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孩子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俞言从宫外归来,换下一身玄黑衣裳,披了件白色锦缎,随意用发冠束了束乌黑如墨的长发。
“陛下呢?”他一踏进寝殿便问。
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恭敬答道:“回禀殿下,陛下今日去御花园散步了,还没来得及回来。”
话音刚落,季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俞言!”
小太监连忙跪倒磕头,“参见陛下。”
“起来吧。”季临摆手示意他退下,抬脚朝着寝殿走了过来,俞言迎到跟前,替他解下龙袍,又拿出干净的帕子擦拭掉脸颊上的汗水。
“最近怎么天天往外跑?”
季临坐在软榻上,任由俞言给自己宽衣解带,闻言干笑了两下,“朕闲着无聊,就想出去走走。“
听完,俞言不再多问,转而道:”陛下累了吧,臣服侍您歇息。“
季临点头应允,俞言便伸出双臂搂住了他的腰,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嗅着他颈间清新温暖的气息,眼角眉梢尽显慵懒,“陛下身上有股淡香,很好闻。”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换熏香了。“
季临又低低地哼唧了几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俞言看着他的侧颜,嘴边浮现浅浅的微笑。
片刻后,他轻柔地将季临平放在床榻上,又拉上薄被盖好,俯身吻了吻对方的唇瓣,才转身缓步离开了房间。
此时虽立了春,但夜风中仍透着凉气,雪化露重,俞言漫步于寂静的长廊上。
陛下,你又骗我了。
俞言垂眸,掩饰住眼底的波动。
他早该想到的。
季临对谁都没说过半句真话,当然也包括他。
不过陛下可要好好提升撒谎的技术,下次别再叫臣一眼看出来了。
季临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未亮起,窗户敞开着,冷空气呼啸吹进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季临揉了揉惺忪睡眼,起身穿戴整齐后,便推门出去了。
他一出屋便瞧见院中站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
俞言顺着墙根踱步过去,“老弟?”
“早安,皇兄。”季子渊抬眼朝他笑了笑。
季临看看四周,确定没其他人后才敢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出来了?”
要是被男主发现你的另一条腿也要不保了啊!
“皇兄是怕俞美人吗?”季子渊语调轻快,“若是如此,大可不必。”
傻逼!
季临二话不说就将他扛到了背上。
季子渊:“……”
季临:“别动,再动我就把你摔地上。”
季子渊:“……”
季临:“乖。”
于是季子渊老实了。
季临:“你看,这才叫爱护幼弟。”
季子渊:“→_→”
……
季子渊趴在季临背上,感觉自己被当成小孩子似宠着,还挺新鲜的。
季临一路走过去都很安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季子渊能明显察觉得到,他的步伐非常坚定沉稳,每走一段距离都会停顿一下,似乎在观察周围环境。
季临这么谨慎是因为担心他吗?
季子渊心中微暖,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容,他轻轻搂紧了季临的脖颈。
两人很快到了季子渊的住处。
季临入门放下了他,屋内照例空荡荡的,根本不像是一个皇子的寝居。
“你平时一个人睡?”
“嗯。”季子渊跛着脚坐到了床边。
季临上前抬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怎么不多添件衣裳?”
“不冷。”
“那你怎么在发抖?”
“……我乐意。”
季临无语得想笑,索性强硬地把季子渊摁在了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他。
季子渊被捂得有些喘不过气,脸色涨红。
“别闷坏了。”季临拍了拍他的背。
季子渊挣扎一番,最终没能挣脱开,只好任由季临帮忙盖被子。
“你先躺着暖暖身子,早饭一会儿就送来。”季临叮嘱完这句话后便转头离开。
季子渊目视着他的背影,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季临回头看向季子渊,“怎么了?”
“……没什么。”季子渊低头收回了手。
又等了片刻,确认季临已经出去了,季子渊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往外走,耳朵尖泛着淡粉色。
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羞的。
过了一会儿,季子渊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房门被敲响打开。
季临提着个食盒匆匆走了进来,他神情焦急地将盒子塞到了季子渊手上,“你先吃,我还有事。”
说罢,季临慌慌张张地朝门口跑去。
季子渊愣愣捏住了食盒,心中隐约猜测到了什么。
他低头看了眼右腿,唇角忍不住扬起了弧度。
断了一条腿就能让皇兄这么心疼我,那如果两条腿都断了呢?
不行,都断了的话就不能跟皇兄……
与此同时。
季临还未踏进寝宫半步,就远远看见了俞言站在殿门前。
他迈着僵硬的腿一步步朝俞言靠近,最后站在他的面前仰起头,哑声道:“你找我。”
俞言垂眸扫了一眼,“进来吧。”
季临应声,老实地跟在他身后。
殿内的窗帘全都被拉上了,透不过一丝亮光,只余下几盏烛火,映亮了一隅。
俞言负手立在桌旁,并未落座,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季临,“陛下想好说辞了吗?”
季临抿紧嘴唇,不答反问,“你又想怎样?”
“陛下以为,臣能怎样?”俞言眯了眯眼睛,“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不是吗?”
语毕,季临眼眶瞬间红了。
他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难过的,就是觉得很委屈。
“季子渊是我弟弟,我还不能去看他了吗?”季临的声音嘶哑难听,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倔强地说道。
他有什么错?凭什么要被俞言这么质问?
季临越想越生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俞言望着他,忽而上前抱住了他。
季临怔住,眼泪在眼眶中打滚,却不肯掉下来。
“陛下想要保护他,可以跟臣说,不要瞒着臣好不好?”俞言的嗓音温柔至极,带着诱哄般的味道。
季临没说话。
“不哭了。”俞言缓缓松开他,轻轻捏了捏季临脸边的颊肉,“都是臣的错,陛下原谅臣一次,行吗?”
他低头吻了吻季临的额头,“我喜欢陛下,瞧不得陛下掉眼泪。”
“有病!我又不是小孩子!”季临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梗着脖子不肯示弱。
“是啊。”俞言浅笑,“您不是小孩子,可臣还是喜欢把陛下当作小孩子看待。”
“……你、你……你给我滚蛋!”
俞言弯了弯眉,“陛下才不舍得臣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