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电话手表
电话手表
江郁一路小跑回来，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上还拎着一个橙色的购物袋。
“咦，这是装的什么啊？”江奶奶好奇问道。
“阿稚的裙子脏了，我给她买的新裙子。”
江郁道：“阿稚，快看看喜不喜欢。”
江奶奶帮忙一起打开包装袋，一件白底上面印着粉色植绒小花的连衣裙呈现在了林稚面前。
林稚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这裙子背后还是交叉的绑带设计，胸前还点缀了珍珠扣。
“好漂亮啊！”林稚不由发出感叹。
女人不论年龄大小，看到漂亮衣服都是一样的高兴。江奶奶也兴奋道：“快快，小阿稚，我们快点去试一下，穿上肯定漂亮极了。”
林稚穿上新裙子站在江郁面前转了个圈，眉眼都溢出了笑容：“我好喜欢啊！”
江郁听到她喜欢才放下心来，看阿稚这么开心，以后还要给她买。
收起裙子，三人开始吃晚饭。
晚饭后，江郁打了一盆水，跟林稚一起把下午那条弄脏的裙子泡在水里，两双小手在盆子里一起揉着衣服，搓出了晶莹透亮的泡泡，林稚搓泡泡搓得开心，不小心就和江郁的手碰到了一起。
林稚坏心眼地挠了挠江郁的手心，江郁反手过来捏住了她的指尖。
“呀！你的电话手表。”因为两人的玩闹，只见江郁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已经全部泡在了水盆里 。
这手表是江郁的妈妈买的寄了回来，江郁一直很喜欢。
“没关系，是防水的。 你看。”江郁把电话手表摁亮给她看，却还是遵从林稚的意思摘了下来。
晚上，林稚躺在床上，却难得有点睡不着，又悄悄爬起来打开灯去看袋子里的那条裙子。
她好久好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这还是她最喜欢的小鱼哥哥送的，林稚一晚上都很兴奋，到现在还没有平复下来。
在林稚记忆里，林佳梦很少给她买东西。林佳梦爱玩爱喝酒，一星期里有五六天都是醉醺醺的，要给她买东西得同时满足清醒加有钱两个条件，这种情况实属难得。
尚水街有爱说八卦看她不顺眼的人，也有像江奶奶一样心善的。住在街尾的赵阿姨就是。
赵阿姨的女儿跟江郁一样大，不过是在市里私立小学读书，赵阿姨疼爱孩子又眼光好，给女儿买的衣服都很漂亮。
尚水街的人都知道林稚可怜，有父母却没人管。赵阿姨就把自己女儿穿不上的旧衣服送给林稚穿。
林稚很感激赵阿姨，也很坦然，她不觉得穿别人的旧衣服有什么不好，况且赵阿姨给的衣服穿起来又舒服又好看。
但当她收到新衣服时，还是觉得很惊喜，仿佛一颗心飘到了软绵绵的云朵上。
林稚展开裙子，却从里面掉落出一块电话手表。
是江郁的。
她想起了晚上一起洗衣服时，害怕手表进水坏掉，江郁摘下来随手放到了新裙子旁边。应该是走的时候一起收了进去。
林稚想去还给江郁，可是现在好晚了，也不知道小鱼哥哥睡了没有。
无意间碰到了电话手表，屏幕亮了起来，显示时间23：15。
这时，门外突然“咣铛”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踢倒在地，又是一阵“骨碌碌”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接着就是周成辉的咒骂声响起。
爸爸回来了！
林稚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想关上小台灯，却已经晚了。
周成辉已经看到了她门缝里透出的光亮。
“咣”的一声巨响，周成辉一脚踹在了门上。
“妈的，小兔崽子，差点把你忘了，给老子滚出来！”
“咣咣”又是两脚。
林稚把小被子蒙在自己头上，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鸵鸟心态的不断安慰自己“看不到我看不到我”，并寄希望于那门板能结实一点。
在这样一个充满着争吵与暴力的家庭长大，林稚小小年纪就懂得了自保方式，那就是能躲则躲。
她从来不知道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是什么感觉，有的只是冷眼谩骂与暴力。
孩子对父母有着天然的亲近感，最开始时她也会一见到父母回来就围着他们转，但是没有温柔的怀抱，只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成为承受着他们发泄怒火的工具。
门外周成辉的咒骂声仍然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林稚悄悄从被子里漏出一只眼睛小心的瞅了瞅房间那脆弱的门板，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隐约看见门板已经开始晃动。
如果爸爸进来了……
自己肯定逃不过一顿毒打！
林稚摸了摸耳后的一道浅浅的疤痕，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这道疤痕就是在她三岁时周成辉朝她摔了一个玻璃杯，被碎裂的玻璃划伤的。林稚当时刚刚记事，吓得连哭都不敢哭出来。
现在这道疤痕已经有些淡了，但是每每回忆起，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还是笼罩全身。
不行，不能让爸爸进来，会被打死的！
林稚不准备缩在被子里躲下去了，她轻手轻脚地跳下床，想把什么东西推到门后挡一下。
就在林稚小心的尽量不发出声音把一把椅子挡到门后面时，外面的咒骂声却停止了了，似乎是周成辉接起了一个电话。
周成辉讲电话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但是林稚刚好搬完椅子站在门板后面，模糊的听见了周成辉说话。
“能给到多少……老张你还不放我的心……不过……”
“……不是小事，我过去一趟……”
林稚能听出周成辉完全不复刚才踹门咒骂的暴躁，甚至隐隐还压抑着一丝兴奋，仅凭几句模糊的内容，也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周成辉挂断电话就出门了，林稚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渐远渐轻的脚步声，紧绷的小身板才慢慢放松下来。
“呼——”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泄力般得蹲下身抱住了双臂。
周成辉接了个电话走了，不知道还回不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万一他马上回来呢！自己该怎么办？
怎么办？
……电话！
她也可以打电话！小鱼哥哥的电话手表在自己这里。
林稚拿起电话手表，想要打给江奶奶，只是……
现在好晚了啊，江奶奶年纪大了，每天都睡得好早，自己现在打过去……
可是，万一爸爸再回来呢？
林稚翻着电话手表里的通讯录，有些犹豫，拨号的手迟迟没有按下去。
翻着翻着，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出现在眼前，林稚眼前一亮，她认识这个号码！
林稚虽然还没有上学，但是江郁每天都会教她一些知识，江郁写作业时她也喜欢在一旁看着。而且林稚很聪明，江郁教给她的古诗，跟着读两遍就能流畅的背下来。
所以这串电话号码江郁给她说过一次她就记住了。
江郁说，这很有可能是她的亲生父亲，叫云珩。
林稚已经知道了周成辉不是她亲爸，所以对于周成辉不喜欢自己也不再难过。就像妈妈，有时候也不喜欢自己，但是在和周成辉争执起来时，总会让自己先跑掉。
江奶奶对林稚也很好，但是江奶奶并不是自己的亲奶奶，她跟江郁才是亲祖孙关系，所以江奶奶对江郁也很好。
晓玥的爸爸也对晓玥非常好，晓玥是经常给林稚衣服穿的赵阿姨的女儿，晓玥的爸爸是一名货车司机，经常给晓玥从其他地方买到饶光镇没有的好看的衣服和玩具。
没有血缘关系的可以对其他人很坏，但是有血缘关系的就会对自己人很好！
林稚琢磨出了这么个道理，再没有犹豫，对那串没有备注的号码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