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漪漪
在这样直白的注视里，季漪漪坐着好不自在，在第三次跟她撞上视线时，尴尬朝她笑了笑。高美燕也轻轻对她扯了一下唇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目光不太友善。
王丽娟见这场乌龙躲不过，站出来打圆场：“燕子，你来了啊，快坐下，站着干嘛。”
高美燕收回目光，对着王丽娟笑了笑：“还不是我妈，念叨着你想吃她做的梅菜扣肉，这不刚做好，就催着让我给你送来。”
高美燕问：“丽姨，那位是？”
王丽娟：“这是……小岑的媳妇。”
高美燕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笑了声，觉得很离谱，“那你为什么还叫我上来吃饭。”
王丽娟也左右为难，一张愁苦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本以为是好心办事，结果闹成现在这副样子。
这时，岑舟从厨房出来，李建民也走过来及时替王丽娟解围：“是不是燕子来了，刚念叨着你呢，你爸要的那瓶红酒我给找着了，正好，小岑也过来了，一家人齐了，等会儿让你爸上来陪我喝两杯。”
“李叔，你又忘记了，我爸还在外地学习呢。”
“中秋不回啊？”
“中秋过后才回。”
“那你今晚得替你爸好好陪我喝一壶。”李建民说着要去拿酒来，这么大年纪了，就好这可。
高美燕哭笑不得。
岑舟不知道从哪儿又顺了个玩偶，走过去，随手将玩偶扔到季漪漪怀里：“你用这个跟它玩，它喜欢这个。”
季漪漪低头看，是个粉红豹玩偶，前肢的布料被咬得棉花都露了，破成这样的没扔，应该很得这只猫的喜欢。
季漪漪忍不住嘟囔：“真把我当逗猫机器了。”
高美燕坐在他们右对面，三花猫跟她最熟，刚坐下就跑到她身边，被她抱在身上使劲扒她的衣服。
高美燕一边跟李建民搭话，不小心看见岑舟轻轻敲了一下那女孩的头，力道很轻，“说点好听的。”
季漪漪躲开他的手，抬头瞪他：“你烦不烦。”
这一来二去，在高美燕眼里俨然是一副打情骂俏。
神情再次落寞下来。
高美燕感觉自己的脸丢了个尽。
高美燕那颗高傲的心不允许她继续留在这儿，想放下猫找个借口离开，刚要有动作，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您好，你要这个吗？”
高美燕看过去，季漪漪拿着手里的粉红豹对她招招手。
高美燕怔了怔。倒是怀里的猫看到自己钟爱的玩具，伸着小爪子喵喵喵叫，季漪漪把玩具递过去，摸摸它的头，笑得眉眼柔和：“乖啦。”
季漪漪见它现在不凶，撸得爱不释手：“李老师，这只猫叫什么名字啊。”
李建民：“阿呆。”
“阿呆？”季漪漪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它有多呆啊，疑问，“它平时很呆吗。”
“我取的。”这时，岑舟插话进来。
季漪漪回看过去，蹙眉迷惑不解。
触到她不服的眼神，岑舟抬了抬下巴，懒懒挑衅：“你有意见？”
季漪漪撇嘴，简直不想跟他讲话。
在这种中秋大团圆的日子，自然少不了美食的加持。岑舟被李建民拽去陪他下棋，季漪漪呆着没事，钻进了厨房帮王丽娟。
王丽娟再三阻拦，让她别进去，免得弄脏衣服。季漪漪去找了一件围裙穿在身上，抱着她的手软磨硬泡磨了好久才勉强同意她帮忙。但一碰到油烟，她就被王丽娟挡着在身后。
最后只能打个下手，帮忙洗个菜什么的。
她拿了一盆择好的青菜倒进洗水池里，两双细白的手泡在冷水里，一片一片仔细洗。
刚洗好一片，后背突然靠上一双臂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岑舟捏着她的肩给她移开，随后接替她的工作，“出去跟猫培养感情去。”
季漪漪：“……”
“我不想去。”
她表现得这么爱逗猫吗。或者是他觉得她的价值只能是逗猫？
“那就在这儿站着。”
季漪漪很有脾气地剁了剁脚，表示自己很不满。
岑舟弯腰专心洗自己的菜，哪管她这些，余光瞥见她不动，语气始终淡淡。
“没事的话。帮我去把要洗的菜拿过来。”
指使谁呢，指使谁呢！
话音落下，季漪漪一刻也不在多停留，转身就出了厨房。
听见脚步声远去，岑舟不自觉勾起了唇。
王丽娟在一边看小两口相处得这么好，也跟着高兴，等季漪漪出去后，把西红柿拿过去给他洗：“小岑，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岑舟随口扯了句：“不急，等明年吧。”
……
晚饭很快做好，李建民今天高兴，去把他珍藏了许久的酒拿过来开了。平时王丽娟是不准他碰酒的，他又是苗家人，馋得厉害，今天趁着人多，可不得放肆一回。
李建民特意先问了季漪漪会不会喝酒。
季漪漪点头：“会的会的。”
闻言，岑舟抬头意味不明睨了她一眼。
直到李建民将酒杯放季漪漪桌前，岑舟给她移开：“老师，别信她的，她喝不得酒。”
李建民动作一顿。
季漪漪眨了眨眼睛，也很茫然。
她只是酒量不行，不是不能喝啊。
李建民只当他是在胡编乱造替她挡酒，“小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说了，能喝。”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喝一杯就倒。”李建民看着季漪漪，给她报复似的揭他的底：“漪漪你不知道吧，去年这小子在我这儿喝了一杯，结果饭都没吃，在我这儿睡到了早上十点，一个大男人一点酒味沾不得，丢死人了嘞。”
季漪漪转头看向岑舟，岂料他也正看着她，冷锐的脸庞在李建民的话里一点一点松垮下来，维持着最后那点尊严：“看什么看，不能喝就是不能喝。”
他伸过头来拉进距离，压低声音，恐吓：“再像上次酒店那样，我掐死你信不信。”
酒店？
一时半会儿季漪漪还真没想起来。
茫然道：“怎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你对酒精过敏？”看她这样子好像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岑舟抬了抬眉。
“我对酒精不过敏啊。”这一点，她非常肯定，因为她失眠会用酒精催眠自己。
“你肯定记错了。”她斩钉截铁。
“你确定？”
“我确定。”
“哦，那随你。”岑舟把杯子还给她，不在多管闲事，低头摆自己的碗筷。
季漪漪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这个男人生气了，正想仔细看看他的脸色，他转过头来，扫她一眼，凶巴巴的：“看什么看，转过头去。”
季漪漪：“……”
看都不能看了嘛。
秒变脸是霸道总裁的必修课吧。
说罢，他的电话就响了，岑舟低头看了眼，思考了两秒，跟李建民说了声，便走到外面阳台接听电话去了。
岑舟这通电话足足打了二十分钟才结束。
等回来，饭桌上也才开始热闹，一直等他回来。
岑舟拉开椅子重新坐下：“你们不用等我，工作上的事情我也拿不准时间。”
王丽娟笑说：“哪儿是在等你，你老师在说你的小话呢。”
“？？”岑舟先是往季漪漪的杯子里看了一眼，透明的杯子里装着白色的液体，很快收回，看向王丽娟，随口说：“我能有什么小话。”
“能有什么，还不是你高中那些英雄事迹。”
岑舟：“……”
王丽娟说完继而看向季漪漪跟高美燕，把前面的香辣蟹推过去给她们，李建民说：“你们俩快尝尝这道菜，可是小岑师母的拿手菜，要不是你们在，我都吃不到这口。”
高美燕被逗笑，也不扭捏，伸筷子去夹：“叔，您就别卖惨了，丽姨的手艺这么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您。”
李建民爽朗笑了笑，看向王丽娟：“听见了没，这孩子打着算盘嘞，以后多备双碗筷。”
王丽娟也高兴：“以后你们要是想吃我做的菜了，就过来，我家最不缺的就是碗筷了。”
高美燕：“那先谢谢丽姨了。”
季漪漪迟迟不动筷子，王丽娟以为是不符合她口味，询问：“漪漪，是不是不喜欢吃蟹啊。”
“没有没有。”季漪漪握着筷子夹了一块放进碗里，弯眉笑，“我是在听你们说话。”
高美燕注意到岑舟还没动筷，主动将菜推送到他面前：“岑舟，你也尝尝。”
李建民却说：“他这小子从小就不吃螃蟹，别管他，你们俩吃就行。”
“好吧。”高美燕尴尬，一时不知该作什么样的表情。
……
用完饭后，已经是七点后了，两人待到八点才准备回去。
刚出门口，王丽娟追出门来，手上提着一袋打包盒，“漪漪，把这个一起带回去。”
季漪漪接过一看，是一盒满满的螃蟹。
王丽娟说：“我看你这么喜欢吃螃蟹，厨房还剩得有，我跟你老师都不怎么吃这个，你带回去慢慢吃。”
季漪漪道了声谢谢，脸有些红，有些不好意思。
……
到了地下停车场，季漪漪发现早半个小时出门前的高美燕居然还在，像遇到了什么困难。
高美燕刚打完电话，烦躁抬头，正看见他们。
季漪漪走过去，询问她怎么了。
高美燕闭了闭眼，随口答：“车没油了。”
季漪漪：“那有办法吗？”
“唉，叫人来接我吧。”
其实最让她烦的是，家就在楼上，但她没带钥匙，只能去她妈那里找她，现在车没油，又当着岑舟的面，很没面子。
“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季漪漪想了想，“你要去哪儿，岑舟送你过去。”
高美燕惊讶：“你让他送我？”
妹妹，你真的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吗。
季漪漪好像个傻白甜：“女孩子嘛，互相帮忙嘛，现在都八点了，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吧，多危险。”
女人跟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有时可以为了一个男人翻脸不认人，有时也会那点萍水相逢的缘分伸出援手。
眼前这个人，拥有一张艳丽绝伦的脸，天生丽质的皮肤，没上多少化妆品，只涂了一个豆沙色的口红，如同锦上添花，就连眉型都不用过多调整。她穿得很平常，就是简单的外套加牛仔裤，大概是脸的原因，再普通的衣服在她身上都有了不一样的效果，高美燕自认为自己的样貌不输别人，在此时，也不禁多看两眼。季漪漪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眼睛里像满装了星星，给她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
事实也是如此。
由于她自己的心虚，是她一直在用有色眼镜看她。
高美燕的目的地在郊区，岑舟先送季漪漪回别墅。
季漪漪下车，关上车门那刻，高美燕叫住她，并递了两张票给她。
“这是游园的音乐票，后天晚上会举办一场音乐节，现场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你要是呆着无聊可以去看看。”
季漪漪愣愣看着手上的票，随后展开笑颜：“谢谢。”
高美燕：“没事。”
车快速行驶在高架上，高美燕坐在后座，看向车外不断倒退的夜景，在不安稳的煎熬中，决定说开。
“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吧。”
岑舟踩着油门，淡淡一声：“大概能猜到。”
“那你怎么还愿意送我回去。”
“跟愿不愿意没关系，是我老师叫你来的，你要是出了危险，我也有责任，再退一步，就算是陌生人，遇到麻烦，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所以，不用自作多情。”
岑舟这人就是这样，能给你最大的宽慰，同时也能给你极大的冷漠。有着无数的金钱跟崇拜时，感情上，如此的坦荡，拒绝也得很绝情。
他说得很清楚，他对她，从来都不是愿不愿意的关系，只是一种责任，不管她是谁，都只是他作为一个当代男青年的社会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