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车行驶得很平稳。安的技术很好且快。
在十字路口的时候, 韩其忽然道:“右转弯。”
他目光一扫后视镜,阮颂也注意到了后面不远处,他们转弯后, 两辆黑车仍不紧不慢咬在身后。
韩其的行踪向来保密, 但今天他出现在瀚泰, 并一直待了两个小时,估计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消息。
安抿着唇,手很稳,车速也没有变化。
韩其迅速拿出电话, 开始拨通快捷键, 熟练报上了第一个车牌号码。
短暂两分钟后,他得到了对方车牌号的信息。
等待的过程中, 阮颂伸手拉住了一旁的扶手, 另一手很利落拉过后排的安全带扣上。免得突然加速会引起碰撞。
韩其指了指自己的。
阮颂立刻松开自己的, 先侧过身去, 一手撑在他身侧,一手去拉安全带,拉住了安全带,她正准备向自己这边扯, 忽然安一个加速, 阮颂身体一歪, 下意识抱住什么。
等再度平稳, 她才看到自己竟然抱住了韩其的腰,他的腰很瘦,但异常结实有力,阮颂顿时脸庞一热。忙松开了手,偷眼看他, 韩其正垂眸紧紧看着她,那目光毫无羞涩,反而晦涩难辨,她敏锐察觉到了危险,正待起身,就在这时,韩其道:“别动,后面的人跟上来了。”
他于是一手伸出手,纤长的手指揽住了她的肩,一面抬头看向后视镜。
“甩掉他们,安。”韩其说。
阮颂只觉肩膀一阵颤栗。
他看起来修长瘦削,但胳膊很有力,只是揽住她,阮颂便觉得自己仿佛被束在了安全带里一样稳妥。但现在这个姿态,仿佛半躺在在他怀里,随着他说话,他的呼吸,胸膛微微起伏,混合着衣衫清洗柔顺剂的味道和沐浴香水的清冽气息,都齐齐往鼻腔里涌,她感觉……要窒息了,无法呼吸。
安的技术是在北地山路上练出来的,在城市的交通里更是如鱼得水,风驰电掣一般,左右腾挪,几次漂移,阮颂生生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扔出去,原本只是抓住韩其衣服的手,也顾不得了,改成了搂住了他,至于身体的接触,她几乎半靠在他怀里——
生死大事,何拘小节。
如此过了好一会,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昏昏噩噩阮颂早分不清是心有余悸还是心慌意乱,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更是滚烫,韩其松了手,拍了拍她的背:“好了。”
她抬起脸,立刻坐正了身子,脸红红,唇白白的,移开了头,但露出头发的耳尖也红了。
“胆子这么小——”韩其慢慢道,话里却有笑意。
安下车,打开车门,阮颂自己也立刻推车下来,车停的位置是陈宅的大门口,她转头去看后面的街道,后面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车跟来。
感觉哪里不对,阮颂心里有些疑心,:刚刚是不是韩其说的那么紧急。
要真的急,怎么会直接开回安保状态一般的陈宅而不是去别墅区,又怎么会只停在门口就下车了,好像不对啊。
她转头看安,想从安的表情里看出什么端倪,安低着头已经去开车了。
因为觉得阮颂的胆子太小,以后遇到这样的麻烦容易失措,于是,当天晚上,韩其就非常“好心”安排了她一起练练胆子,一起看个电影。
倒不是什么鬼片。
但也好不了哪里去。
是一部老片子,名字叫什么蜡像馆。阮颂很少看电影,在学校里偶尔也会放上几部,也有科幻和鬼片的选项。她并不怕鬼,一般的怪物什么的,也没什么感觉。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好吗。
整个三楼顶层的私人影厅帷幕拉上,两排舒适的宽皮座位上,他们坐在正中间的位置。
超级震撼的音响和修复后清晰度令人发指的画面,塑造出了沉浸式的观影体验,直接碾压了学校里小打小闹的电影播放。
灯光暗下来的时候,宽大的双人沙发,韩其懒懒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阮颂身后的沙发扶手上。
他长腿长手,近一米八六的身高充满了存在感,慵懒而又敏捷,像一只懒洋洋的大狮子。
阮颂只能规规矩矩坐着,挺直了脊背,主要是身后的那条胳膊存在感太强,一靠后实在……有点像是靠在他怀里。
很快,这些都不重要了。
画面随着播放开始切入故事,她的注意力开始被吸引。
电影开始并不恐怖,主要讲了几个准备看球赛的年轻人开着车,激-情快乐,然后误入了一个小镇……
渐渐,随着故事推进。
阮颂的鸡皮疙瘩渐渐起来了,脊背上骨头开始发愣,她想要移开目光转过头,韩其“好心”提醒道:“好好看,你要是这样,我只能剪切出来让你再看一次。”
过份……
阮颂只能转过了头,尽量目光不去看屏幕。但耳朵里什么都能听见,她咽了口口水,感觉头皮发麻,只能左右移动目光——
余光中,韩其安安静静-坐着,面无表情,似乎在看着什么很寻常的东西一般。
他的侧脸很好看,因为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年气和长睫,甚至从这个角度能看出一丝清秀。他那带着温文尔雅和客套的笑也充满了迷惑性,在那天会所韩其动手之前,阮颂实在很难想象这个男人真动起手来有多狠。
在会所带走小水那天,阮颂开始担心多了一个人,怎么顺利混出去,他说了那句“凭实力带走”。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他随手拎起一张椅子,走到了前面门口的会所打手前,微昂下巴,勾起一丝笑,然后下一刻,椅子在那摸电棍的打手头上开了花。
她和小水跟在韩其他们后面,小小的一段距离,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个男人狠戾,凶狠,毫无顾忌,不留余地。充满了攻击性。
但是……那一刻,她却有了一丝诡异的安全感。
所以,阮颂想,他看这些……应该毫无感觉吧。
察觉到她微微出神的目光,他低下头看了她一眼,她一看韩其正看着她,如同被抓了现行,立刻转过了头去。
此刻,前面电影的镜头已到了关键时候。
从未中止的紧张音乐声中,电影中一个年轻男人,脸被一点点剥下来……
而阮颂毫不知情,正好转过头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算了——你这个胆子。”他忽然懒洋洋说了一声,那只放在身侧、平时冰凉此刻却微烫的手掌落在她眼前。
长长的睫毛扫在手掌,那股淡淡的气息近在咫尺的鼻端。
阮颂一瞬呼吸停了一拍。
她几乎下意识伸手去拉他的手,好让一点光透出来,结果手被拉动的瞬间,她正好看到了电影中的年轻人泪流满面,毫无准备的阮颂猝不及防看个真切,刚刚强撑的镇定荡然无存,吓得啊了一声,下意识转身躲到了身后。
一头撞进了韩其怀里。
她只觉身前的人身体微微一僵。
过了一会,她听见了他微哑的嗓音:“好了,完了。”
她仍不敢转过头去,只埋着头抗拒地摇头,然后就感觉一只手在她头发轻轻揉了一下,很短暂,很温柔,然后移开了。
他落在沙发的那只手移到了她肩膀上,将她慢慢从他怀里捉出来。
她由着他的动作坐了起来,而他另一只覆在了她微凉的手背上,然后他看着她,缓缓低头。
阮颂如梦初醒,整个人顿了一秒,她坐了起来。
“我想上厕所。”她说。站起来的时候,声音有些发慌。
然后阮颂直接跑了,再也没回来。
韩其一个人看完了剩下的电影,效果惊人的荧幕上,他看着那血腥恐怖的画面,却出神的,缓缓露出了微笑。
追着鲁克进来的东姐正好看见这诡异的画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向来镇定板正的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然后默默退了退出。
阮颂一口气回了房间,心跳还是很快,她锁上了门,去浴室洗了一个微凉的澡,仍觉得脸红红的,索性搬开桌子上面的东西,用自己制造和收集的工具,开始做玉雕,挖脏去绺、画活,一点一点描线。
做着做着,心情也慢慢沉静下来,她小心的一点一点用三角钉去掉外线,粗雕的过程是整个玉雕成功的基础,雕玉向来讲究“买定离手、落子无悔”,要知“覆水难收”,已消减的部分是添不回去的。
等做完粗雕已是十一点多,阮颂打了个哈欠,感觉肩膀紧绷。感觉刚刚的异样情绪就跟玉雕一下,平复下来了,她这才站起来,将脸埋在床上睡了去。
结果睡到半夜,还是被一个噩梦惊醒,她梦见一辆脏兮兮的小卡车,在颠簸盘旋山路前行,大雨后的土路到处是积水和软乎乎的淤泥。在一个很大的泥坑前,汽车的后轮陷了进去,车上的人都下来齐齐推车,仍然动弹不得。
这时,一个矮胖的面目模糊的男人便从她们一群孩子中拉出了最后一个虚弱几乎站都站不稳的孩子,在他头上一敲,将他打晕了扔到了那个坑里,然后车顺着他的身体碾过开了过去。
从车底的缝隙看去,她看见了那个男孩子苍白而又红的脸,男孩张了张嘴,似乎在说好痛,又像是在喊妈妈。
阮颂一下坐了起来,满身都是冷汗。
……都是做梦,她双手收紧放在身前,闭上了眼睛,只觉寒意从脚底一直到后颈,心里念了一句又一句,都是做梦。但那画面无比清晰,仿佛就在眼前,她再也睡不着了。
~
第二天早上,阮颂准备好早餐出来的时候,韩其正好下楼。
她将粥和牛奶还有几样早餐都端出来。
韩其看了一下:“以后不用准备这么多。”
“嗯。”阮颂嗯了一声,移开目光。
“一起吃吧。”他说,目光在她的黑眼圈上看了一眼。
阮颂坐下,先盛了一碗粥,韩其顺手倒了热牛奶,她把碗放在他前面的时候,他递过来的牛奶也正好放在她面前。
暖呼呼的牛奶,喝了一口,便觉得从胃里热腾腾起来,冰凉的指尖也有了温度。
她捧着牛奶,想了一想:“小七爷——我想学车。”
韩其有些意外:“马上就要考试。你现在在学玉雕,之前给韩真真上的日语课和西语是不是都没完,现在学车,你的时间来不及。”
阮颂忙道:“来得及的。你刚报的玉雕一周只有一节课,其他两门课程下个月就结束了。”她踌躇了一下,“我觉得开车……更能锻炼胆子——可以吗?小七爷?如果以后你出去,我也可以开车的。”她眼巴巴看着他,唇瓣上一点奶痕,像花瓣上的露水。
韩其伸出手去,手指微顿,在半空顿住,转而扯了一张餐巾纸,递给了她。
“结束后,再学吧。”这就是同意了。
阮颂脸上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嗯。”她从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感谢。
他看着那抹笑,也跟着松了两分眉头。
安排好司机走进来的东姐看着韩其的神色,再看向阮颂的眼神顿时也跟着温和了两分,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阿颂,比起对着恐怖片微笑,还是现在的小七爷看起来接地气多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韩其:果然听话了呢……这么乖,那就再给一次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