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留宿凝香阁
荣昌行于老板火急火燎地回到家,紧急布置任务:“连夜开仓,将存粮不计成本抛售。”
两只信鸽携带着于老板的密信飞往河南河北两道,作为大圣国最大的粮商,他在这里的分行掌管着不少的粮食。灾情发生后到现在,靠着米价的节节攀高,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但他知道,发国难财,是刀口上舔血,随时可能把利润全吐出来。
好在昨日参加了新驸马的宴会,得到了朝廷赈灾的消息,这消息意味着,米价将会开启狂跌模式,只要三百万石赈灾粮食到了灾区,将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灾民去买他的高价米。
圣旨都看到了,所以连和户部人员的信息沟通都没必要,但凡要做粮食生意,和户部官员的联系千丝万缕,每次灾情都是他们这些米商大赚一笔的机会,什么时候抛,什么时候捂,和朝廷计划非常密切,换了前世,这是股市里的内部消息,掌握了内部消息,还挣不到钱就只有傻子了。
这次的内部消息没有花一分钱就得到了,于老板暗自庆幸,抛在前面,尚可保本,一旦抛售成势,相互踩踏,就血本无归了。
萧云锦整理好衣衫,走进莫掌柜给安排的侬瑟阁。
“见过侬瑟姑娘,今晚要打扰姑娘了。”萧云锦给侬瑟施了个礼。
“客官花钱,今晚这里就是你的地盘,何来打扰之说?听曲聊天,都由客官做主,只是姑娘我卖艺不卖身,如果公子另有需求,侬瑟叫妈妈给你安排其他姑娘。”侬瑟眼见得萧云锦进来,心里百感交集,既喜欢又抗拒,我一弱女子,为什么要有这么些个家仇国恨?这些打打杀杀你死我伤的男人世界,与她何关?我只是想有个人爱,有个人保护。
“我只是借宿一宿,事关赈灾大事,也由不得和姑娘客气了,什么事都不劳烦姑娘,天明即走。”萧云锦必须假戏真做,让所有人都相信他是醉酒后不小心暴露赈灾之事。醉卧姑娘香闺是最保险的办法。
“客官如此,便是瞧不起姑娘手艺,请自便,我就不留你了。”侬瑟可不依他。
“有劳姑娘弹一曲《浔阳夜月》,再给我倒杯水。”萧云锦只好就范,原是觉得不好意思以客人的身份和她在一起,不料想伊人不领情,只想把他当普通一客人。
侬瑟轻移莲步端了水给萧云锦,然后端坐于萧云锦对面,抱起琵琶弹奏起来,一曲雅致优美的《浔阳夜月》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余音袅袅,绕梁三日。萧云锦听得如痴如醉。
或许是连日来的车马劳顿,或许是酒劲上头,萧云锦沉沉地睡着了。
侬瑟放下琵琶,端详着眼前的男子,柔和的轮廓,白净的脸,就是这个人,提枪追杀他们兄妹,又放走他们兄妹,就是这个人,令她迷失了自己,如果是兄长说的那样,此刻,只需要找出一把刀,便可手刃仇人,可她下得了手吗?
不,不能的,她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会杀人?
侬瑟的心和萧云锦一样,只那一眼,就已经锁定了今生。她相信,他们之间有前世的缘分。
萧云锦睡着了,离开雍州的这么些天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这一晚,再不用设防,这里是安全的。
安全和安全感都有,安全是所有措施下对自身能力的信任,安全感是别人给的,侬瑟无疑是那个能够给萧云锦安全感的女人。人就是奇怪的生物,强势的人或许根本不能给你安全感,怕加害,怕失去……而那些柔弱的却以她的包容让人感觉舒适和轻松。
侬瑟蹑手蹑脚地走到软塌旁,贴着萧云锦坐下,然后倚靠在床头,将萧云锦的头揽入怀里。
就这样天长地久,该有多好,侬瑟轻轻梳理萧云锦的发迹,抚摸他的脸颊……
仿佛过了一个很久远的年代,做了一个美妙的梦,萧云锦醒来了,他没有睁开眼睛,努力回想此前的一切……
鼻子闻到淡淡的幽香,令人沉迷其中,不愿意醒来。
“公子你醒了?”一个细细软软的女子的声音。
“嗯,辛苦你了。”此刻的萧云锦,醒来发现自己正枕在侬瑟的怀里,侬瑟的手依然在抚摸自己的脸颊,她的手有些冰冷。
“公子昨天夜里醉了,这一觉睡得可好?”
“嗯,特别好,姑娘可是一夜未睡。”萧云锦恋着这种被爱怜的感觉,不愿意起来,可是看侬瑟这姿势,一定是害怕惊醒他而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晚上。
“不碍事的,天明再补觉就好,公子睡好便是姑娘最大的愿望。”
“我要走了,姑娘。”
“你这就走吗?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公子可以叫我一声侬瑟妹妹吗?”
“侬瑟妹妹,今日早朝,皇上要宣我上殿,和大臣们议那赈灾之事,这一去,总该十天半月,回来我便来看望妹妹。”萧云锦拉着侬瑟的手臂,将手臂紧紧攥住,生怕她走开。
“妹妹每日盼着公子,望公子早日办完差事,早早来看我。”
什么是温柔乡?原来这就是温柔乡了,哪个男子能不迷恋这样的时刻?前世缺失的东西,都给弥补上了,萧云锦必须战胜自己。
站起来,走出去……
“快,上朝。”萧云锦朝屠赴说一声:“辛苦了,昨晚可有人过来探风?”
“一夜无事,未见有可疑之人。”屠赴招呼几个在屏风后休息的兄弟,陪着萧云锦往皇宫走。
尚不明白京师的状况,十八鹫只能用最笨的方法,贴身保护主人,现在的二公子可是办钦差的人,他说过,这一趟得罪的人不少,不会太平静。
光棍不挡财路,一个刚入京师的小公子,不拜码头,不结门阀,就干起了这么大的事,这是很危险的,大圣国国库空虚,少不了各级官员的贪腐营私,在灾民这件事上,不确定有多少人在发着国难财,断了人家发财的路子,被灭掉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宫门外候着,大臣们颤巍巍地走过他的身边,上早朝,是件特别辛苦的事情呢,这么冷的天,躺在床上才是最舒服的。
“宣萧云锦上殿。”一个娘娘腔从金銮殿里传出来,在空旷的早晨格外刺耳。
萧云锦扫了一眼,一个都不认识,这些个老臣,哪一个都是权倾朝野,只有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面前才显出一份谦卑和奴相。
“今日早朝,单议赈灾之事,各位爱卿,可有本奏?”皇上问。
“皇上,河南河北两道府连日奏报,当地粮食价格较灾前大幅上升,一升米已经卖到五文白银。怕是继续下去,买不起粮食,沦为流民的将越来越多。”户部尚书李植上奏。
“爱卿可有良策应之?”
“皇上当早日下决心赈灾,以平抑物价。”宰相陈怐建言。
“何人可去赈灾?”皇上回到了老套路上,都是只说不干的主,都成了谏官。
果然,所有人听到何人可去赈灾时,都闭口不言了。
“小人愿望往。”萧云锦朗声说,好好睡了一觉,现在精神着呢,他和这群老臣是格格不入的。
很多人并不认识萧云锦,更不知道他已经和皇上达成了赈灾共识。
“谁人愿与驸马同往?”皇上问。
原来是传说中的驸马,镇南王的二公子,这倒是知道的。没想到皇上会派他去赈灾,这么复杂艰巨的事情,他能胜任吗?
“微臣愿随驸马同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他,什么时候他回到京师了?刚才没看出来。
“相大人,此去你只需配合驸马做些调度,凡事以驸马的决议为主,你可能接受这个委屈?”
“老朽愿意,当下朝廷用人之际,像驸马这样一心为公,一身正气的人正是恰当的人选,辅助驸马赈灾,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相以坪前些日子又被皇上重新启用,调回了京师。
“如此,朕便放心了,有相大人辅佐,掣肘之事便少了。”
相以坪是朝廷老臣,官及宰相,门生无数,算是实力派人物,有他出面,很多事就可迎刃而解,对于萧云锦来说,这是锦上添花的事。
萧云锦暗自欣喜,有这老哥帮忙,大事可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