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梭哈
来宾介绍完毕，大家落座，萧云锈和萧云锦兄弟俩自然坐了首席，来宾中一部分在上次为世子萧云锈接风时已经来过，兄弟俩的席感觉很大不同，迎接世子，来的多是文坛名士，官场达人，场面斯文很多，也拘束很多，迎接二公子的宴席则商贾成了活跃分子，讲的都是经营之道，挣钱之门，俗了不少，但也轻松不少，只是在外人看来逼格逊色不少。
但萧云锦不在意呀，要弄个文坛顶流的盛会，考虑中的事，迟早办了它，当务之急是要用上这些商贾，钱在手，事办好了，钱是办好其他事的先决条件。
做什么事，本末倒置终是不行。
推杯换盏，氛围别提多好，与世子这些文人套路多、酒量少不同，二公子的酒量大得出奇，喝得是一个豪爽。
喝惯桂酿的萧云锦，喝今晚这个度数并不高的酒，确实少了那么点意思，今晚这酒叫什么来着，莫掌柜说了一嘴，萧云锦没记住，京师里如此规格的宴席，只能喝到这档次的酒，未免太憋屈了，看来桂酿前景无量。
酒酣之际，只听得一声丝竹之声响起，谁安排的伶人？萧云锦有点生气，大事没办完，来这么些花活凑什么热闹？
萧云锦循着声音看向台上，这一看吓了自己一跳。
是喝迷糊了，出现幻觉了吗？这哪是什么伶人，这分明是自己认为再也见不到的心里牵挂着的女子。
萧云锦拍了一下自己，疼，不是梦。
“这是凝香阁的头牌，侬瑟，公子若是喜欢，今晚就安排了。”莫掌柜看萧云锦有点出神，误以为二公子也不过是个声色犬马之徒。
“哦，弹得挺好，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萧云锦喃喃自语。这哪是弹得真好，是杀意满满。
侬瑟今晚本准备《阳春白雪》，不曾想进来的情形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姑娘进门自然是需要看看主宾的样子的，只是一万个没想到，今日的主宾是旧时相识，虎头山匆匆一面，少年英雄的模样早已深得其心，在他放走自己兄妹二人的那一刻，她分明感觉到了被保护被疼惜。
但终究逃不过他就是仇人的儿子这一现实。按现在的心情，哪里还能弹出欢快清明的曲调，只有这首《十面埋伏》才最贴合当下的心境。
一曲终了，侬瑟抬起头又看了看萧云锦，四目相对，却又都转过头去，想要做的事很多，比如刺杀，比如破口大骂，再比如互诉衷肠……
面如湖面，心已翻江倒海。
萧云锦还有事，一个插曲就打断了要做的大事，不是君子所为，萧云锦酒樽猛然在手中掉落。
“不喝了，醉了，皇上派我赈灾，明日还需早起办差。”萧云锦含糊着说，仿佛已经深醉而意识模糊了。
“二公子，你和苑公主完婚在即，我等急着喝喜酒呢，怎么又去赈灾了？”
“完婚事小，赈灾事大，眼看着年关将至，灾民衣食无着，皇上寝食难安，我当为朝廷分忧在先，喜酒，少不了你们的。”
“皇上可有说发放多少赈灾粮食？”
“第一批三百万石，如果不够，第二批再加。”萧云锦炫耀着拿出圣旨给大家看，生怕别人不相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钦派驸马萧云锦……三百万石……”
“灾民们有救了，亏得是二公子有面子，皇上一出手就是三百万石粮食，一百万两白银。”
“可不是吗？以前的朝廷官员要去赈灾，皇上只肯给三十万石，这哪够？去了也办不成事，没人愿意去。”
“皇上是要把这功劳留给二公子，有这功劳，二公子以后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二公子是谁？苑公主的驸马，苑公主是谁，皇上的掌上明珠，太后的千金宝贝。”
……
宴席散去，来宾中好多已经急不可耐地要回家安排了，此事宜快不宜慢，慢了是要吃大损失的。
……
“二公子，今晚可在凝香阁留宿，让侬瑟姑娘伺候你。”莫掌柜扶着萧云锦，毕竟年少，没有城府，被人家灌醉了。
从萧云锦炫耀圣旨的那一刻，莫掌柜看了出来，他再传奇也只是一个心智未成熟的少年公子，眼高手低，心高气傲。得皇上看了两眼，飘起来了。
“莫掌柜，你听着，将我雍人堂能调动的所有白银全部带到河南道河北道灾区，待米价暴跌后全部吃进。”此时的萧云锦吐字清晰，没有半点含糊，与刚才判若两人。
“二公子，世子。”莫掌柜懵圈了，不得不把问题抛给世子萧云锈，以求帮忙决策，全部资产，他可不敢做这个主，那可是几千万两白银。
他能深得王爷信任，这么久经营着雍人堂，除了八面玲珑，完成了王爷要办的各种差，更重要的是历来谨慎，把各雍人堂的用度开销解决掉了，还能给王府挣不少的钱，他的信条是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上来就梭哈的玩法，实在是太冒险了。
莫掌柜想，世子的权威在二公子之上，家产怎么处置，世子说了算。凭着大那几岁的智商，应该不会答应二公子这样胡闹。
“二公子是钦差，按他说的做。”世子萧云锈已经飘飘然，显得出他根本不想管这事。
萧云锈见过萧云锦的手段，没有哪一件事不是大手笔，没有哪一件事的结果不是完美的，自己这兄弟，就一天人，他做的决定错不了，支持就是了。
当然，这里也有书生们不食人间烟火的那股超脱劲，别跟我一个文学顶流谈银子，俗！
“不为赚钱，只为黎民百姓，饿殍遍野，我岂能安心。父王若知道，也必支持我这样做的。”萧云锦想起了一路上流民们的凄惨景象，神情黯淡。
不为赚钱的生意，这二公子，看来也是盏不省油的灯，以后有这两个祖宗在，雍人堂日子要变得艰难了。
“既如此，便听从二公子吩咐，我即刻动身，亲自带人过去。”莫掌柜忧心忡忡。
“保密，严格保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萧云锦叮嘱。
直到现在，莫掌柜才恍然大悟。猛拍一下脑袋。高！
低价吃进，高价卖出，他是钦差呀，运作空间大得很，只是，这还是你口中的为黎民百姓吗？你和现在那些囤货居奇的奸商有何区别？
小看他了，即做又立的，和那些久居高堂的大臣们有什么区别？一丘之貉。
在商言商，莫掌柜认为此招厉害，但他从此刻开始质疑二公子的人品，这样子真的好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才行。
“二公子，慎重呀！”莫掌柜吓出一身汗，胆子太大了，赈灾舞弊，中饱私囊是要掉脑袋的。
“去吧，没事，一切有我呢。”
莫掌柜惴惴不安地离开凝香阁，准备去赌这次人生中最大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