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得妻如尔，吾生之幸
皇上想了许久，才记起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你说的是那卷记载有蛮巫婆婆墓葬的古书？可那不是用来哄骗他们的吗？”
“也算不上是哄骗。”魏岚笑了笑，靠在他的怀里一边把玩着他挂在腰间的玉佩，一边说到，“爷爷自致仕在家后，便喜涉猎志怪游记一类的文章书籍，搜集了不少这方面的古书残卷，其中不乏孤本真迹。”
“受他影响，我也偏爱翻看这类书籍。你也知道，那些越是年代久远的古籍，文字便越是晦涩难懂，而我偏生执拗，遇上了总要拽着他问个清楚明白了才算罢。久而久之的，便也识得许多旧朝文字。”
她想起那个孤傲固执却又疼她入骨的小老头，眼里的光越发柔和，声音里无意中也添了抹小女儿的娇嗔，语气里无不是对魏帝师的思念和孺慕之情：“有段时间爷爷收到了一卷被损毁了小半的古绢书，上边所记载的文字是连他也从未见过的。正巧那段时间我也无聊得紧，便同他一块儿研究起了那古卷。”
说起那卷古绢书，魏岚眸光不由得掠过抹幽光。直至今日，她也依旧觉得那东西处处透着诡异，不似凡物。
确切的说也算不得是古绢，因为那用来书画的古绢材质十分特别，似绢非绢，似皮非皮，触之柔软丝滑，却又水火不侵，甚至是用刀剑都无法损之分毫。而那上头的文字和符号，以及所记载的种种事物，皆超出了她的认知。
纵是魏帝师这般阅历颇深非同寻常的人，在看懂了那些文字后，也是屡屡惊叹这大千世界，果真无奇不有。
“爷爷带着我在翻遍所有能寻到的古籍史典，又问尽了他有交情的旧友后，终于从几位祖籍在江南一带的儒士那儿确认了，这古绢上所记载的，是属于三千年前百族兴盛时期南域蛮族的文字。”
大业建国不过短短几百年，而这片大陆却已经具有数千年的历史。
在史载的最开始，便是百族争王的兴亡史。但再往前的时代是什么，却已经无从探究了。
而在所有现存的有关百族时代的记载中，南域蛮族都是整个大陆最强大的部族之一，以至于从百族时代起，南域又被称为南蛮之地。
时至今日，在陈国以南和大业以西的那片神秘诡谲的禁忌之地，依旧沿用此称呼。
虽然时代变迁，现在的南蛮已非昔日的南蛮，但仅从这个称谓，便可窥出昔日南域蛮族的辉煌。
而魏帝师所得的那卷古绢书，正是这南域蛮族的半部族史。
据书中所载，南域蛮族起源于蛮巫婆婆。
蛮巫婆婆虽终生未嫁，也未曾生育子嗣，但她却收养了不少孤儿，并授其巫蛊之术。这些人感念蛮巫婆婆的恩情，共奉其为祖，歃血为盟，以蛮为姓，结为氏族。
最初的蛮族只偏居于一处小小村落，幸得蛮巫婆婆照拂，才能得以在诸多大族环伺之中夹缝求生。直至蛮巫婆婆仙去，蛮族也终成气候，无需再终日惶惶于被大族倾轧覆灭。
但随着百族大战，整片大陆都陷入长达三百年的战乱期，蛮族也随着百族衰落大凉一统而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不过蛮族虽然不在了，但总有蛮族人活下来，并世世代代生活在南蛮之地上。后来的南巫国，以及现在的巫族，皆含有蛮族血统。
因为只有拥有蛮族血统的人，才能修习巫蛊之术。也只有他们，才能真正打开蛮巫婆婆的墓葬。
“古绢书上只记载到了蛮巫婆婆仙去，蛮族族长及四大神侍将其葬入南蛮腹地深处的葬神谷，并将其生前撰写的蛊神秘典一并封入棺椁中陪葬。”
“葬神谷？”皇上仔细回想了一番，确认没有听过或见过这个地名，“那是哪儿？”
魏岚抬眸看向他，眸中意味深长，“史料已不可考。但根据古绢书上对其周边地形的描述，我和爷爷又对比各代流传下来的舆图后，推测是在南蛮那十万重山的禁地内。”
皇上心头一动，“确定是在南蛮禁地？”
“十之五六。”魏岚颔首，略有保留的又添了一句，“若是交给巴祚这些老首领来寻，会再高上一两分。”
毕竟那是他们先祖留下的文字，依他们对南蛮的了解，自然会比魏岚和魏帝师判断的地点更准确些。
皇上眸色微沉，一脸若有所思的沉吟了许久。
魏岚说的那些看似闲话，但没有一句是多余的。从她透露的信息来看，一是确定了那古卷的真实性，二是点明了墓葬所在地的凶险。
蛮巫婆婆是何人，那可是巫族先祖，是他们世代供奉敬仰的蛊神。饶是皇上不信神佛，在中蛊后也好是费了不少心神去了解南方部族的事，对这在部族之中赫赫有名的蛮巫婆婆自然不陌生。
那古卷既然是蛮族的族史，对于巫族人而言有多重要，那自是不言而喻的。所以他丝毫不用担心巫族的人看到后，会怀疑其真假。
而卷中所载的墓葬所在地，若真是在南蛮禁地中，那对于想削弱巫族蛊师力量的他来说，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助力。
南蛮禁地危险重重，无论是大业还是陈国，都曾派过大量兵力去探寻那片禁忌之地。但那些人进了禁地，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无一生还。
在连连折损了近万精兵后，陈国和大业才算是彻底歇了念头。毕竟那些精兵可不是寻常士兵，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而出，耗费了大量银钱才培养出来的。就单是培养这些精兵的银钱，都可以供养十万大军三年了。由此可以看出折损了这么多人，在任的帝王得有多心疼。
若是以蛊神秘典勾动那些当惯了土皇帝的首领族老们的贪念，将人引去南蛮禁地之中，且先不说他们能否活着回来，单是入山寻墓的过程，就能耗上这些人许多年。
没了这些人的牵绊，他想通过玛萨暗中改造巫族所设的后手，也能得到更好的实施。
皇上眸色愈深，左手拇指和食指指腹不自觉的搓了搓，唇畔也勾起了抹浅笑，“那这确实是把好柴，值得好好运作一番。”
须臾，他眸光一转，暖意渐生，抬手食指轻点她的鼻尖，语气里俱是温柔，“岚儿，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得妻如尔，吾生之幸。
真好。
“当真觉得好？有多好？”
“自是甚好。”
“既是如此好……”魏岚脸上又挂起了那抹熟悉的笑，“那现下可好好说一说，陛下到底是怎起了闲情，想起了这梅间雪来的？”
“……”
所以这档事是真过不去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