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缘起(4)
一辆豪华轿车远远驶来,后座上放着一副人体骨骼模型、十几罐器官标本与一些杂物,因为都是易碎品,所以在上坡时异常艰难。
向来低眉顺眼的柏川生怕磕碰到了哪一样被少爷责怪,尽管还未被责怪过,但先担心一波,为挨骂做好心理准备,有利于主仆和谐。
凤澜山庄这边,元枭早早把前厅打扫过一遍,来到大门口,搓着手眺望远方,见到熟悉的车越驶越近,瞬间高兴得手舞足蹈:“柏川,柏川!”
他还不忘回头呼喊道:“少爷,少爷!柏川来啦!”
顾子珣叼着一根硬得能打死人的油条走出来,在这个不太愉快的早晨,终于迎来一件让自己感到欣慰的好消息。
会做饭的人来了!
待柏川停好车后,三人便开始小心翼翼地把车上的东西搬到隔壁的房间里,一件件摆放整齐。
随后,顾子珣提出要下山一趟。
凤澜山庄位于市与镇的交界处,开车要半个时辰才能到市中心,由于生活方面不太便利,他打算再采购些生活物资回来囤着。
出发前,柏川有些不好意思地靠在车窗上,支支吾吾道:“少爷,那个……嗯,您打算什么时候请祝小姐过来做客呀?”
听到“祝小姐”这三个字,顾子珣眉宇间多了几分郁结,遂抬眸反问:“是我姑姑让你问的?”
“呃……呵呵呵。”柏川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思索一霎,说:“如若她再问起,就说这里还没打扫好。”
催婚催得众所周知,偏偏身为当事人的他跟自己的未婚妻最不熟。
因为是父母生前之命,姑姑代为督促,着实尴尬。
“是,少爷。”柏川高兴地应了一声。
“对了,柏川。”他突然想到什么。
柏川忙道:“少爷请说。”
“……”
顾子珣看着那张稚嫩的脸,不知该如何提醒他这里有过闹鬼的传言,如果害怕的话现在可以回顾宅继续服侍,不用硬留在这里。可绞尽脑汁思索了半天都没能在大脑里措辞成功。
想着元枭一向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待会儿就他们两人独处时,应该也会主动提到这事,到时再做定夺也不算太迟。
于是,他便摆手作罢道:“算了,没事。”
“好的,那您慢点开哈。”柏川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笑着目送他离开。
去往云遥市最大贸易街市的路途中,正好路过市警务处,顾子珣不由得想起了昨夜梦里那事,不知不觉就放慢了行车速度。
因为是顺路经过这里,而且也不是多麻烦的事,内心踌躇了片刻,他还是踩下了刹车决然掉头。
二十八年前,负责户籍管理工作的确实是警务公所的行政课。而现在,户籍事务已划分给了警务处第二科。
一进到里面他便自报家门,在云遥市没有人不知道兰亭顾氏。之后他又以姑父的名义与处长套近乎,这才得以引见到第二科去查阅户籍资料的。
带着他去档案室的老警长,按照年代久远的记录,将一箱又一箱的户籍档案搬了出来,嫌麻烦又不好明说,只好打趣道:“二十八年前的资料可有得找咯,那个时候你也才刚出生吧?”
顾子珣只是略带玩味地笑了笑,没有接话,若不是想低调,他大可请姑父出面帮忙。
因为他的姑父是本市商会的会长,与督办公署警察厅有着密切往来。
无从下手的他,瞥了眼已经堆成小山的登记资料,硬着头皮开口请教道:“警长,请问你对原先居住在凤澜山庄的沧澜时氏了解吗?”
听到这句话,老警长身体一僵,警惕地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写文章需要。”他随口胡诌了个还算合理的借口,反正对方也不知道他干的是什么职业。
老警长急忙摆手相劝:“这可不兴写啊!”
“为什么?”他猜测眼前人对其中缘由应该知道得更详细。
老警长的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惴惴不安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理由:“邪门,晦气得很!”
他的反应,和顾子珣遇到的其他人一模一样,都是避而不谈,难以了解到更多。
“能详细说说吗?我可以重金答谢。”
“不不不,无福消受。”老警长闻言立刻婉拒,随后恍然大悟地看着他:““诶?你该不是想查找那家人的户籍资料吧?”
“正有此意。”顾子珣不再隐瞒,直接承认。
“那你怎么不早说?”警长一拍大腿,开始翻找起来。
很快,他就在几十个箱子里,找到了顾子珣要的户籍登记册,不耐烦地递过去:“喏,就是这份,你自己慢慢看吧,有事再喊我。”
顾子珣接过之后,微微颔首道:“好的,多谢。”
待老警长离开后,他才开始细细翻阅起来。
沧澜时氏的最后一任家主叫时伯谦,一生有三妻四儿一女,而此女正是时晚吟。然其生母身份不详,户籍方面未做任何记载。
查到这里,顾子珣不禁倒吸了一口气,原来还真有那么一个人呀。
可明明自己不仅没见过她,先前更是没听说过有那么一号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梦里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合上资料,不再浪费时间,和老警长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警局第二科。
待顾子珣开车离开,老警长才回到档案室整理被翻乱的资料。可看到桌上那份沧澜时氏的户籍登记册,他百感交集,久久不能平静,捏成拳头的手抖得甚是厉害。
末了,他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才郑重地将户籍登记册收起。
坐在车上的顾子珣颇有些郁结地发了会儿呆。
本来是打算买完东西就回去的,可如今已临近顾宅,如果不去跟姑姑打声招呼再走,未免也太薄情寡义了。毕竟父母去世的早,是姑姑将他视如己出,好吃好喝供着养大的。
可姑姑一见面就催婚,这让他很是苦恼。
犹豫再三,他还是绕路去买了姑姑最喜欢吃的干果。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凤澜山庄。
柏川看着塞得满满当当的车后座,无声地“哇”了一下。
元枭觉得他吃惊早了,不禁讪笑道:“过来。”
说完便打开了后备箱,映入眼帘的是用油纸包裹着的半头小牛犊。
“这应该够我们吃大半月的了。”
顾子珣拍了拍已是目瞪口呆的柏川,言下之意是这段时间没什么事的话,大家都可以不用下山了。
“完美。”元枭忍不住称赞道。
以前就他们主仆二人时,也经常这样囤货,不仅省时还省事。
“柏川,我跟你把油米和零嘴放食仓。”
“元枭,你把牛肉鲜菜放地下冰窖。”
“是,少爷。”
言毕,三人便按分工麻利地忙活了起来。
而此时,时晚吟正坐在车顶盖上悠哉地晃荡着双腿,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们卸货搬运。
不禁冷哼,落单的人,最好欺负了。
忙完的顾子珣向柏川交代了一下今晚的菜单,随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他从书架上取下昨夜未看完的书,漫不经心地翻了翻。
走到桌前正要坐下之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
遂眉头微蹙地顿了顿,随后抬头看向挂满字画的墙。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原来,原主人留下的那些字画里,有一幅鬼画符式涂鸦下方的署名,就是时晚吟。
如果说,昨夜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事件,是因为磁场紊乱以及人体大脑疲劳产生所的幻觉,那自己在梦里见到素未谋面的时晚吟,应该就是近期对沧澜时氏的简单背调,以及看了这几幅画后,客观世界与潜意识间相互反映的产物。
曾有位姓周的先生说过,描神画鬼,毫无对证,本可以专靠了神思,所谓‘天马行空’似的挥写了,然而他们写出来的,也不过是三只眼,长颈子,就是在常见的人体上,增加了眼睛一只,增长了颈子二三尺而已。
幻象与梦境,无论如何荒诞亦或是逼真,都是对客观存在的反映。
他释怀一笑。
这一切,终于解释得通了。
正当他在为自己的发现暗暗欣慰之时,危险正在悄悄逼近厨房里做饭的柏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