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漪漪
送完人回到家，岑舟先回客房洗了澡出来，把换下来的衣服扔到脏衣桶里。偌大的别墅灯火通明，无比冷清。路过主卧门口，见门开着，岑舟稍停脚步，往里看了两眼。
房间没人。
岑舟眉心皱了皱，把门关上，下楼。
厨房那儿传来一阵动静。
在冷清的空气里，声音格外清晰。
岑宋宋在老宅那边没吃饱，回来刚打了两局游戏就饿了，本想在冰箱里找点面包填填肚子，结果找到一盒看着很好吃的香辣蟹，想到自己许久没有碰到螃蟹的胃，二话不说拿下来解决了。
岑舟以为是季漪漪在厨房，下意识放缓脚步，借着明亮的灯光，等看清那人真面目时，他眯着眼，冷斥一声。
“岑宋宋，你在干嘛。”
岑宋宋偷吃本来就有点心虚，突然背后出现一个人，听到噩梦般熟悉的声音，条件反射似的吓得他立马弹跳起来。
嘴角的证据明晃晃显现出来，岑宋宋低着头，不敢看他。
岑舟扫了眼那盒快被他消灭完了的食物，眸子沉下来，岑宋宋盯着地板，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最终，岑舟还是没有跟他计较，只是问：“看见你嫂子没有。”
岑宋宋摇头：“没有。”
见岑舟一直盯着自己，岑宋宋想起自己嘴角的油渍，赶紧死死捂住，再次摇头：“她回来了一直没下过楼。”
“那是你嫂子带回来的，你把它偷吃完了。”岑舟扶着额头，似叹了口气，“她会跟你闹的。”
岑宋宋头硬起来，忍不住问：“有这么严重吗？”
岑舟不在管他，出了厨房，直径上楼。
岑舟走进房间时，先看了眼时间，主卧里没有人，浴室的门紧紧关着，没有听见水流声，他坐在床尾的沙发上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任何动静，起身走过去，在外面适当性敲了敲门。
“季漪漪。”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岑舟皱眉，试着扭动门锁：“你不应声我就进来了啊。”
话刚落，浴室的门从里被人打开一条缝，季漪漪露着那双无辜的眼睛：“你要进来吗我刚刚在洗澡，没听见。”
特质的磨砂门挡了她大半的身子，只露了一颗脑袋出来，但光洁的肩膀还是能看到。
她没穿衣服，听见敲门声时，一时忘记了应声，怕他闯进来，连忙拿了一条浴巾围在身上。头发还湿着垂在身后，一张脸干净素丽，没上任何粉黛，沾着浴室的湿气，那双如鹿眼般透亮的显得又纯又天真。
他常用的那款沐浴露香气在鼻尖若有若无，岑舟不自在滚了滚喉咙，移开视线，生硬说：“洗好了就赶紧出来。”
季漪漪强忍着身上的瘙痒，点头：“好，我马上出来。”
重新关上门，季漪漪擦掉因为过敏而逼出的生理眼泪，低头看着手臂上布满的小疙瘩，密密麻麻，很容易引起人的密集恐惧症，深呼吸一口气，换上衣服，将头发吹干。
季漪漪走出浴室，跟坐在沙发上的岑舟说：“我好了，你进去吧。”
岑舟头也不抬，嗯了一声。
季漪漪转了个弯又进了衣帽间。
平时这个时候，她已经坐在梳妆台前捣鼓那一堆瓶瓶罐罐，没听见什么动静的岑舟，抬头看了看，季漪漪正从里面出来，换了一身小香风套装。
大晚上穿成这样，很明显是要出门。
“你要去哪儿。”岑舟只是随口问一句，眼睛盯着手机里的股票信息，注意力却少了大半。
“去趟医院。”季漪漪一派轻松样，拿起自己白天背的小包包，明明身上很难受了，想到今晚也许会在医院度过，又交代他，“我可能会回来得有些晚，今晚你去睡床上吧，被罩我今早上刚换过。”
岑舟一下抓住重点，抬头看过去：“你怎么了。”
“我可能过敏了。”季漪漪没打算隐瞒，实在忍不住挠了挠脖子，袖子那一节手臂露了出来，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挠得红一块白一块。
岑舟盯着那块顿了两秒，不在多问，随后站起身，走在她前面，简单直接：“我送你过去。”
她没听错吧！
他说送她过去。
季漪漪正想着是不是她听错了时，岑舟转头见她发愣，轻皱眉催促。
到了医院，已经是九点半了，医生说，她的过敏反应不是很严重，用药就能压下去，只给她开了点药。她吃了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药效上来。
今天中秋节，季漪漪坐在靠窗的位置，抬头刚好能看到那一轮姣姣圆月，不禁想，以她这种进了屋绝不出门的性子，像中秋这种赏月节日，她肯定是没有兴趣的，本来刚刚还觉得自己很惨，现在倒觉得因祸得了眼福。
走廊很空静，除了护士偶尔走过，就只有佛过枝叶的风声，季漪漪显出几分古人的雅兴，美哉美哉赏起月来。
但她旁边的人可能就不这样想了。
岑舟可没有她乐观赏月的心思，从坐在这儿，一直在闭目养神，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困了在睡觉，还是不耐烦在这儿陪着她。出于麻烦到他的不好意思，季漪漪也不好直接吵醒人家，只敢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商量说：“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自己打车回来。”
岑舟睁眼眼，视线之处，正对着她的脖子，因为痒，被她挠出一道一道条淡红色的痕迹，慢慢延伸到锁骨下。
他慢悠悠撇了一眼外面，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这次长教训了没。”
季漪漪一张懵懵脸。
几乎是下一秒就想到，两个小时之前他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砸下来。
他现在会不会很无语地在心里吐槽她活该。
可她哪里是酒精过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岑舟浅皱了下眉，似是觉得无奈扯了扯嘴皮。
“好点了没？”
“我才不是对酒精过敏。”她小声咕哝。
岑舟还是听到了：“什么？”
季漪漪坦白：“我说，我又没喝酒。”
岑舟挑眉。
难道是他看错了？
季漪漪压低头，似乎是觉得接下来的话有点不好开口，嘴唇蠕动半天，才不好意思说：“因为我想起自己还在生理期。”
“也感觉你有点生气。”
怕你真把我丢在外面。
……
他好像真没想到这点。
季漪漪感觉自己头顶顶着一道非常灼热的视线，两根手指搅在一块，咬着牙不停鄙视自己。
她怎么这么怂！
好烦啊！
这个答案，让岑舟很不解，甚至让他对自己产生一丝怀疑。
气笑了：“不是，我哪儿凶你了。”
“你是没凶，但你不知道，你不凶我的时候更可怕。”季漪漪忍不住控诉。
“尤其是你那句，‘哦，那随你’”季漪漪摆出他当时的表情，面无表情还挎着嘴角，端正坐姿，语气冷冷地说，学得有模有样。
……岑舟不再说话。
盯着她看。
季漪漪被盯得有些杵，心没理由虚起来，清咳几下，跳过这个问题，主动说，语气带了不自觉的撒娇：“我感觉自己好多了，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困了。”
她是真的困了。现在都十点了，平时在这个点她都已经做上梦了。
为了表示她说的是真话，捂着嘴打了两个哈欠。
“可能。”岑舟漫不经心理了理腕上的袖扣，随后不知道在手机上操作什么，一直来啪啪打字，说的话冰冷又无情，“不太行。”
季漪漪啊了一声，仔细在脑海里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事要做了，很是不理解，故作深沉拍了拍他的肩膀，干脆说：“那你留在这儿吧，我就先回去了。”
岑舟：“……”
说着便要走。
却被一只手扣住手腕。
岑舟拽住她的手腕，不等她说话就带着走。
季漪漪被强制性拉住，男人跟女人的力气天生差距大，一点能挣脱的迹象都没有，又顾忌是医院，只能放低语气跟他打商量：“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明天行不行，我不想在这儿了，我真的好困，我没有骗你。”
他一个劲带她穿梭在医院的走廊里，什么话也不说。实在挣脱不开，季漪漪拉起脸生气喊他出的名字：“程周！”
她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在寂静的环境里被放大，季漪漪自己都被震了半响，深怕下一秒护士来训斥她赶紧闭紧嘴。
不过，这一声好像真的起了作用。
这男人停下了。
好声好气跟你说，你不听。
非要别人生气才当真。
正当季漪漪沾沾自喜时，她看见岑舟转过头来，面无表情，不紧不慢，似很嫌弃：“麻烦把你前后鼻音矫正完了后再叫我。”
季漪漪：“？？？”
不就是程周吗？
她哪里叫错了！！
想跟他理论一番时，岑舟带着她进了间办公室。
里面有个医生在值班，见他们进去，抬了抬眼镜。
岑舟摁着季漪漪的肩膀坐下，自己站在她后面，简单跟医生说了一下情况。
季漪漪不知道他带她来干嘛，脑子有点晕。
直到医生问她今晚吃了些什么，她才回过神。
了解了大致情况，医生开了个单子给岑舟，让季漪漪先去抽个血。
一听到抽血，季漪漪身体都僵直了。
抽血窗口，护士正给一个差不多五六岁的孩子抽血，小孩子被妈妈抱在怀里，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却也没哭，很勇敢。
季漪漪瞥见那一管血，生理反应性的头昏，手臂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小疙瘩。
很快就到了季漪漪。
岑舟把单子递给护士，让季漪漪把衣袖卷上去，瞥见她手上的鸡皮疙瘩，顿了两秒，见护士拿着碘伏正准备消毒，那一秒钟，他把手掌覆在她的眼皮上，低声说：“放松。”
护士见状，笑了笑，手上极熟练找到血管，动作精准扎进去，边说：“不要怕，很快的。男朋友在旁边陪着你呢，对，放松，就是这样。”
季漪漪的睫毛卷翘而长，平时看着就好像一把小扇子，此刻贴在他掌心，他能感觉到她因为紧张而不停抖动的眼皮，跟睫毛一起躁动着他的思绪。
季漪漪这会儿眼前是黑的，看不到血，嘴也活动起来：“阿姨，您误会了，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
护士表情微愣住。
化在她身上的柔光瞬间消失。
岑舟嗤了声，弯唇说：“她说得对，我们确实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我们是，”岑舟故意放缓，使了个调子，吊了吊才继续吐出，“夫、妻、关系。”
季漪漪：“……”
无语。
岑舟明显感觉到她的睫毛抖了抖。
心情愉悦弯了弯唇。
“看着这么年轻，没想到这么早就结婚了啊。”护士很快将针□□，用一根棉签让她压着止血，“祝你们幸福哦。”
岑舟礼貌点了点头：“谢谢！”
季漪漪唾弃：“……”
虚伪的男人！
岑舟松开动作，在这个位置，他能清楚地看清她根根分明在颤抖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扑一扑的。
一只睫毛精。
岑舟转移视线，欲盖弥彰般投向外面清冷月色。
出了医院。
季漪漪坐在副驾驶座上，一双幽怨的眼神直直对着他。
岑舟选择忽视，单手打着方向盘，目光直视前方，冷淡的侧脸线条流畅，稀碎的乱发挡着他的眉，凸起的喉结时不时上下滚动。月光忽现落在他整张脸上，勾勒出一番景象，小说男主确实有点姿色。
季漪漪的胜负心促使，连困意都忘在一边，啥也不干，就盯着他看。看你装，就等你什么时候破功。
岑舟不懂她的暗自较劲，等到一个红绿灯时，他伸出右手张开五指盖住她的脑袋，迫使她转过头去，凶巴巴的：“在看就把你扔下去信不信。”
“……”
除了恐吓人你就没有其他招了是不是！！
季漪漪哼哼一声，扭过头去，不想在跟他有交流。
困意来袭，她一点都不想动，索性歪着头闭上眼，嘴里还不忘念叨：“到了戳我一下就行。”
“……”
发觉旁边的人安静了，岑舟看了一眼。
下意识踩松油门。
半个小时后，车稳稳停在别墅大院里。
屋里还亮着灯。
岑舟坐在驾驶座，听着旁边平缓的呼吸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光冗长看着前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岑舟最终还是没戳醒她，而是下车走到副驾驶这边，打开门，左手定住她肩膀，右手卡住她的腿弯，一个公主抱轻松把她抱出来，单脚把门踢上后利落转身进屋。
岑宋宋还在沙发上等他们回来，听见动静，立马把手机放下，往门口看去。
只见岑舟非常稳稳地抱着季漪漪进来。
岑宋宋走过去，喊了声：“哥。”
注意他怀里的人，又主动把音调放小：“嫂子这是睡着了。”
岑舟点头，见他还站着这里，问：“有事？”
岑宋宋犹豫了两秒，张了张口：“就是……那盆螃蟹……”
话没说完，岑舟沉声打断他：“都给你了。”
都已经在同城下好单的岑宋宋：“？？？”
“不是。”他还想说什么，岑舟却一眼也不再多看他，抱着怀里的人上了楼。
到了卧室，岑舟放轻动作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把鞋脱了，拿被子粗鲁卷住她，便不再管，转身进了浴室。
等他再出来时，床上的人已经醒了。
四只眼睛在空中撞上，岑舟脚步一顿，下意识捏住自己的浴巾。他以为季漪漪能一觉睡到天亮，便只裹了条浴巾出来，上半身还淌着水，从紧实贲张的胸膛滑落人鱼线下面，引人挪不开眼球。
但季漪漪非常平淡地看了一眼。见他出来，连鞋都没穿，从他身旁略过，跑进了浴室。
“……”
岑舟还是不自在摸了摸鼻梁，自觉去衣柜里找了套衣服换上，随后靠着柜门，给秘书发去一条消息。
岑舟：明天一早，去品牌店拿一款最新的包。
秘书：好的老板。
岑舟收了手机，转身去拿打地铺的工具。
季漪漪是被自己姨妈弄醒的，准确的说，是意识醒了，但眼睛没醒。感觉眼前一片雾蒙蒙，半眯着眼睛换好卫生巾，又躺回床上。
根本没心思放到卧室里这个男人身上，全程忽略。
刚才还想着自己男德差点不保的男人，惊了两秒，被她的秒入睡弄得不禁看了眼时间。刚好十一点整。
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