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警察荣誉4
眼前略显没落的三层建筑是十年前平陵数一数二热闹的地方，“奥斯电玩城”的灯牌有些短路，比起外面老旧的楼体室内的环境更加糟糕。进门潮湿扑面而来，大厅就摆设着几个过时的游戏机，保洁兼看守员的大妈围着围裙，瓜子壳嗑得满地都是。
林竹根据李二舅提供的信息，往里走到头打开安全通道门，楼梯拐角处还有一扇小门，目光所及之处，烟头遍布、蛛网结尘。
走在通往地下的楼梯上，吵闹、摇骰声由远及近，林竹紧了紧手里的包带，来之前她掂量着带哪些设备，最后只戴了马小胖改装后的项链和手表，项链里是180度针孔摄像头，无线连接马小胖的电脑终端，能做到音频实时传达，手表里安有gps定位。每次出暗访他俩搭档双保险，搁平时还能戴个对讲耳麦。
她已经尽量装作来应聘的发牌小妹了，白衬衫西装裙，特意接的长发烫了波浪卷扎成低马尾。下完最后一处拐角，林竹站在了这座由地下停车场改成的赌场里，目测数十个桌，百来号人，环顾一周，应该不止这一个出入口，墙壁林林总总的小广告上盖着一幅巨幅海报。
在前台这个盯着她的年轻男人说话之前她开口道：“您好，我是来找工作的。”被男人的目光打量一圈，“我二舅推荐我来的，他叫李常明，你们的老客人了。”
“那带你去见见我们老板吧。”
穿梭过赌池时林竹注意到一个女荷官，就是海报上那个凹凸有致的尤物，发牌手法专业利落，可那些赌徒此时的注意力怕是要被那张脸或别的什么吸引。
这赌场的老板肥头大耳，板寸断眉，花臂金链，标准典型的涉黑形象。
“来这找工作？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上来就不简单，林竹心里直突突。
“老板，我叫李芝，我前几天来这边找工作被中介骗了，身份证都拿不回来，这是我的复印件，您看能不能用。”林竹早有一手准备，假证不能办，图总能让马小胖p一个。
“我二舅看我可怜，说他常来的牌室常年招发牌小妹，就让我来试试，噢我二舅叫李常明，您应该认识。”林竹趁热打铁，急于塑造出一个二十出头、高中文凭、进城务工又被骗的打工小妹形象。
“会玩牌吧？”老板眉一挑，抬眼细瞅面前的人，脸长得没得说，气质甚至比他们赌场的门面娜娜还出挑，就是这脸以下吧，他不感兴趣。
“会！扑克、牌九、百｜家｜乐都会，我爸妈就爱打牌。”
“得，跟着外面其他发牌小妹学学，熟悉熟悉我们的项目，东子，三天后验收。我们这不包吃包住，每天晚上八点到四点的班，实习小妹一个月2000，过了一个月薪资再谈。”老板把烟掐了，补了句：“你在这就叫丽丽吧。”
“好的老板。”林竹嘴角微抽。
问了领班的东子，她得知这儿有十二桌，八个项目，十个发牌小妹，个个条顺盘正。
林竹换好衣服出来，这身制服贴身微透，连一枚筹码一张牌都装不了。
“把手表摘了，上牌桌可不兴戴。”东子提醒。
林竹把手表放进休息室的保险柜里，确认了一遍项链里摄像头的拍摄状态。
她听李二舅说：“那个赌场靠筹码价格低垄断市场，他汪远靠什么赚得盆满钵满啊，还不是靠他们的人在牌桌上出老千，耍那些下三滥的伎俩，加上跟高｜利｜贷公司合作。”
此行的目的便是破译赌桌密码，以此规劝赌徒别赔上身家被拉下水，基于赌场很难被拔草除根，是否反手一个举报等她采完再说。
东子首先就把林竹带到了娜娜的桌，林竹从第一眼看到她就想到个动漫人物——比比东。
“娜姐，这是新来的小妹丽丽，你带着点。”
娜娜睨了林竹一眼，“就在旁边看着吧。”
一直到零点，林竹看得眼花缭乱看困了，都没从娜娜的手法里看出什么玄机，她这个角度是唯一能窥得全貌的地方。
娜娜只在人多的时候开局发牌，人少的时候就让其他小妹顶班，闲暇时抽根烟、嗑嗑瓜子，到处走走看看，看起来谁都认识的样子，不乏被一个接一个的男人搭讪。
流连在各个牌桌旁取经的林竹花了半夜的功夫才摸清赌场里所有的项目和玩法，又接着紧盯各个发牌小妹的手法，没发现什么门道。正当她思考李二舅话语的客观性时，陆续又进来了几拨客人，颇有气势。娜娜嘴角一勾，去洗了手过来，又是一幅神采奕奕的模样。
林竹颇有眼色地站在一边去规理筹码，又过了半个小时，面前的筹码越堆越高，庄家高开，又是一场豪赌。困意来袭，她不敢松懈。
赌桌两边站满了人，林竹站到了娜娜身侧，只要荷官手里的牌小于底牌，庄家将输掉全部筹码。她注视着那双欲翻开一角的手，屏气凝神地等待着最后一张牌的揭晓。
6！险胜一把，林竹眼睛微微睁大。
可当这张牌亮出来后，却变成了3！
全场唏嘘。
林竹抬头看了娜娜一眼，神色如常，就算她看错，她颈间的东西已经帮她看得清清楚楚。看着那张精致不露破绽的面庞，这一瞬间林竹连标题都想好了——「美女荷官身作诱饵，设下赌场“局中局”」
这两晚林竹摸清了他们的套路：只挑肥羊宰。娜娜能在那群发牌小妹中有一定威信不无道理，全靠能力说话，只有她会那一手，林竹至今没看明白是怎么换的牌，变魔术似的。
同时她在想要是到了验收的期限，她装作没学会是不是能让老板顺其自然把她踢了。
林竹在卫生间前止步，差点忘按关了吊坠摄像头。
一旁消防栓的玻璃反光中，映出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盯着她看。
林竹掸掸水，回来时笑了一下就算打招呼，恰逢二老板来视察，她在心里管他叫“疤眼”，虽然右眼有疤，但是另一只眼睛格外犀利。
“站住。”身形一顿。
“转过来。”
“怎么了，老板？”不算太好的预感。
“项链很别致啊。”
话音未落，林竹心里警铃大作，又安慰自己已经做了防窥处理，细看也看不出什么。
脚步像敲在她心头的鼓点，愈来愈近。
被一阵喧嚷打断。
“你tm是来挑事的吧！”
“你们要是问心无愧还怕个屁！”
“动下试试！”
紧接着就是一阵打砸声，双方抄起了家伙，疤眼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竹一眼，去了那头平事。阵仗不小，赌场的保镖配了斧头钉棍，赌客是有备而来，兴是带头的在这砸了大几万，不服叫人算账来了。
眼看双方要打起来，林竹跑进休息室拿手机报了警：“奥斯电玩城地下二层，聚众赌博，数十人械斗，其中四人持有斧头，一人持有电棒。你们快来。”
李大为在后门看到连制服都没换就想跑路的林竹时是想笑的，他是真的服，憋着笑看了一眼杨树。
杨树刚从车上下来，阳光洒在他的发丝上发着光，宽肩窄腰，一身警服器宇轩昂，只是看到她时剑眉蹙起。
林竹也尴尬地笑笑，确实一次比一次狼狈了哈。
“执迷不悟，今天真得拘她了。”杨树转头喊住了夏洁，“夏洁，把她带上车照看一下。”
“不是，你们！”林竹憋屈地跟着夏洁上了车，放弃辩解了，跟着警察走也好比被疤眼的人跟上一闷棍套麻袋扛走，一想到疤眼的眼神她就一阵后怕。
直到抵达派出所林竹都保持缄口不言，虽然杨树看到她那个死样子说只是带她回去做个笔录，她都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添了很不必要的一笔。
赌场的人都已经进了讯问室，磨蹭到最后一个走进来，林竹眼睛一亮，她看到了正道的光。
“林记者？你怎么来了？”叶苇笑得热络，又有丝疑惑，目光在林竹和杨树他们几个之间打量。
李大为看了看身后，空无一人。
“林记者？”三人异口同声道。
结果就是夏洁被她师傅带去讯问，杨树李大为带着林竹坐到了调解室里。
“原来你是记者啊，你刚才怎么不说？”李大为乐滋滋的，自认碰见了什么稀奇事。
“首先，我没有带记者证或者工作牌出来，我说了你们就会信吗？最后还是要走所里这一步。其次，说破天我就一小老百姓，我在外得保全自己吧。”
“所以是你报的警？”杨树的大脑一时接受了很多信息，还在消化。
“对啊，不过除了赌桌上的事情我再没别的信息能提供给你们了，今天才是我到那的第三天。”
“抱歉，一直对你有所误会，应该还给你造成过困扰。”杨树此时的内心世界极为丰富。
“那你准备怎么抱歉？”林竹托腮笑得施施然。
李大为挑眉，憋着坏拿胳膊肘顶杨树。
“啊，那我请你吃饭？”
“好啊。”林竹一口答应，“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林竹。”
“我是李大为，幸会啊’阿芝姐’。”李大为和林竹握了手，两人相视一笑。
“你是不是毕业于中国传媒大学？”杨树突然发问。
“你怎么知道？”林竹在脑海中搜索杨树这个名字，一片空白。
“晚上吃饭再说。”杨树抿嘴，笑意难止。
“我去，多大一会儿才，你俩就有秘密了。”李大为难得看杨树开花，心想回去后一定要和夏洁赵继伟八卦他。
东北菜饭馆里，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微妙。杨树挑起个话头：“你怎么不戴眼镜了？”
“我做手术摘了。我们大学时期真见过？”
杨树看林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样子，苦笑道：“中国政法大学x中国传媒大学友谊辩论赛。”
“噢～你是当时的对方辩友啊！”林竹笑容绽开，好吧，她承认，他变亲切了些。
“看来我俩真是谁也没记住谁。那你还记得那场辩论的辩题吗？”
“我想想啊…舆论对司法审判的影响是利是弊？对吧！”
杨树挑眉点头，专业对碰，一面之缘，名字深刻。
“你不是学法的吗？怎么选择来当警察？我倒真成了个记者。”林竹馋锅包肉许久，一筷子接着一筷子，抚慰下她一天的辛勤。
“我喜欢，我想，就做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为人民服务‘呢。”
“那我现在补充一句。”
“哈哈哈得了你。”
“那你呢，不是记者吗，每次都跟卧底一样。”杨树心里数着，第四次了都。
“大哥你不知道‘暗访记者’这一说吗，我刚开始在电视台也只是做做采访报道，最近一年节目遇到瓶颈了，就被特批去做暗访了。我明早还有个外景要出呢。”
“那待会早点回去，我送你。”杨树自觉贴心善解人意。
林竹腹诽。
杨树一进门就被不怀好意的李大为赵继伟二人围住，夏洁坐在沙发上耸耸肩。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什么情况！”李大为率先“讯问”。
“什么什么情况，就是本科时期跟人家有过交集。”杨树不明所以，边回房间放了手机准备洗澡，未熄灭的屏幕上还有刚通过的好友消息。
留下李大为赵继伟臆想大学校园内绿荫道上青涩美好的暗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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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八里河派出所接到了报警电话。
“二医有人持刀劫持人质！”