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前世今生(三)
"世子妃呢?"
"回世子的话,世子妃……"研书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抬眼偷偷瞥了一眼宁珩,才接着道:"世子妃她已经下葬了。"
说完,垂首站在一旁,静等世子的吩咐,还觑了几眼宁珩,心想,怎么世子听闻世子妃的死讯变得平静了许多,他还以为世子醒来之后会承受不住 ,再次吐血。
宁珩此时的心情怎么可能如表面一般平静,不过是头疼万分,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罢了。
他不知道就他穿梭于两世之间,还是荷华也如此,但又想到,这一世的荷华已经下葬,若是穿过来也没了身躯,怕是只有他一人穿梭于两世。
"世子妃葬于何处?"宁珩哑着嗓子,面无表情的询问。
研书将世子妃下葬的地方给报了出来。
宁珩听着下葬处,皱眉道:"怎么是定南侯府的族地?为什么没有下葬在我们的族地?"以荷华上了玉蝶的身份,完全可以葬在宁家族地。
研书支支吾吾,一下子说不出个所以然。
"照实说便是。"
"定南侯同其世子上门死活将世子妃的遗体带走了,王,王妃也同意了。"甚至还巴不得世子妃的遗体赶紧走。
故而就刚开始假意阻拦了一下,趁着王爷他们还没收到消息,白纸黑字赶紧同意了。
等王爷知晓王妃这个糊涂的举动,想要阻拦为时晚矣,定南侯早就将世子妃的遗体带走了,还让王妃代签了和离书。
王妃是世子的生母,自然可以母代子过签署和离书。
王爷气的心肝直疼,此举岂不是将他端王府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偏偏那个蠢妇还洋洋自得,直接被他禁了足。
现在外面的人不知道怎么笑话端王府,两府闹得也算难堪。
在定南侯眼里,他活泼开朗、身体康健的姑娘好好的嫁入端王府,十年不到就香消玉殒,自然是气不过。
在端王眼里,他端王府也并未虐待过荷华,荷华自己身子不好生了病,他们又不是没有给请太医,阎王要收人,他们也拦不住啊。
"和离?"宁珩一下抓住重点。
"是的,王妃代您同世子妃签了和离书。"
宁珩深呼吸一口气,对于这个愚蠢的娘亲他也是无话可说,吩咐道:"备马。"
"世子,太医道您身子有些亏损,宜静养。"之前在灵堂的那口血,可以说是精血,一下子就让身体康健的世子亏了底。
"无碍,备马便是。"宁珩根本不在乎他的身子如何,执意要备马出府。
研书见劝不动,只能听令行事。
宁珩原本挺拔的身姿,不过几日时间,就变得佝偻了许多,仿佛精气神一下子就没了,强撑着身子翻身上马,一骑绝尘,研书都有些跟不上。
"你说什么?世子出府了?"端王妃听到婢女的禀报,一时间还有些不信,这身子都没好,这时候出府不是闹着玩的吗?
"是。"
"可有说去了何处?"
"并未。"
婢女一问三不知,端王妃不耐烦的将她们挥退下去,心中默默盘算宁珩会去哪里。
她并不觉得她代宁珩签署了和离书有什么问题,宁珩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了的种,而且天子重孝道,宁珩若还想在朝堂上混,就不敢置喙她的行为。
再者不过一个死人,离了也就离了,还省的沾上"断弦"的名头,耽误找续弦。
要她说,若是可以肯定是一纸休书将她休出门去,但是依着荷华的身份,更不不可能的事情,乍然听到定南侯要和离,巴不得同意,生怕对方反悔。
如今木已成舟,即便被王爷禁足又如何,又不可能禁她一辈子的足,她且等着就是。
她何尝不知此举会给端王府惹来非议,那又如何,端王肯定会给她收拾烂摊子,等解了禁,她依旧是最尊贵的王妃。
端王妃心情颇好的给指甲上着颜色,这丹朱就是衬她的肤色。
宁珩一路疾行来到定南侯府,才翻身下马,欲要进去,定南侯府的守卫直接将手中的长枪交叉拦住了他的去路。
"侯爷有令,端王府一律人等同畜生不得入我定南侯府半步!"守卫说的铿锵有力,即便对方是王府世子,也丝毫不惧。
宁珩听着这等同侮辱的话,并没有生气,反倒好声好气道:"还请进去通报一声,我想要见一见安安。"
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强闯进去,若真那般行事,他怕是这辈子都摸不到荷华的坟头在哪里。
"世子请回,侯爷有令,端王府来人不必禀报,直接回绝。"
定南侯府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想要看到端王府里的人,尤其是宁珩,一个保护不了自己妻子的男人,有何用处。
定南侯他们不信女儿是生病死的,肯定是中了什么阴险的毒招,可恨他们被那些庸医瞒得死死的,还以为能够徐徐图之。
原本想着还有时间,够他们筹划女儿同端王府和离一事,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关键在于亲王府和离只能徐徐图之,上了玉蝶的家眷,轻易和离不得。
一步慢,步步慢。
还以为能在女儿三十岁之前搞定,谁知女儿死在了二十六岁的夏天,正是荷花满池的季节。
造化弄人。
宁珩好言相劝再三,门口的守卫就是不进去通报,坚定的守着自个儿的岗位。
见此路不通,宁珩索性一撩衣袍,笔直的跪在了定南侯府的大门前,誓有种侯府不让他进去,他就跪到地老天荒。
"世子。"研书不敢置信的呼了一声,世子爷跪天跪地跪君跪父跪母,可从不曾跪过旁人,看着宁珩的神色,也知道他位卑言轻,无法劝说,只能一同跪在一旁。
夏日炎炎,头顶上悬着的太阳又毒又辣,才跪了没一会儿,额头间的汗一点一点渗了出来,研书只觉得后背黏黏糊糊的很不好受。
抬眼又看向一旁仿若没有感觉,忽视掉脸上的汗水,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研书都要怀疑只有他一人达成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