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不想叫路丑
“娘，你说。”路宽喝了碗姜汤，驱散了冒雨回来的寒冷。
田秀儿手不停地绣着团扇，一副安静聆听的贤淑模样。
常氏把孙女抱在膝盖上，清了清嗓子：
“我前阵子去找村东头的瞎婆子算了算，她说大雁容易飞走，孩子容易夭折，得改个名，叫路雁回。”
田秀儿顿住手中的动作：“是雁雁回来了的意思吗？”
“对！”常氏高兴地附和：“不管飞多远，雁雁都要记得回家。”
“好～”
路雁回依偎在祖母怀里，软糯地答应。
路宽沉思片刻：“行。明天我就去城里称点蜜饯，去找族长把这事办了！”
只要为女儿好，花点钱、送点礼，都是小意思。
路虫虫趁机道：“我也想改名。”
夫子点名时，私塾里的男孩们，要么叫路学文，要么叫路登科
只有院子外的他，叫路虫虫。
他满怀期冀地看向爹。
路宽：“贱名好养活。”
田秀儿：“虫虫多顺口。”
路虫虫失望地垂下眼睫。
就在这时，妹妹奶声奶气地替他发声：“三哥长大了，虫虫会被别的小孩子笑话，不如跟雁雁一起改名吧！”
路宽：“也行！”
田秀儿：“以后虫虫当小名吧，再让你爹给你想一个大名。”
这可难倒了路宽。
大牛属牛，所以叫大牛；
二虎属虎，所以叫二虎；
虫虫属龙，但又不能直接叫三龙，怕犯忌讳，就改成了虫虫。
该叫什么呢？
路宽觉得头发都愁白了两根。
臭小子真不省心。
看出爹爹的烦恼，路雁回善解人意道：“叫路辰吧！”
她背起村里小孩都会背的十二生肖：“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
也是辰时的辰。
只要不带宝盖头，百姓也能用。
而且还有“日、月、星的总称”这一释义，象征着光明。
路宽：“好！”
田秀儿：“行！”
常氏：“我们家雁雁真聪明！”
路二虎：“按照十二生肖起名法，我还可以叫路寅咯？”
路大牛则满脸拒绝：“我不想叫路丑。”
为什么是丑牛？
为什么不能叫俊牛？
他撒娇：“爹！爹！亲爹！
“给我改名叫路俊吧！求您！”
全家人被他苦大仇深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路雁回笑得最欢。
她笑点低。
笑声又有穿透力。
看在大牛把雁雁逗笑的份上，路宽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
“行吧，以后你大名就叫路俊。”
但
“我跟安安，还有你们姑姑，名字都带宝盖头。二虎叫路寅不合适，就叫路虎吧。”
路雁回眼神一亮：“我喜欢路虎。”
她前世最喜欢的车就是路虎。
路二虎害羞地摸了把后脑勺：“既然妹妹喜欢，那我就听妹妹的。”
一家人商量好改名的事，田秀儿放下绣筐：“我去做晚饭，今天吃雁雁摘回来的蘑菇。”
路大牛凑到妹妹旁边：“臭妹妹，采蘑菇不叫上我，亏我去哪儿都带着你。”
路雁回刚要说话，另一边又凑来二哥。
“大哥凶你，二哥疼你！”
路二虎朝她眨眨眼：“妹妹，我在灶房找到一个破麻袋，给你缝了两个沙包，灌满了河沙，明天带你去晨跑！”
“好！”
路雁回答地飞快！
以后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展示力量啦。
别人问她，她可以甩锅给二哥，说是二哥给训练出来的～
眼见妹妹被抢走了，路大牛急了：
“雁雁，大哥明天带你去摘榆钱，让娘蒸给咱们吃。”
路雁回前世没有吃过蒸榆钱，但原主的记忆中榆钱树叶很好吃。
她忙不迭地“嗯嗯”两声。
然后又掰着手指头计划：“早晨跟二哥去跑步，上午跟大哥摘榆钱。”
对面的路虫虫，上半身趴在桌子上，伸长脖子：“下午跟三哥去旁听，行不行？”
“行！”
不能做文盲！
路雁回把自己的一天安排得满满的。
常氏有点心疼：“不睡午觉了？”
“夜里再睡呀～”
路家舍不得点油灯，基本上天黑后，就洗洗睡了。
她的睡眠时间，十分充足。
路雁回跟三个哥哥约定好，开开心心地入睡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时，外面还在下雨。
跑步，泡汤。
摘榆钱，泡汤。
就连旁听，也泡汤。
因为路虫虫交不起束脩，都是在院子外听讲，天晴还好，下雨天就不行了。
万一淋病了，风寒要是严重了，也有可能要人命。
路家三兄弟只好在家陪妹妹，还有小叔叔路安一起，翻花绳。
四月三十日，晴。
终于等来一个晴天。
但今天是给董大娘送双黄蛋的日子。
路二虎再次把妹妹当沙包背上，跟着娘一起去城里卖鸡蛋。
这次他们没有去集市。
而是直奔董记成衣铺。
见到他们，董掌柜才知道，原来卖给他娘天价鸡蛋的人，正是田秀儿。
唉！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尽管十文一个，但买得老娘开心，儿子开心，夫人开心，那就值这个价。
董掌柜让伙计数出三百个铜板，交给田秀儿，顺便问问团扇的进度。
“路娘子，扇子绣得怎么样了？”
田秀儿赶紧卸下肩上的包袱，掏出包裹严实的扇面，忐忑地递给董掌柜看。
“您看看，行吗？”
董掌柜看傻了眼。
绝！
不同于常见的梅兰竹菊，路娘子绣了一位美人抱狸奴。
还是双面异色绣！
人物动作相仿，但衣裳颜色不同。
做工精美，图案妙趣，一定会得城中小娘子们青睐！
董掌柜二话不说，直接给了七百文！
比谈好的价钱，多了几十文。
他准备把扇子再卖贵点，这几十文不算什么。
“路娘子，你愿不愿意当我们店的独家绣娘？”
他得先下手为强，免得别的店惦记。
田秀儿低头看了眼女儿，心想：不能总让女儿为她出头。
为了雁雁，为了宽哥，为了家！
她得勇敢！
回想着雁雁上次说得话，田秀儿挺了挺胸脯，强装淡定地问：“这独家绣娘，有什么不一样？”
眼见店里来客了，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候。
董掌柜道：“我店里就一个伙计，忙不开。要不你先带着孩子去后院坐会儿，喝会茶，咱们待会再聊？”
田秀儿见他时不时瞄着伙计和顾客，知晓他忙，遂点点头：“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