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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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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的气氛霎时间僵住。

    谢修然拧眉喝止:“随星!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为何不能?”

    晏随星剑眉微挑:“我是不知道他与妖魔勾结,可并非不知道他坏事做尽。”

    他看着狼狈不堪、瑟瑟发抖的盛父,朝前迈了一步,唇角噙了一丝笑:

    “他的破绽很明显。”

    “一,现在是初春,小师姐手背上的冻疮却仍旧都没有好,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还有未愈的伤口,”

    “再仔细些便能发现,小师姐肩骨与肋骨,都有严重的伤。若是这人对小师姐好,又怎会将小师姐养成这样?”

    “二,方才他在门外口口声声说自己含辛茹苦将小师姐养大,他若真的对小师姐倾注心力,又怎会叫出——”

    晏随星顿了顿,目光瞥见还站在原地垂着脑袋的盛暮,似是不忍,并没有说出那三个字。

    而随着他每说一句,宁雪溪的脸色就白下去一分。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宁雪溪就忙不迭开口:

    “那你的心脏可有受伤?若是伤了心脏——”

    她说了一半才恍觉失言,呼吸茬了一拍,勉强揭过去了这件事。

    “若是伤了心脏,可要落下永久的病根的。”

    “是我疏忽了。”相比于宁雪溪,谢修然就诚恳许多:“等回了无涯宗,我定向师父禀报,请他让长老为师妹好好调理身子。”

    宁雪溪也急忙道:“对啊,我也会跟爹爹说的,爹爹一定会答应我的。”

    话题中心的盛暮本人却自始至终垂着脑袋,站在原地,一眼不发。

    表面看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实际上则是在疯狂追问系统:

    “晏随星真的没有ooc吗?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真的符合人设吗?”

    233:[经系统检验,他确实没有ooc,或许事实就是如他所说那样,他一早就发现了盛父盛母不是好人,而作为主角团,对于这种恶人深恶痛绝也是正常。]

    正常吗?

    盛暮想。

    她直觉不大正常。

    晏随星的表现明显不是对恶人深恶痛绝,更恰当点来说,他其实是对于人命毫不在意。

    但这句话她没跟233说。

    她只是“嗯”了一声,轻轻道:“解释得通。”

    由于晏随星过早地揭露了盛暮凄惨的人生,谢修然于心不忍,眼看关键剧情就要遭到更改,还是晏随星自告奋勇提出和盛暮一起去做诱饵,这才勉强保证了剧情顺利继续下去。

    宁雪溪和谢修然则按照原计划在暗处埋伏。

    夜幕缓缓吞噬着村落,仿若庞然大物张开巨口,把正片土地一点点地吃掉,消化,随即化为虚无。

    盛暮静静地坐在石头上,只觉得心累。

    谢修然这个人,固执到了极点。

    在某些方面可以称得上是一句坚持不懈,然而在某些方面认死理认得六亲不认。

    要不是这段开始就是关键剧情无法擅自更改,盛暮恨不得直接把他嘴巴子给封了。

    忽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盛暮转头,看见晏随星冲她伸出手来。

    “小师姐,这是龙涎丹,你伤得重,先服下吧。”

    他修长的手里躺了粒黑乎乎的丹药,散发出微微的奇香。

    盛暮没跟他客气,接过丹药就放入口中。

    黑乎乎的球状物刚入口就化成了清凉的液体,直接从喉咙流下,几乎是瞬间,盛暮便感到一阵暖意从丹田之处升起,随即就流向四肢百骸。

    肩肋处的痛几乎是瞬间就被暖流覆盖,短短几秒的功夫,盛暮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已经消失殆尽。

    果然,非唯物主义的世界就是牛逼。

    肩不疼了腰不酸了,盛暮整个人血量拉满,恨不得原地打一套太极八卦来纾解自己畅快的心意。

    只是——

    她转头看向晏随星,问道:“小师弟,龙涎丹还有吗?”

    这声小师弟是她自己都意料之外的顺嘴。

    不是她贪,是因为接下来的剧情,实在是有点危险。

    原著中这段之所以是关键剧情,就是因为女主做诱饵时被妖物袭击,是男主如同天神降临般让女主不至于命丧妖口。

    而女主也就是因为这个对男主动了心,产生了感情的萌芽。

    盛暮刚才看剧情看到这里时整一个就是恨铁不成钢。

    谢修然同意让毫无修为的女主做诱饵本来就很不人道,原著不仅对此丝毫不弹,还废了大量笔墨描写男主的身姿多么多么英勇,多么多么让女主一见倾心。

    我可去你的吧。

    且不说谢修然能有多帅,就这些描述性词语看得盛暮直接生理性不适。

    简单说两句意思意思就行了啊!说那么多!挡着我看之后剧情了好吗!

    她越想越气,看着四下寂静的河畔,心里更加着急。

    这段在原著里就仅仅只是一句:

    [夜凉如水,盛暮乖巧地在河边等待,殊不知迎接她的,将是她此生都未曾见过的恐怖。]

    有剧情的地方盛暮反而不担心,让她紧张的,恰好就是原著这种一带而过的旁白。

    越是这种说的不明白的地方,越是容易出岔子。

    晏随星点了点头;“还有,小师姐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小师姐的。”

    盛暮默默腹诽:你小师姐就是怕你会保护她。

    相比于盛暮这里又紧张又害怕,晏随星就显得非常自在。

    他在盛暮旁边的石块坐下,长腿屈起,胳膊支在膝盖上,修长的手随意垂落,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石头缝里长出来的草。

    “小师姐和薛家人熟悉吗?”

    寂静的夜色里,晏随星清朗的嗓音仿若萤火虫小小的光,把纯黑窒息的黑色灼出了一个圆圆的呼吸口。

    “不认识。”

    盛暮摇摇头,看着眼前唯一一个有脑子有眼睛的主角团,又给自己凄惨的身世添了把柴:

    “我被父母看管的严,村落里的人都未曾见过几个。”

    晏随星散漫地晃动着指尖夹着的草,视线划过静得几乎连波纹都没有的河流,望向对岸微微动着的树叶,言简意赅地把他们今天下午在村长屋里的密探告诉了盛暮。

    当然,隐去了他们想让她当诱饵的那一段。

    “我们猜测,这次作祟的妖物,应当还是鳄鱼妖。”

    “只是唯一见过妖物并且还活着的薛定鳄至今未醒来,我们的猜测也并没有得以验证。”

    “薛定鳄?”

    盛暮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表情差点裂开:“他们老薛家还有这种人才?”

    “薛家数百年前平定了这里的鳄鱼妖,为首的青年因此得了定鳄这个名。他将这个名字作为一种身份,在他之后,薛家所有的家主,都是薛定鳄。”

    看着晏随星面不改色地阐述这个事实,盛暮头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的荒诞。

    她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赞叹:“牛逼。”

    话音未落,她忽然感到身侧的河水有了一道不正常的波动。

    还没来得及细看,她面前最近的水面猛然冲出了一张血盆大口,尖利的獠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厉的光。

    而身旁的晏随星比那妖物还要快一步。

    在妖物彻底冲出水面之前,晏随星一把揽住盛暮的腰,血盆大口在盛暮的脚底堪堪合上,齿间碰撞发出的脆响让人脊椎发麻。

    然而并不止这一只。

    晏随星拔出腰间的佩剑,挥剑逼退了近身的鳄鱼,另一边,宁雪溪和谢修然也从暗处冲出,三人佩剑齐出,剑刃的寒光逼退了前来攻击的第一批鳄鱼。

    剧情终于开始有条不紊的进展。

    耳边噪音串串,233兴奋的喊叫,谢修然让她退后的大吼,还有刀剑劈过妖物的皮肉所发出的那种特殊的声音。

    一齐在盛暮脑海中推出了那个最不合理的点——

    鳄鱼的数量,明显比书里所提及的,甚至是盛暮所预料的,都要多太多了。

    谢修然在原著中斩杀鳄鱼的姿态是轻松,自如,是行云流水,是酷哥耍帅。

    而现在在妖兽群中厮杀的谢修然,虽然并未落入败势,但是完全没有原著中的那种轻而易举。

    约莫过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妖兽察觉到三人实力不凡,终究是盛着夜色,慢慢回到了水里。

    水面冒上来一串串微弱的气泡,很快又消散了。

    确定了没有危险,盛暮从一旁的树后缓缓挪了出来。

    “这妖物,比我们想象的厉害太多了。”

    谢修然擦拭着剑上的鲜血,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河:“夜晚变数多,我们贸然进河,只怕会沦为他们的掌中餐。”

    盛暮在一旁猛点头。

    男主看起来还是有点脑子的,不是那种只知道武力解决问题的莽夫剑修。

    然而下一秒,就见谢修然抬起头,目光凌厉地看过晏随星和宁雪溪。

    “我们明日下河,务必要将妖兽尽数斩杀。”

    盛暮:……

    我收回刚才那句他有脑子的话。

    宁雪溪只有坏水没有脑子的货不能指望。

    盛暮暗戳戳把希望寄托在了晏随星身上。

    果不其然。

    晏随星看了眼死水般的河流,面露一丝不赞同:“妖物的数量与修为都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如果贸然下水,只怕容易遭遇不测。”

    “对啊对啊,”盛暮猛点头:“没想到村落里竟然有着这么多的妖物,上一次薛定鳄能侥幸逃生,确实能称的上是一句福大命大。”

    她说完就看向谢修然,奈何对方完全没理解她的意思,盛暮叹了口气,暗示不成,索性直接明示:

    “薛家人不是修仙者,只是体能武功更好一些的普通人,而如果上一次薛家人所遇到的妖物也是这种程度的话,那么薛定鳄断断不可能有生路在的。”

    谢修然瞳孔地震。

    他猛地转头,看向盛暮:“你的意思是说——”

    “有人将我们三人来到村落的信息告知了妖物。”

    看着盛暮赞同的表情,谢修然如有神助,他抬手拭去鼻梁上溅落的血液,另一只手果断地指向身前:

    “真相只有一个——”

    “盛父果真与妖物有勾结!”

    盛暮听到第二句话差点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

    她稳住脚步,弱弱地添了一句:“或许,真相还有第二个——”

    “村长和薛家人,也与妖物有勾结。”

    “不可能!”谢修然瞳孔再次地震,他大手一挥,后退一步:“这不可能!”

    “你还记得村长和你们描述那天晚上的惨案吗?遍地残缺的尸骨,甚至连人形都拼凑不出来。这就说明他们根本都无法确认当天晚上参与伏击的人是不是全都死了,可他们仍然认为除了薛定鳄以外无一生还。”

    “第二,数百年前平定鳄鱼妖的就是薛家,数百年内,残存的鳄鱼需要在薛家的眼皮子下偷偷繁衍,修炼,做出种种努力才能回到百年前的程度。而薛家只需要稍微努努力就可以让自己的实力在数百年间提升一大截。”

    “在这样的实力差距之下,他们又怎么会打不过鳄鱼妖?”

    “而两条线索结合起来,刚好可以证明薛家和村长在说谎,同样也意味着数百年前平定鳄鱼妖这件事也是假的。”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念头忽然在谢修然脑海中划过。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盛暮,三观仿佛被人打碎又重造:

    “你的意思是说——”

    “鳄鱼妖自始至终都被薛家所控制,或者换句话说。”

    盛暮歪了歪脑袋,给这件原文一笔带过的剧情砸下了沉重的结论:

    “薛家人,就是鳄鱼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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