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思雅（二）
秋风拂过街道，圆未圆的明月仿佛也害怕的藏在攀楼之后，高挂的路灯在摇曳，把女孩的倒影拉的极长，把我们的时间拖拽的极慢，仿佛静止……
我惶恐的看着面前的女孩，颤抖的无法呼吸。也许，我是真的该死。
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这么问她，即使真做了那事儿，也万不该如此的直言不讳，我后悔了，可也明白了，如此蠢笨又无情的我！又能留的住谁……
思雅在静止，乌黑的长发遮挡了面容，让我看不出丁点的喜怒哀乐，可我也知道那是各种模样。只是我不明白，我到底在等什么？难道就想听她亲口说句“是”或者“不是”吗？可重要的是，那之后呢？我该怎么办？
我想逃跑，好想现在就转身离开，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就让这无礼、可怕、荒唐，要杀人的话都送给了风……可是，真的可以吗？
心念电转之间，可怕的世界一下恢复，面前的女孩突然抚了抚头发，完全没道理的仰起笑脸，然后充满好奇的，用她嗲嗲的声音问我：“谁？你又听说什么了呀？是苗许文告诉你的？”
“不不不，不是他。”我羞红了脸，刹那间自责的想要钻进地缝里。
“那是谁？你们班的人这么爱嚼舌根吗，你告诉我都说什么了？”思雅又是甜甜的追问，让我猝不及防。
“没有没有！思雅我错了，对不起。”我连忙否认，心想着自己就不该相信兰桑的话，他定是在骗我，他就爱捉弄我肯定是为了看我的笑话，我怎么能如此怀疑思雅！难道我对她的爱也动摇了不成？！
“我相信你思雅！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女孩！绝不是他说的那样！”
思雅嘟起了嘴巴，挑了挑细长的眉毛没再说话，却突然转身之间拉起了我的手！
顿时那种肌肤之亲让我大喜，不停的看着她娇美的面容咯咯发笑。思雅说：“我饿了，吃饭吧，都怪你，找你找得这大晚上了还被迫加餐。”
“好！”我一口答应，可笑容瞬间凝固，自己全身上下不到50块！别说吃饭了，就连在这豪华的中带区喝杯奶茶都不够，这可怎么办！
餐厅内，微灯悠悠，寥寥无几的客人正在文雅的闲谈，浓厚的酒香夹杂着木板的生气，让我感觉吸一口都要好几十块。
思雅熟练的接过菜单，小指头点了这个又指了那个，半会儿就要了七菜一汤！却说都是为我点的，自己却只要一份蔬菜沙拉。
我们看着机器人服务员欢喜的走开，心里没底的我只能等到思雅率先张口，只听女孩期待的问我：“我们是不是好久没这样坐坐了，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嗯嗯。”我连连点头，开心的看着思雅算了起来，“太久了！已经一年零二百六七天了，要不是我们中途有过一次分手，不然就是两年零一百五十天。”
思雅一下愁了眉头，有些怪异的看了我一眼后捧起桌上的热饮，丢出一句：“算这么清楚干嘛？”
没曾想，聊天就这么结束了，我才刚刚说了一句！看着女孩目不转睛的看向落地窗外，我失落的垂下头扣着手指，伤心的不知如何是好。
“恩。”思雅轻轻地叫着我。
“我在我在。”我急忙回道，泪眼滂沱的看着她，可女孩又避开了视线，有些失落的问我：“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我？我马上成年了。”我喜悦道。
“不是这个意思，李恩呐，你没发现吗？这两年来你什么都没有改变。”
我晕了，思雅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吃成了300多斤，变得人见人厌都不算改变吗？
“算了，不说了。”思雅突然没趣道，低下头自顾自的喝着苹果汁。
沉默再次袭来，我气的直骂自己，我怎么能如此笨拙。快想想！我得再说点什么！想些开心的事儿，或者说个玩笑……可思来想去，没有。尤其是最近的生活，简直惨不忍睹，我需要跟她分享我的苦难吗？
偷偷溜去乐园，遭遇抛尸灭迹，害死俩位无辜的爷爷，侥幸逃跑结果又遇到陌生女孩的求救，然后传来噩耗，绝望到要去跳楼，然后……我突然发现，或许这真的有趣！
我激动的刚要张口却听思雅突然说道：“今晚，我家里没人。”
“什什什么？”我不敢相信的问她。
“没听到吗？我说家里没人，你来陪我吧，我还有东西要给你。”思雅噘着嘴说，白皙的脸上都起了红晕！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还是连连答应，生怕错过这样天大的机会！兴奋的难以言表，可能样子龌龊了一些，引的思雅不停发笑，而我更加开心。
“看你那傻样，我只是觉得太晚了，你家又远，晚上坐车也不安全，你在瞎想什么呢！”思雅羞恼起来，两只大眼睛瞪了我一眼又一眼，诱人的小嘴是咕噜咕噜的吹着吸管，让玻璃杯中的热饮生出小泡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
“对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我陶醉的答道，感觉整个身体都火热了起来，嗓子又干又痒。
“要不然呢！瞧你乐的，不理你了，自己走回去得了！”思雅娇羞道：“你个坏蛋！”
“别别别，我要留下，从这里回去至少要三个小时的，坐车起码也近半小时，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留下是最好的选择。”我开心道，转而一想对思雅说道：“就这么定了，我回个电话安顿一声好不好？”
“好。”女孩侧脸羞涩。
我迫不及待的跑出门外掏出手机，一边给老妈拨去，一边看着落地玻璃里坐着的心爱人，她的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美丽！等等！丝裙之内的双腿上竟然穿了……黑丝！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什么情况？我心里急忙催促着老妈快接电话，绝不能让思雅等急了！一刻也不能！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什么情况？！
只见落地窗内的服务机器人已然上起了热菜，有喷香的卤肉、有烟熏的火腿、有流油的烧烤、还有一大盆牛腩汤……我的肚子仿佛也长了眼睛似的，立马大叫了起来！
我继续拨打电话，一度怀疑是不是按错了号码，却突然发现手机上没有一个未接来电？从中午开始直到现在！怎么可能啊，按理来说是每小时一个！再说了，竞技场爆炸这样特大的意外事故都发生了，满电视台都在争相报道呢！老妈怎么会看不到呢？
我的心一下沉了下来！不停的播去电话，一种慕名的不祥预感涌上心头！可抬眼一看，桌前的思雅显然等不急了，筷子指指我又指着饭菜，我只好连忙返回座位。
“干嘛呢？菜都要凉了。”思雅不乐意的看着我说，狐疑的又问我，“怎么？阿姨不同意吗？”
我连连摇头：“不是，她没接电话。”
思雅叹气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妈妈觉得儿子长大了，再也不用时刻刻打电话询问，不好吗？”
“不好。”我摇了摇头，“以往我都不接，但是她还会打，可今天却一个也没有，这很奇怪。”
“真不理解，你们家总是有些奇怪。”思雅吃着沙拉叹气道。
我咽了咽口水，冲思雅挤出微笑：“我，我还是发个消息吧。”
“好的，妈妈的大宝贝。”思雅嫌弃起来，自顾自的吃起了沙拉。
消息一发，我放心下来，拿起碗筷看着满桌的美食口水直流，7道肉食啊！这是多么奢侈！比我们家过年还要过年！肚子瞬间大叫，是真正的饥渴难耐！
有你真好！我憨笑着刚要开动，只听一个紧急电话响起！
顷刻之间，思雅和我都愣了一下，我回过神来立马接起问：“妈？怎么了？为什么打紧急电话？”
却听电话那头传来几个女人惊喜的声音，她们说:“终于打通了！”
思雅放下叉子紧紧地看着我，我顿时冷汗直冒:“你你你，你们是谁？”
“你是李恩吧！李意婷的儿子？”女人反问到。
“我是！你们是谁？我妈呢？”
女人生气起来，迫不及待的大叫道:“你妈快不行了你知道吗！？这么久了你都不晓得打个电话进来！有你这么当儿子的吗！”
我更加蒙圈，不敢相信继续问道：“你，你，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只听一个男人抢了电话粗鲁的喊到：“少他妈的废话！快来医院！再交不上钱你就等着收尸吧！”
咚的一声电话挂断，我的筷子散落脚底，心却悬在半空。
思雅倒吸了一口气，严肃的看着我说：“再看看电话对不对，会不会是骗子？”
“我不知道。”我像丢了魂似的，俩手颤抖不知所措的看着她，“老妈身体一向硬朗，不可能会突然发病，再说了她也没……”
说着我突然想到，老妈已连续加班近一周！如此高负荷的工作是个人都受不了！“不行！”我立马站起身来对思雅说道，“我得回去！哪怕真是骗子，也好！”
满脸不开心的思雅放下叉子，双手抱胸的看着我说：“哦，去吧。”
我连忙应声，转身就走，迈了几步又不好意思的回去，惭愧看着女孩说：“对不起思雅，下次！下次陪你好不好？”
思雅没有回话，又喝起果汁，见我又走这才说道:“等等李恩！你有钱吗？要是真病了你有钱治吗？”
我恍然大悟！她说的没错！钱都在老妈那里！却见思雅打开智能手表一边点着一边跟我说：“我先给你转3万过去，以防万一。”
“3万！”我大惊道，连忙挥手拒绝，“不用不用，用不了这么多的，不会是大病的。”
“别婆婆妈妈了。”思雅说着就要推我离开，“会晚点到账，不够了你再说话，快去吧。”
我连连感谢的跑出门外，却见她敲着玻璃又气道：“别走路！打车去呀你个笨蛋！”
跑出餐厅、跑出营业区，跑到马路上，可因为该死的事故道路也被封锁拦截，只有远远的街道尽头才有明灯闪烁。
我继续奔跑，直到身边车来车往后累的跪倒在路边，抓着冰冷的扶手，强忍着腰痛爬起身来。
行忙的路人冷脸生畏，流动的车灯刺眼而声音缭乱，我大手急挥，放声去呼唤，可换来的却是司机和路人的鄙夷或是嘲笑。半晌过去，依然没有一辆车愿意为我停留！
许久过后，我抱着路灯杆大口喘息，头晕目眩间才恍然大悟，这里是中带！而我，近俩米多高，身体更是重达三百多斤，还散发恶臭……
突然，不知道哪来的辱骂传到耳边，我急忙环顾四周，完全是陌生的脸庞，人肉的，半机械的，全金属的还有带面具、口罩、围脖的……
那一刻，我又哭了，再没有如此嫌弃自己，我差点就忘了我是如此的丑陋，我连忙爬起来跑进角落，蜷缩起来……
可我突然想到，就在刚刚思雅还在与我共进晚餐，甜甜蜜蜜的交谈恋爱，更是要邀请我与她回家……可话说回来，她难道就看不出我的膘肥体壮，闻不出我的满身恶臭吗？
难道……都是骗我吗？
我突然想到，那奢华服装店里的美女老板，她一口一个大帅哥，还叫的那么亲切诱人……难道，也是骗我？
那这电话呢？紧急电话也是骗我吗？她们其实根本不是护士更不是医生！只是为了钱？还是说是想要看我出丑？那老妈只是丢了手机对吗？……
我又想起了可恶的兰桑，看着明晃晃的街道和商店，一时之间感觉苦胆泛滥，厌烦无比……
我艰难的爬起身来抹掉眼泪，缓缓挪步，用力猝了一口，然后向前走去。穿过笑脸的商贩，迈过倒地的酒鬼，躲避邪恶的目光，逃掉玩弄的嘴脸，继续走着，使劲咬着嘴唇想不让眼泪掉落……
天色阴暗，不知现在是几时，我漫无目的地游荡起来，直到紧急电话再次响起，我也还是看了一眼就随即关上。
肚子直叫，冷汗直冒，应该又是血糖低了，我看着街边上的橱窗里，埋怨它们为何关不住这浓郁香味，就让它们肆意的勾人魂魄这合适吗！口水直流，我摸着臃肿的肚皮，埋怨它为何不会安分守己，就这么不知好歹，就不会骗我说它不饿吗！
或许，我该吃了再走。
我真后悔，又是一次不愉快的相聚，要知道能见思雅有多不容易！这是多久才换来的见面！我不该猜忌，更不该污蔑她怀疑她！我是那么爱她！那么想拥有她！
突然！我觉得即使她真的和别人上了床，或是做了小三，都不再重要，只要她愿意爱我，依然能为我回心转意，会再次牵我的手，我也会直接娶她！一定会！
也许是眼睛太湿了，走着走着，我看到的地面也成了湿漉漉的。
我好想回去，回到那家餐厅，说不定她还在吃，还在橱窗边等我，还会在马路边望我……
那里！可是有她的红晕和嗲嗲的甜美声音，更有她！一起回家的邀请！
回去吧！回去了就能同她共处一室，就能真正的看看心爱之人的卧室，就能再次触及她光滑的肌肤，抚摸那傲人的胸部，还有红唇！还有在我怀里的娇羞的模样！就能……
嗯！回去！
没错！电话里的一定是骗子！
必须回去！是的！现在就回去！一刻也不能停留！
我走转出拐角，走着走着突然开始奔跑！我开始喜悦，逐渐放声大笑起来，甚至是开始呐喊！我粗大的双腿仿佛有了使不完的力气！我奔跑的速度仿佛快能追上汽车！
晚风清凉宜人！灯光明媚璀璨！一切仿佛都在为我庆祝和欢呼！
可突然，老式手机在裤腿里抖动不止，焦躁的铃声让我无法心安，无比厌烦！我立马停了下来，愤怒的去掏手机，接起来就是要痛骂！必须痛骂！
“你们都是骗子！骗子！骗子！”
却听！一声无比熟悉的！弱弱的声音传了出来：“小恩，我是妈妈，你还好吗？你快来医院，第四医院，妈妈还，还想再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