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试探
十月四号上午十点，霍比被norman突如其来的一条信息砸懵了脑袋。
“我在机场，你来接我么？”
片刻震惊之后，她在文本框里打了又删删了又打，随后索性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对面很快接起，不待问好，霍比就急切地单刀直入，“你在马德里机场？一个人？”
norman淡淡地说了声“对”，而后什么也没解释。
霍比也在安静地等候他的下文，一时间电话里只有一阵令人尴尬的静默。
须臾，norman率先出了声，“你不方便来接我的话，”电话里的声音顿了下，“我可以打uber，反正我也成年了。”
霍比这才想起来两天之前norman还是个未成年，“等会儿，你待在那别动，我去接你。”
“她答应来接我了。”挂完电话后，norman回起juan的短信。
“看吧？霍比不会对你不管不顾的。”
“norm，我觉着她可能也是喜欢你的。”
norman不由自主扬了扬唇角，发觉后又强行将笑意压下去，“她也许只是对朋友负责而已。”
嘴上虽这么说着，可坐在出口边上的咖啡厅座椅上，norman已经无意识伸直了腿，雀跃地晃起了脚尖。
再接到霍比电话的时候，隔得远远的，norman就率先看到了他单方面与之有过一面之缘的simon。
百闻不如一见，simon看起来比照片里还要精神些，个子高高的，清瘦但又匀亭。
亚洲人一向偏幼态，有时二十几岁的青年看上去都像十五六七的毛头小子，而simon虽面上看着朝气十足，行走间却又透着股稳重的气度，一时间整个大厅就只有一前一后朝同一方向走动的一男一女两个亚洲人，在周围的高鼻绻发中脱颖而出，突兀着，却也和谐着。
“我到了，你在哪啊norman？”
norman收回钉在那人身上的深沉视线，刻意放缓了声线，“我看到你了。”
霍比惊讶地“诶？”了声，侧头便看见左前方有人正含笑朝自己走来。
霍比头一次在norman面前带了点年长者的姿态，什么嘘寒问暖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全都抛之脑后，在norman笑盈盈地走近点了之后劈头盖脸便是颇为严肃的一句：“你为什么这么莽撞？你妈妈知道你一个人来马德里了吗？”
norman嘴角的弧度霎时僵住了，他看着霍比隐有怒容的脸孔，慌乱地飞快点了点头，而后才反应过来张口解释：“她知道，她同意我才来的。”
“而且，”言及此他的声音忽而小了很多，“我不觉得这有多莽撞呀，十八岁的第二天就开始独立旅行难道不是一件很酷的事么？”
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simon,发现后者一直目光带笑又一脸了然地打量着他，norman只觉得更尴尬了，他遮羞似的连忙转回头，同时心中又攀上来点不服气，怎么他初来乍到就让这人见到自己的窘态，还有，霍比今天怎么对他跟对小孩儿似的，害得自己在这人面前更是感觉矮了一头。
开完口霍比就后悔了，她怎么也会做出潜意识里好拿年龄压人的那类举动，看着norman脸上无所遁形的窘态，她懊恼地轻呼出一口气，“对不起norman，莽撞的是我不是你，我不该这么凶你的。”
回应她的是一个由微讶瞬间变为开怀的微笑，“没关系的，你不要担心。”
“可以走了吗？”simon适时打破霍比的怔忡，后者这才反应过来，抬手向norman示意，“norman，这是simon,”话音刚落，她又飞快转向右边的人，中西交杂道：“王敬轩，这是norman。”
霍比的好脾气撑到上车后询问norman有无预定住所时差点又分崩离析了，得来他原定走一步看一步的回答，她深呼一口气，无言地扫了眼驾驶座上的人，后者立马心领神会，透过后视镜看小孩儿似的看着后座的norman，“你跟我住行不行，littlenorman”他在西语中掺了英文，发他名字的音时刻意将nor和man两个音节拆分开来。
norman下意识回了句短促又迅疾的英文：“i’mnotlittlenor-man”
“alright,littleman”simon盯着后视镜中norman似要跳脚的样子，恶趣味地笑。
“i""mnotalittlemaneither”norman激动得语调都昂扬着：“我已经成年了！”
simon这下笑得更欢了，霍比见状抽了下他的胳膊，回头对norman道：“他有病，别理他。”
可norman却半分没受到安慰，心中反而有什么东西酸得直咕嘟冒泡，故而一反常态地没理会霍比。
simon将车径直开去了自己的公寓，安顿好norman的行李后，懒洋洋用中文问霍比：“小男友来了你还去不去玩儿了？”
“胡说什么？”霍比说完一句中文，很快切做西语转向norman，“我们待会要去公园玩儿，你想去吗？”
norman警惕地扫了眼她身后也正朝自个儿望过来的simon，猛的点点头。
在simon公寓草草解决了午饭之后，他们驱车来到了附近的公园。
霍比说的原是个沙滩公园儿，一片人造沙滩中间，是块极大的露天泳池。
霍比早先便将泳衣穿在了里面，到了地儿豪爽地将t恤短裤什么的往旁边一扔，便飞奔过去一头扎进了泳池里，norman留在原地望了望她甩在躺椅上的衣物，又抬眼看了看正直两三点钟的太阳，耳廓霎时烫的红彤彤的。
他因着没带泳裤，全程光着膀子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可脑中总是不停浮现那抹裹着红色波点的身影。
霍比穿着件连体的三角泳衣，明明那么保守，连肚脐都看不见，norman却已在半梦半醒间将它的形状都脑补出来了。
将将触上眼前豆腐似的滑嫩肌理时，norman猛然摘掉了墨镜。
他坐起身，大口吸了两口气，与此同时转动目光在泳池里搜寻熟悉的身影。
霍比此时已经玩尽兴了，正要爬上岸摊一会，她那发小却横空发难，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她身后，赶在她上岸前先一步拽住她一尾头发，霍比愕然地转身，见到来人那股愕然转瞬又遁了个干净，语气了然又不耐烦地问：“又要干嘛？”
simon戏谑地扫了眼霍比身后不远处正盯着这边的norman，随后将目光汇聚到霍比面上，“欸，你那个小丘比特是买给他的吧？”
前几天逛集市的时候她一眼相中了一个丘比特样式的小型雕塑，她不光买了，还当场央人找了个精美的礼盒包了起来。
“关你什么事。”
norman的目光自simon悄无声息溜达到霍比身后起便始终紧锁着两人，simon给予回视的时候他也不闪不避。
只见simon忽然朝霍比又走近了两分，后者下意识要后退，却被他眼疾手快拽住胳膊，霍比背后的那道目光自然也随之变深了，“小丘比特是不是喜欢你啊妞妞？要不要帮你试探下？”说着他的脸就要往霍比脸上杵，norman刚从躺椅上跳起来，simon已经被霍比一巴掌贴在脸上一把挥开了。
“什么毛病啊王敬轩？不嫌膈应人啊？”
面对霍比的横眉冷对，被叫全名的人丝毫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故作无辜道：“我又没打算真下嘴，借位而已。”
霍比不理会他，转身要爬上岸，他却故技重施，再度拽住她手腕，甚至亲昵地将头往她近前伸了伸，果然看见霍比身后那张方才见她推开他便立时云销雨霁的脸瞬时又不高兴了，“小丘比特刚刚都要冲过来打我了，我可看的一清二楚，别装糊涂啊余妞妞。”
simon说完便将人松开了，霍比顿了顿才回身爬上岸，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norman的身影，哪知norman一直牢牢盯着她，对上他视线的一瞬间她便不自然地飞快垂下眼皮。
他就一直站在原地深深地望着她，顿了须臾之后霍比只好抬脚朝他走过去。
“我可以问你们说了什么吗？”norman盯着她，语气平平地又补了句，“当然，你也有权选择不告诉我。”
“可以啊，也没说什么重要的，就是前两天逛街的时候我相中了一个小丘比特雕塑，simon问我是不是买给你的。”
norman的脸霎时多云转晴，语调都扬高了两个度，“买给我的？”
“是啊，买给你的。生日礼物。”
norman顿时开心又委屈。
最先的喜悦过后，他接着有些沮丧地垂下眼，心中嘀咕着，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可是没忘记为什么一句生日快乐都没发给我。
霍比看他低眉敛目又双唇紧闭的样子，心中怜爱大盛，语气都柔和了许多，“听到有礼物，你不开心么？”
norman哀怨地抬起眼皮看她一眼，而后又很快垂下去，半遮半掩道：“开心啊。”
“可你看着怎么”霍比话还未说完，norman便似乎突然做好了什么抉择一般，忽地再度掀起眼帘和她对视，眸中隐有破釜沉舟之意，霍比教他这眼神看的一愣一愣的，下意识止住了话音。
“我不高兴是因为，”norman捡在她沉默间隙开了口，许是仍旧有些难以启齿，norman屏了屏呼吸后才继续吐字：“我、我不喜欢看你和simon单独说话。”
如若听得仔细，norman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甚至可以听得出两分颤音。
说完他便不知是羞窘还是心虚一般收回一直直直觑着霍比双眼的视线，目光只在她发顶那块盘旋。
霍比的心差点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却还要强装镇定，“为什么啊？”
“他喜欢你。”norman这下倒没甚犹豫，脱口而出得十足干脆。
霍比顿时哭笑不得，“他不喜欢我。”
“他喜欢你。”norman不由加重了声音，以示强调。
“他那是，”试探你啊，霍比无奈扶了扶额，思量几瞬后迂回道：“好吧，就算他喜欢我也没用，我又不喜欢他。”
有那么一瞬，霍比清晰地瞧见面前人原本执拗的面目骤然雀跃了那么一两分，然雀跃之下，她很快又在其中看到了几星浅显的犹豫和担忧，再然后，她听见面前的人放低了声音，缓慢又近乎虔诚地问她：“那我呢？”
“我喜欢你会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