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柳巷世子
萧云锈到慈宁宫，见着了皇太后。这个在父王嘴里最强势最可怕的女人，这会显得很慈祥，要不是父王的话先入为主了，他一定认为这不过是一位邻居家的老奶奶。养猫遛狗，含饴弄孙了却残生。
“给皇太后请安。”萧云锈低头，看着地板，不敢抬头。
“世子，这一趟辛苦了，好些年没见到萧爱卿了，你父王如今一次还可以喝一缸酒否？”
“蒙皇太后记挂，父王酒量弱一些了，每次都要和窦将军一起才能喝完一缸桂酿。”
“哦，你说桂酿，这个酒烈，半缸就很厉害了，那时候喝一缸是水酒。”
“皇太后怎么知道父王的酒量。”
“你父王打仗，上场时都要喝两大碗酒，打赢了回来还要喝一缸。想当年跟先皇打阮黎，只要酒管够，从无败仗。可就一回呀，吃了败仗，喝酒误事了。”
“哪一仗，没听他说起过。”
“娶你母亲的时候，洞房花烛夜，他喝多了，结果醉得不省人事，睡在了军帐里，第二天你母亲项氏跑到先皇那里告状。”皇太后想起往昔的轶事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一晚，萧宗桂喝了足足两缸。
洞房花烛夜，高兴过头了。
就凭这些往事，她是不可能怀疑萧宗桂有二心的。
“皇太后真是个念旧的人。”
“老了，喜欢回忆以前的人和事情。”
“父王要守着藩地，皇太后的七十大寿，他命我给您带了寿礼。”萧云锈将装着那颗猫眼石的盒子递了上去。
“好好好，来了就安心住下吧，我明白你父王的意思，寿礼不寿礼的，不重要，我老太婆也用不着那些个东西，当今圣上想你来京师住，这也有他的苦衷，委屈你们这些世子们了。”
“柳巷的府邸很好，京师很繁华，我喜欢这里的，皇太后放心。”
“住得惯就好，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再过几日，你弟弟也要来和柯儿成亲了，兄弟俩都在这里，凡事有个照应。”
皇太后顿了顿，脸色凝住了，仿佛有什么心事解不开。
皇上羽翼渐丰，被那群新贵围着，天天闹着革新朝政。
其实她知道，皇上不是真要推行什么新政，只不过借这个机会识别敌我而已，支持他姬桓的和支持她这个太后的。
姬桓表面上的尊敬掩盖不了他骨子里的杀意。
慈宁宫是安宁的，但朝廷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自己百年之后，朝堂之上门阀争斗难免，但最终无论哪些人当权，受伤害最多的只是另一些门阀，唯有戍边的藩王们是她最放心不下的，一旦君臣闹翻，外敌入侵或者藩王造反都是无法承受的后果，受苦的是大圣国所有的老百姓。
她不能再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安排所有事情，她选择退让，让皇上掌权，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治理国家，她只想在她还有能力的余生，帮助他们君臣处理好相互依存的关系。
萧云锈离开皇宫，往柳巷的府邸走。
柳巷，京师南门里的一条长巷，东西走向足有三里远，一排青砖黑瓦，雕梁画壁的大宅，住这里的非富即贵，有驸马、世子和还有一些朝廷大员，抬头一侍郎，低头一翰林。
京师的十一月，雪早已下过了，屋子外冷得出奇。
四人小轿走在铺满青石的街道上，轿夫们踩在石板上，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清晰地传进耳膜。
论条件，京师比王府好很多。
萧云锈顺路去拜访住在巷尾的北燕王大公子石虞山。
这个石虞山画得一手好画，尤以画马为专，他画得马栩栩如生，或万马奔腾、或信马由缰……诗词功底也都不错，是京师里很多女子的偶像。
说起画画，萧云锈的画功略逊于诗词。
远远看见一个宅子坐落在柳巷的尽头，走近一瞧，两个护院侍立两侧，抬头便见门匾上黑底漆金写着：石府。
让门房递了名帖进去。
不一会一个少年公子翩翩而出。
“云锈兄，别来无恙。”
“虞山兄，多年不见，可还记得雍州那个萧云锈？”
“云锈兄，雍州那个世子我是有点不记得了，但通元十五年中元节的沁阳诗会魁首我永生难忘。”石虞山见来者是多年好友萧云锈，甚是意外。
“虞山兄还记着这事呢，那时候和各位老友，游山玩水，吟诗作画实在快意得紧。”萧云锈回想起当年一众公子哥，无忧无虑的日子。可如今大家都不再那么自由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云锈兄，你这次入京所谓何事？”
“和你做邻居，我住巷口。”萧云锈指了指彼此，又笑了笑。
“哈哈哈哈，这回有伴了，京师有云锈兄，文坛就活跃了。”萧云锈虽然人不常在京师，但很多作品都在京师广为流传。真人到了，一众小粉丝和老友难免要折腾出些事情来。
“虞山兄的画才是冠绝大圣国，有你来到京师，画坛要刮起一阵风了。”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玩物丧志，云锈兄见笑了。”玩物和玩物丧志距离只是一点点，很容易就过线了。
艺术，本质就是个玩，玩得高雅，玩得有境界，玩得旁人都仰视，那就需要天赋，底蕴、这些都是钱的问题，
艺术，它从来就不寒门子弟玩的，和世子们却是绝配。
石虞山带萧云锈进了他的书房，将自己的新作一一展开给萧云锈看。
“虞山兄，画技精进，可喜可贺，日后时间多了，约了西凉世子严士铎，多聚聚。”
三个异姓藩王的世子，同样质于京师，共同的话语多，聊得到一起。
可怜藩王们英武一世，世子却没有一个习武，只懂些作文著书的功夫。
“那自然好，世子们必须同心协力，互相照顾。”石虞山说自己两个弟弟也都在柳巷住，家里一个成年公子都没有了。
云锈说自己家也是，皇上赐婚，月底二弟就要过来做驸马了。家里只剩下几个尚未成年的公子。
虽然在京师好吃好住，皇上批的月俸也不少，但要是有些思想的，必然还是很难受的，毕竟，这和笼子里的金丝雀没什么区别，当然，想好了过金丝雀那样的生活倒没有问题。
萧云锈不是这样的人，他脑子里一大堆关于振兴经济，改善民生的想法，本以为自己离开了王府，二弟云锦可以帮助实现，没想到皇上根本没有留下余地，萧家无成年公子，要想振兴经济是困难的，父王除了会打仗，其他的方面都差强人意。
倒是这二弟，这些日子处处显出些能耐来。也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一样，一件件事办的有如神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