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韩其正在书房画图, 地图上是等高线和纵横的坐标系,不是一般的民用地图,而是一张军事地图。上面凌乱扔着几支笔。他眼底带着冷意, 戾气丛生。
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 是丁文山发过来的消息。
“老大,我看到一条视频,你要不要看看。”
很快,消息传了过来。
韩其点开视频, 视频里传来韩真真那泼妇一般的叱骂声, 和晚娜几乎一模一样,另外地上的少女是漠然的, 他看完了第一个视频, 再次点开, 看了好一会, 眼眸渐冷。
丁文山估摸时间差不多,电话直接打了过来:“老大你看要不要去?”
韩其捏紧手机,过了好一会,才道:“再等等。等她自己来找我。”
~
过了很久, 一直等到周围没动静了, 阮颂才睁开了眼睛。
她其实很早就醒了, 但外面闹得厉害, 等到躺在医务室的小床上,校医建议其他人都离开,狭窄的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手里还紧紧捏着那一小块玉坠。
上面碎了一部分, 看不清花纹。
她举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中看着这玉坠,是个水种,雕工不错,那上面模模糊糊的印记膈应着手指。
韩真真的骂声仿佛还在耳边。
——“死狐狸精,我要我爸把你扔出去,扔到虾船去做女奴,去当烂货,去被那些恶心的人睡到死。”
阮颂忘不了上次的新闻,有十多个被从国外诱骗而来的劳工被贩卖给无证渔船,成为鱼奴虾工,永远失去自由,廉价报纸上桩桩件件,都是做不完的工作,辱骂,折磨,甚至被注射兴-奋-剂,一旦不听话或者没有劳动能力,就会面临私刑的处理。
而女人落到这样的环境中是更危险的。
外面传来脚步声,校医拉开屏风,走进来,看着她的样子:“醒了?好些了吗?”
阮颂微微一笑:“谢谢您。”
“嗐,你先好好休息吧。”校医话是这么说,手上还拿着碘伏纱布什么的,她的脸上带着怜悯,“你的手伤了,得要消消毒,包一下。”
阮颂背过手背看了一下,果然肿了,青紫淤血格外醒目。
她看了一会,谢绝了校医的好意:“谢谢您,暂时不用了。”
~
阮颂到了别墅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南迈的夜晚并不平静。她花钱打了一辆车。
到了别墅区,在门口的安保处说明来意,她没有身份证件,正准备报上探访人的信息,那安保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登记表,直接让她进去了。
别墅区里很安静,大大小小的独栋,每一栋都有自己的庭院,自成不同的风格。
凭着记忆,阮颂走到了当日经过的韩其所住的这一栋。别墅院落外围一圈种了很多道行树一样的凤凰树,一片片热烈又张扬,但映着中央一圈干干净净一览无遗的碧色草坪,更显得幽静又孤独。
她走到门前,按动门铃一瞬,对话系统启动,一个严肃的女声问明了她的来意,然后打开了门禁。
阮颂缓步走了进去,客厅很安静,以灰白色为主调,配合以海洋蓝为点缀,层次分明的石膏吊顶,归拢到中间硕大的水晶吊灯图案,镶嵌式的欧式长柱和雕花背景构筑出开阔明亮的空间,挑高的落地窗前垂下深蓝色的窗帘,波浪形的窗幔和圆弧形的沙发相呼应。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站在门口,看了看自己的鞋,没有走进去。
站在入户门厅等候她的管家也没有招呼她进去,先打量了她一眼,道:“请稍等。”说完她折身上楼去了。
阮颂垂下头:“谢谢您。”
很快,管家又下来了,她的神色仍然严肃,但多了一分客气:“少爷请你上去。”
~
二楼的别墅有个小客厅,空荡荡的只有韩其一个人,客厅的灯很亮,韩其一手捏着玻璃杯,阮颂上来的时候,他正喝了一口,冰凉的酒水涌过喉咙,变得滚烫灼热。
他靠在开放式厨房外宽大柔软的客区休息沙发上,看着入口。
咚咚的脚步声停下,东姐将阮颂带到了沙发前,就下去了。
韩其抬眸,看向孤零零的阮颂,她恭敬站在那里,侧身的手微微蜷曲,微微颤抖,就像一只无助的猫儿,耳朵上滴落下来的血将衣襟都染红了。
“什么事?”他问。
阮颂道:“老爷想请小七爷回去一趟,有事和您面谈。”
韩其又喝了一口酒:“不去。”
阮颂缓缓呼出一口气,并没有失望这个答案,她雪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好。”
韩其靠向沙发,好整以暇看她:“还有事?”他此时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温和。
方言看去,少女身上的伤除了手背,还有脸颊,侧面的额头。
和其他伤不同,侧面这个,伤痕仅仅从形状判断,应该是远程的球类撞击导致的。联想到今天事件是发生在球场,这个伤应该是在事件发生之前。
——用球来吸引女孩子注意是国中男生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他目光若有所思在她伤痕上停留了一下。
但这个伤的力度显然没把握好,要么是对方走了神,要么是她走了神。
阮颂微抿了唇,微微侧开了脸。但她很快又回过了头,回过头来时,她的眼睛红红,眼睛里面慢慢蓄满了泪水。
下一刻,她忽然一下跪了下来。
韩其微微一愣,他直起了身子:“你这是做什么?”
阮颂仰着脸,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她举起了自己的手给她看:“今天下午,小姐打我——”
“她还说我偷了她的东西——”
她另一只手缓缓解开了衣服的第一颗扣子,眼泪跟着同时留了下来,韩其伸手放下了酒杯,他咳嗽了一声,耳朵轮廓隐隐爬上了红。
“你这是做什么?”
却看阮颂取出了挂在脖子上的一颗玉坠,她摊开手给他看:“可这是我的,从我来韩家之前就在的。”
韩其看着那玉坠,品相是好的,可是残了,并不值什么钱。他的目光落在雪白的手掌上,纤细分明的掌纹蔓延到虎口,指向每一根修长的指节。
他微俯下身,手肘压在膝盖上,谆谆善诱看她:“所以,你想我怎么帮你呢?”
少女跪在他面前,一只手无意识揪着她的衣服扣子,纤细的手指抠来抠去,一紧张叮的一声,那颗最下面的扣子扯掉了,滚到了地上。
她的头垂了下去,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捏住。
韩其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灼灼:“嗯?”
阮颂顿了顿,这一回,没有再迟疑:“我想请小七爷借我一万块钱。”再有一万块钱,她就可以拿到她需要的身份证明。
空气中一瞬静默。
静默中,阮颂几乎能听见身前的人的呼吸,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草木味道。
“借钱?”
阮颂垂下头,缓缓点了点头,一边说着,一边从身后的书包掏出一张纸,双手递过去:“这是您上次借我钱的欠条,我有钱了会一并归还的。”
韩其似乎很有些恼火,他挥了挥手:“我的钱,不是那么好借的。你可以走了。”
见她没动,韩其问:“还是要我亲自送你出去?”
阮颂早知道他可能会拒绝,但没想到拒绝得这么干脆利落,眼睛里的水意渐渐褪去,果然,她总是容易将别人举手之劳的好意当成自己的与众不同,她缓缓吸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抱歉,打扰了。”
阮颂折身走向楼梯,听见身后的韩其也站了起来,紧接着,她听见了鱼在水里挣扎的声音,大概是有一尾鱼被捞了起来,紧接着,便听见了鱼挣扎着落在地上的声音。
她走下楼梯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小厨房没有开火,她想象中,那条鱼大概被做成了新鲜鲜嫩的生鱼片。
对于这样一个性情冷僻的人,想靠可怜去打动他,实在是——太难了。
但心里仍然有些难以抑制的怅然……她低头看自己手背的伤,本来青紫的淤青现在已经全变成了黑紫色,不过好在没有破皮,不然会更加麻烦。
衣领上的血用盐或者牙膏可以洗掉,太阳穴仍然隐隐作痛。
真是倒霉的一天。
她走下楼梯,管家等在门口,她走过去时,管家打开了门,阮颂向外面走去,黑漆漆的夜,别墅区里安静如同乡野童话,不知名的虫鸣窸窸窣窣。
阮颂打起精神,想着回去要怎么应付韩真真,这不算难,韩真真大把大把的把柄在她手里,单单她因病不能去考试一项就足以让韩真真暂时妥协。
就在这时,忽然身后的门打开了。
阮颂心里一动,站定,只见那个管家又走了出来。
她手里捏着厚厚一个信封,阮颂的心跳蹦蹦跳起来。
“这是少爷给你的。”管家说。
东西交到了她手里。
下面是柔软的钱的触觉,阮颂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抬起头,眼睛微微红了,紧紧抓住了手上的东西,她声音微微哽咽了:“这个——谢谢小七爷。”
因为看她带着钱,管家重新叫了车,送阮颂回老宅。
一直到回去,阮颂打开了书包里的袋子,里面是两万块钱和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上好的玉坠,种色上乘,雕刻动人。
阮颂看着盒子,过了一会,将东西全部收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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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颂走了好一会,管家重新上来,韩其侧身站在料理台前,一手随意按着那已经挣扎不动的鱼,一双眼尾微微上扬的瑞凤眼看向砧板,里面是森森冷意。
几年时间,年轻男人的轮廓愈发成熟,而姿态和气质更显得冷硬。
“少爷,已经安排人送她走了。”管家东姐回复说。
“嗯。”韩其说。
管家看向了地上,她上前一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放在了案几上。
韩其的目光看向那颗小小的圆形纽扣,是刚刚阮颂落下的,这不是校服的标配,应该是从别的衣服上取下来充数的扣子。他想起少女那身洗的显旧的校服下那双纤细却生着薄茧的手,而此刻那手背全是骇目的紫黑色。
“真是个小傻子。”他很低说了一句。竟然是找他借钱,韩真真是钱能打发的吗?
今晚阮颂是听了韩费凡的话才来请他的,他想起阮颂来之前给韩费凡回电说自己过两天就回去时,对方那压住讨好尽量平静说好的口气,不由露出了讥讽的笑。
当年母亲离异后还存着可悲的念想,也是叫他去请韩费凡,他每一次费力去见面,得到的都是拒绝,然后回去母亲就会骂他,骂来骂去她自己也哭起来,那微红的眼睛,蓄满眼泪的无助而又悲伤模样一次又一次出现。
没想到,有一天,却变成了那个男人来请自己。
他嘴角露出讥讽的笑,一手将那鱼干净利落开膛破肚,鲜红的血瞬间侵染在砧板上,然后咯吱一声,锋利的刀缓缓切下了鱼头,扔进了垃圾桶,他将剩下的鱼肉放在水下冲洗,流水中,鱼身渐渐变得干干净净,最后放进骨碟中,在上面改了几刀,放上姜片和葱,浇上料酒和佐料。
“这条,就蒸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借钱,就伤感情了……
金丝雀捐款跑路不能用,改名为:这豪门小撩精我不当了
备用:乖,不听话就亲你/ 韩少,你老婆要二婚了
都是如此拉胯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