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我陪你
沈蓁蓁略略沉吟，也颔首应了下来，“此话本尊应了。若真有那一日，便是这蛊术一道应尽之时。”
大业国运正盛，若真有人以蛊术祸乱朝纲，引天下大乱，就是蛊神入世，也不敢护其一二。蛊道消亡，也会是顺应天道。
此次她也是凑巧，在那有心人未成事之前先知晓了，才能钻了空子，将这因果先断了，救他们一次。
没错，她先前跟皇上说的那些，虽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但纯属扯虎皮拉大旗，吓唬人的。
就单以蛊兵一事，皇上真要对南方部族动手，让蛊术断了传承，虽会伤些运道，但也不会动及根本。
沈蓁蓁话说一半藏一半，为了的也是让皇上有所忌惮，给蛊道留条后路。毕竟是故友在世的传承，断了这念想也就没了。
沧海桑田，故友一个个离去，他们留在这世间的东西，也随着时光荏苒，愈来愈少。她留不得，但也希冀在还有能力的时候，能护得一样是一样。
皇上答应了她，此次蛊毒祸害帝后和蛊兵之乱虽不是整个南方部族所为，但到底牵扯进了蛊术，只要在此次祸事了结后，沈蓁蓁能保证不再让蛊术流出南方部族之地，为奸人谋逆所用，皇上便暂且饶过那些部族一次。
换言之，但凡修习了蛊术的人，永远只能留在部族之地内，不得踏足外界一步。
与沈蓁蓁达成共识后，此次帝后中蛊也算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在仙王蛊丹的帮助下，皇上和魏岚体内的双子蛊会逐步进阶为同心蛊，这时间也不会太长，大抵三日左右就好。
当然，因着魏岚有孕在身，这三日内或许会有些许不同的反应，但沈蓁蓁留了曲儿暂留宫中照顾，所以也不需要过多担心。
而沈蓁蓁则是连夜启程赶往部族之地去解决蛊兵一事。
蔺南之经过搜魂整个人已经彻底被废了，自醒来后就一直在傻笑，嘴角流涎也不自知，曲儿说他神志被毁，现下就是个傻子，全然失去了自理的能力。
只是暂时他还有些微用处，皇上也就暂且多留他几日，还很是好心的将被关在天牢里的巴莲母子放了出来，让何太医在自个儿府上给他们腾出了个僻静的小院落，让他们三人在那儿先住上一段时日。
至于巴祚，他虽未直接参与那些事，但也是知情人。若无他的纵容，蔺南之和巴其也不会这般容易成事。
所以皇上直接让人将他给关进了水牢里，就是死了，尸骨也不得出水牢一步。
而巴其作为现在蛊兵炼制的主事者，自然是逃不过刑责的。
但因为他蛊术尽失，还受到了反噬，再加之又中了玛萨的傀蛊，压根儿就再折腾不起来了。
且在那几个部族之地里还有私兵，若能先由巴其出面，也能避免打草惊蛇，给沈蓁蓁和玛萨省下不少事，皇上便让玛萨将他也一并带回部族去了。
说起来还真是玛萨最是聪明。虽然在入宫前与巴其搅合不清，有了那么层不同寻常的关系，但好在她脑子够清醒，一进宫就弃暗投明。
尽管其中也有些曲折，但到底是有个好结局。
此次入了京都的三个巫医，最后也只有她全须全尾的出了宫，不仅如此，还落了一份好差事。只要她保持脑子清醒，不行差踏错，那这后半辈子她就是干躺着，也能尽享荣华富贵。
待得一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坤宁宫，魏岚终于忍不住困乏轻轻打了个呵欠，脑袋一歪就倒进了皇上的怀里。
皇上也靠着软枕半躺在榻上，一手搂着她的肩，一手托起她搭在自己腰腹上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的指缝间穿过，与之十指相扣，面上也染了几分疲惫，语带慵懒的低声开口，“困了？”
“嗯，还好。”魏岚眯着眼，声音娇软，“你说沈蓁蓁真的会帮玛萨成为部族大统领吗？”
“她会不会帮上一手并不重要，只要她还想护住那些部族一天，就不会插手玛萨的事。”他扣着她的手，晃了晃，“本来也不指望她会出手帮忙，我要的也只是她不阻挠就好。”
“也是，这玛萨虽说是稍显自私薄情了些，但这样反倒更好掌控。她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魏岚又轻轻打了个呵欠，说话声音又轻了几分，“她做事，我倒是不担心，往后有她看着南方部族，也能给你省下不少力。就是这巫蛊之术，始终是个祸患……”
“确实是个祸患，但沈蓁蓁有句话也是没说错，这世间万物，起兴衰亡，自有定数。”
皇上淡淡说着，松开了她的手，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手背，“蛊道是部族的千百年来的信仰，那些人几经荣辱兴衰，族群几代更迭，也没能彻底忘了这信仰，反而还让其越发根深蒂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让大业无蛊也非短短几载就可成事。这滔滔江水，堵不如疏，只能靠着潜移默化，让他们尝到蛊道所不能给他们带来的甜头，这蛊术渐渐的便也会变得不重要。”
“几十载后，待得那些信仰蛊神的人老去死去，小儿长大，部族的信仰变了，这蛊术自然而然也就会消亡了。”他双眸微眯，嗓音低沉，暗含锋芒，“要毁掉一个信仰，其实也没那么难。”
将蛊术禁于部族之地，只是第一步。无论沈蓁蓁愿不愿意，都阻止不了他要大业无蛊的决心。
什么天道因果，他根本就不在乎。若不能将这阴邪玩意儿给禁了，那他才是真正的有愧于座下的这张龙椅。
沈蓁蓁的保证不过是让他有了充足的时间，玛萨才是他真正的后手。
他让玛萨回去，许她一个大统领的位置，不过是往南方部族里插上一颗明子，让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往后，他们那儿不再是法外之地。
同时也是让他们明白，修习蛊术，他们便永远不能走出大山，而放弃蛊术，却可拥有更多的可能，财富名利，和更广阔的天地，这些都不再是奢求。
皇上唇角微勾，眼里寒芒尽显，“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人在尝过富贵的甜头后，还会愿意回去过苦日子的。”
“大业无蛊，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你心中有数便好。”魏岚阖上了眸子，“你有事便先去忙吧，我乏了，想先睡会儿。”
“无事，你睡吧。”皇上眼中寒意褪去，面色温柔，唇边的笑也换成了宠溺，他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