这句话有明确的适用范围，清晰地知道这是一个不能长久的圈套，清晰地知道即便浅尝辄止都会受伤。
但她还是说，“哦，那可以。”
方延郴笑了笑，一挥胳膊把手里的贝壳扔到海里。一个白浪过来，贝壳就没了。他拍拍手上的沙子，从程树安兜里抓出一只手放到自己兜里。
程树安的目光看着方延郴的下颌线，心跳得乱七八糟。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方延郴低头问。
程树安抬着头看了方延郴一眼，她一直知道方延郴很帅，可能是因为牵手了？程树安觉得这人更好看了。
就是有点废脖子。
“没什么想说的。”程树安抑制着自己上扬的嘴角。
“行，那我说。”方延郴握了握程树安在他兜里的手，“程树安啊，你别害怕，也不要紧张，你可以随便轻松，随便任性，大胆一点，随便做你想做的，我陪着你。”
说的真好听啊！程树安想，她年纪小一点的时候总想着未来会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这句话，成为她的依靠什么的，但是她现在已经不相信这些了。
“谢谢。”程树安说。
“再加一条，”方延郴弯下点腰，“你永远可以对我不客气。”
方延郴看着程树安的眼睛，程树安的手很凉，他大概知道了为什么这个女孩看着很冷，没关系，他的手是热的。他总觉得程树安的眼睛能看穿他在想什么，就比如现在，程树安明明不相信他说过的话，但是依旧对他笑。
那天下午，程树安第一次认真看了东宁的海。
程树安没怎么说话，都是方延郴在自说自话，念叨他现在的工作是在做什么木工，说他在明城的生活和喜欢做的事，总之就是一篇长篇的自我介绍。
程树安就是静静地听，时不时应一声。她其实都没听内容，反正在她看来，这些了解派不上多大用场，反而方延郴在她耳边碎碎念的感觉很不错。
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说完就碎风里了，独一无二份。
方延郴的手很热，程树安感觉右手都出汗了，“你快到时间了吧？”
“嗯，还有一小时。”方延郴说。
“你送我回学校，然后就去车站吧。”程树安说。
“好。”方延郴正了正程树安的帽子，“我下周来看你。”
“不用。”程树安说，“你也挺忙的。”
“不忙，我不忙。”方延郴说。
程树安歪头笑了笑，做了一件她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摸了摸方延郴的脸，触感滑腻冰凉。
到宿舍门口，程树安说了再见，就打算进宿舍了。
方延郴拉住她的胳膊。
“？”程树安的眉毛皱了皱。
方延郴从另一个兜里拿出来了一个木头挂件，“等很久了吧？”
程树安一开始的时候是有期待的，记着这个平安符的事，后来在海边吹得脑浆都冻住了，把这茬给忘了，现在突然看到，才猛地想起来，“其实，”
程树安说了个开头，一抬眼看见了方延郴吊着眉梢，笑意浅浅，一副“我故意安排”的样子，实话就说不出来了，于是话锋一转，“一见到你我就在想了。”
方延郴笑了笑，“安安。”
程树安也笑了笑，方延郴第一次这么叫她，有点好听，她觉得心里很熨帖。
“喜欢吗？”方延郴问。
程树安点了点头，开始推方延郴，“好了，你赶紧的吧，一会误车了。”
“那再见，下周见。”方延郴说。
“昂昂昂。”程树安拿着平安符，脑子里一直回放着那声“安安”，后知后觉地有点点不好意思，她得在她脸红之前把这个罪魁祸首赶走。
方延郴的背影也很好看。程树安确定了这一点之后，跟踩了风火轮一样哒哒哒的往楼上跑，还好宿舍现在还没人，可以让她安安静静的懊恼一会。
方延郴是我的男朋友了？程树安觉得有点假。
看书吧。
还是学习比较真实一点。
程树安翻开书。
程树安的手机响了一声。
方延郴：我上车了。
程树安：注意安全。
方延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想走了。
程树安心想，你可拉倒吧，回了一句：你没话说可以不说的。微笑jpg。
方延郴看着手机瞪大了眼，这委实不太像程树安能说出来的话，他回了句：哈哈哈，你在干嘛？
程树安：学习ing。
方延郴：ing是什么意思？
程树安：正在进行时。
方延郴似懂非懂：举个例子？
程树安：你不是坐车呢？那就是坐车ing。
方延郴：哦哦哦。懂了懂了，安老师厉害。
程树安：小意思小意思。
方延郴笑了笑，他觉得程树安也不是看起来那样冷漠。
到了晚上，程树安给程妈妈打电话，界面弹出了方延郴的消息，程树安点开看。
方延郴：到明城了。拍了一张车站的照片。
程树安：我知道了jpg。
方延郴：在干嘛？
程树安：准备睡觉。
方延郴：这么早？
程树安：嗯。
方延郴：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程树安：晚安。
程树安自然不会九点就睡觉的，她只是真的不想跟方延郴聊天。字斟句酌的，老费劲了。今天跟方延郴打交道已经让她精疲力竭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干点别的。
之后几天，方延郴有点什么事就要给程树安发消息，吃个饭，方延郴要跟她交流闲淡，完成一件小木头饰品，就要给程树安发照片，睡觉前，还要跟程树安互道晚安。
以前是只有江洁会在她的生活里锣鼓喧天，现在多了一个方延郴，凑了一个鞭炮齐鸣，程树安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大一各种社团负责人找你的时候，总之就是相当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